《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58、燕南飞

　　马芳铃从杜十七排开铜钱的手势就已经猜出，这个人其实是萧别离了。小时候，她最喜欢静静地看着萧别离坐在相聚楼那张楼梯口的桌子，意兴萧索地摆着一副骨牌推演八卦。
　　他“千面人”可以换做任何模样，马芳铃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瘦削的手，那双手总是寂寞地摆弄骨牌，想从其中探究人生的奥秘。
　　马芳铃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大叔了。边城没有了万马堂，也没有了相聚楼。
　　但她知道，大叔会以另一种姿态开始新的生活，或许会是山中砍柴的樵夫，或许是逐水而居的渔民，更或许是学堂之中谆谆教导学生的夫子。无论是怎样的生活，那总是鲜活的、充满希望的。

　　马芳铃给宋霆送了个消息，让他好好清理下身边的眼线。她不喜欢别人染指她的势力范围，上官小仙也不行，顺便又让宋霆查查燕南飞的行踪。
　　公子羽的行踪不好找，燕南飞却是容易的。作为江南第一公子，燕南飞来到京城，立即成为京城武林的焦点，无数豪门世家的座上宾。
　　马芳铃见到燕南飞的时候，他正与三五好友坐在温暖如春的屋里，手里端着波斯进贡的葡萄美酒，怀里躺着甜言媚语的香艳美人。
　　马芳铃看着他的时候，有点像看着自己的弟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像这样的少年，就应该去吟诗作赋，尽情山水，甚至经营于庙堂之上，也好过投入这血腥肮脏的江湖。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燕南飞似乎已经醉了，他醉倒在美人膝边，琥珀樽前。他的剑呢？少年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剑，只剩下酒，还有美人的柔荑。
　　马芳铃平静地看着他。顷刻间，屋子里的人都跑光了，燕南飞的手里只有酒。他大笑着，将樽里的酒一饮而尽。
　　“姑娘……”燕南飞缓缓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腰上的剑，剑柄鲜红，剑鞘也是鲜红的，笑着道：“你是来杀我的？”
　　马芳铃看着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燕南飞笑着道：“姑娘进来时，我们竟无人察觉。在下不才，仗着一柄蔷薇剑亦赢得些许薄名，放眼整个武林，能由此功力之女子，实在屈指可数。”
　　马芳铃开口道：“公子如此年轻，已是武林翘楚，眼见不凡，我亦十分佩服。”
　　燕南飞摇着头道：“我只知道此刻能来找我的，其中只会是两人。”
　　马芳铃道：“哪两人？”
　　燕南飞笑了笑，道：“其实应该是一人才对。金钱帮主上官小仙高傲绝顶，断不会屈尊来找在下的。只有万马堂的千金，隐退江湖多年的马芳铃，才会来找我。”
　　马芳铃冷冷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燕南飞道：“确切地说，是他知道你会来找我。”
　　燕南飞说得隐晦，马芳铃却一听就明白燕南飞所指的“他”是谁。
　　“我和公子羽也算是故交了。”马芳铃淡淡地笑着，“多年不见，公子羽可还好？”
　　燕南飞俯首道：“公子嘱咐，若见到姑娘，让我带句话给姑娘，说他送给姑娘的蔷薇花，姑娘可还喜欢？”
　　马芳铃心中徒生一阵恶寒，冷冷道：“我要见公子羽，带我去见他。”
　　燕南飞笑道：“公子羽说他最近有事，不会见姑娘的。”
　　马芳铃冷笑道：“杀人放火，打家截道的活儿，都让你们这群狗做了。除了画个画读读书，他还能有什么事儿？再读个十年的书，他也考不出一个状元来。”
　　燕南飞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马芳铃目光忽然落在燕南飞腰间的剑上，饶有兴致道：“你用剑？”
　　燕南飞点了点头。
　　马芳铃沉吟道：“我也用过剑。很多年前一个雨天，我曾一剑杀了花满天。江湖后辈可能已经不知道花满天是谁了，但他那招一剑飞花着实美……”
　　“姑娘……”燕南飞忽然感觉心中一紧。
　　马芳铃笑了，缓缓道：“你不用紧张，我还不想杀你。给我回句话给公子羽，让他好好读书，保重身体，欲望太多的人容易老。”
　　“姑娘……”燕南飞愣了愣，才要说话，哪还见得到马芳铃的身影。

　　马芳铃从燕南飞的话语中，推断出公子羽似乎对她接掌青龙帮没有意见。公子羽对青龙令，对青龙帮，甚至孔雀翎和大悲赋的欲望，好像并没有她一直以来想的那样重。毕竟以公子羽的才智和武功，很多年前他想得到的话就能得到，不会等待这么久。
　　马芳铃没有想明白公子羽打的什么算盘。她真心希望公子羽和那个秋兰浦一样刻苦读书，最好一个风寒就要了他的命，省得来祸害人间。

　　马芳铃很快就离开了暖香楼。青龙帮选举大会即将召开，既然已猜到公子羽的态度，她便不再为公子羽、蔷薇花、明月心这些事情花心思了。
　　另一方面，明月心的出现似乎冥冥之中也帮了她的忙。明月心牵制了路小佳，让路小佳一头扎进公子羽组织的调查，她登上青龙帮龙头老大的位置又少了一个“正派人士”的阻碍。
　　“马儿，我们走吧。”马芳铃拍拍白马的头儿，温柔地笑着，“我们走得太远了，该回家看看了。”
　　那片飞扬着黄沙的故土，同时也生长着碧绿的青草，养育了万千的生灵，她已经八年未见了。
　　马芳铃遥望着远方，心中百转千回，感慨万分。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她当时带着这样的信念离开，现在她要以这样的自信归来。
　　“边城，我马芳铃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