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57、聚会

　　夜幕已经降临，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锅里的汤已经滚了，热气腾腾地冒着香气。没有什么比冬夜里吃顿美味的火锅更享受，何况还有美人在侧，美酒在握。只是马芳铃心头正恼，还有什么吃东西的心情。
　　上官小仙夹了新鲜的墨鱼丸放入锅中，一边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种丸子了，冬日里从海边快马加鞭送来的食材，也是难得的，不想现在入不了马大小姐的眼了。”
　　马芳铃看了悠闲自在的上官小仙一眼，将手中烫过的女儿红一饮而尽，仍是沉默不语。
　　上官小仙将烫好的丸子夹到马芳铃的碗里，抿嘴笑道：“公子羽行事一向诡秘，纵然金钱帮势力遍布江湖，想知道公子羽的下落却没那么容易。”
　　马芳铃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当初明月心落入我手，我使了那么多手段，都没能从她口中知道公子羽的行踪目的。孔雀山庄早已落败，人去楼空，这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终于还是毁在了孔雀翎上。”
　　“世事不都是如此？”上官小仙淡淡地笑着，“正如上官金虹的金钱帮，马空群的万马堂，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孔雀山庄传承百年那已经是传奇了。”
　　马芳铃静静凝视着上官小仙，忽然笑着道：“你说想知道公子羽的下落却没那么容易，那意思就是说，你还是知道找到公子羽的途径？”
　　上官小仙微微一怔，不得摇头笑道：“鬼机灵，还是瞒不了你。”
　　马芳铃大笑道：“我也就是吃准了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所以一有困难找你嘛。”
　　上官小仙道：“世界错综复杂，就算你我有些奇妙的来头，真正想处理好一件事情的时候，还是要靠自己。”
　　马芳铃郑重道：“我知道。”
　　上官小仙端起一盘大虾，认真地一只只下入锅中，边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江南第一公子？”
　　马芳铃道：“江南第一公子？又是什么鬼？”
　　上官小仙道：“那可不是什么鬼，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武林新秀，年轻英俊，潇洒不羁，隐隐已领袖江南武林，名叫燕南飞。”
　　“燕南飞？”马芳铃好笑道，“名字倒是挺诗意的，不知道这只燕子，和公子羽是何关系？”
　　上官小仙道：“公子羽其实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你曾说过公子羽化身书生秋兰浦，转眼又成了孔雀山庄的私生子。真真假假，又有谁分得清呢？他既然不愿意露面，自然需要有人为他出面。”
　　马芳铃一手托腮，认真地听着上官小仙的话儿，追问道：“你说燕南飞就是公子羽在江湖的代理人？”
　　上官小仙道：“燕南飞本来武功平平，几年前得了蔷薇剑，武艺突飞猛进，竟也成了一号人物。偏偏自诩武林正道，还和我金钱帮不太对付。”
　　“你便去查了燕南飞的底细，发现他与公子羽早已勾搭成奸？”
　　上官小仙摇着头，好笑道：“公子羽是什么人？连我都没拿到确凿的证据。只不过这两年来的杀人事件，怕都是这位蔷薇公子所为呢！”
　　“嗯。”马芳铃点了点头。
　　上官小仙又淡淡一笑：“燕南飞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为了探听你的消息，与马彦霄成了好友。”
　　马芳铃长叹道：“我那可怜的弟弟，又是女人又是朋友的，身边简直都是豺狼虎豹。”
　　上官小仙冷笑两声，道：“彦霄虽然不会武功，但论聪明才干，只怕不输给你这个姐姐。”
　　马芳铃道：“我这个姐姐又有什么能干的呢，活到现在，一是运气，二是多亏了你的帮助呢。”
　　“是嘛。”上官小仙微微一笑，“我听说芳铃刚刚还去见了宋氏的家主，宋霆宋老板。”
　　马芳铃放下筷子，正视着她，慢慢地笑道：“上官帮主对芳铃的行踪真是了如指掌。”
　　上官小仙盯着她，缓缓道：“我手下的人想盯马小姐的行踪只怕还没那个本事，只不过金钱帮早在宋霆身边安插了眼线，我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哦？”马芳铃微微仰起脸，看着她笑着。
　　上官小仙从热气氤氲的锅里夹起大虾，一一放入马芳铃的碗中，过了许久才叹道：“芳铃，无论如何，我是不希望与你成为敌人。”
　　马芳铃凝视着她，也开口道：“江湖那么大，难道容不下你我两人？”
　　上官小仙笑了笑，道：“但愿吧。我的心，其实也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大。只是人有时候的际遇便是如此，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所想，但非我所愿。”
　　马芳铃沉默了下来。
　　上官小仙看着她，接着道：“宋家垄断了中原的粮草、盐运生意，金钱帮自然是想将宋家纳入势力版图。不过我也没想到，宋霆和顾苏秦一眼，早就为你所用。”
　　马芳铃微笑道：“人在江湖，自然要有些保命的法子。多一些助力，就一份安全。顾苏秦和宋霆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强，他们听命于我；我弱，他们只怕比敌人对我还要残酷。但是你，小仙，你却不同，我们是朋友，很久很久的朋友了。”
　　对马芳铃来说，为了利益她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敌人，但唯有上官小仙例外。

　　翌日清晨，马芳铃决定出去走走。
　　城西有座文昌宫。科举临近，文昌宫香火鼎盛，不少学子慕名而来。马芳铃也要了支香，朝文昌神拜了拜，希望马彦霄也能沾沾大神的福气，一举高中。
　　马芳铃与上官小仙曾谈起马彦霄，上官小仙感叹以马彦霄的资质弃武从文实在可惜，马芳铃却觉得马家杀戮太多，其后人若能远离江湖，是一幸事。
　　上完香，马芳铃正欲离去，却不想经过一个算卦的摊子，算卦的术士朝着她连连而叹，还接连道“怪也，怪也！”
　　马芳铃笑了笑，停住脚步，朝着他道：“算命的看出来什么？”
　　术士道：“观姑娘面相，本该是刻薄寡情，无福无寿之人，今姑娘气运和顺，一改命中之定数，着实稀奇。”
　　“居然有两下……”马芳铃本已走了几步，回头扔了一锭银子给他，“拿着吧，我今天心情好，借你吉言。”
　　术士接了银子，道：“姑娘既然觉得在下说得不错，不如坐下来好好算一算。在下看姑娘眼前必有一桩大事要做，似乎吉凶难测。”
　　马芳铃好笑道：“先生还有趋吉避凶的法子不成？”
　　术士闻言笑道：“在下杜十七，五行八卦，家传之学，姑娘请坐下来说话。”
　　马芳铃只觉得有趣，便坐了下来。只见杜十七从衣袖中掏出几枚铜钱，缓缓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马芳铃看着那双瘦削干燥的手将铜钱一字排开，又看了看杜十七，笑道：“你真的能从这些铜钱上，看出很多事？”
　　杜十七点了点头。
　　马芳铃叹了口气，道：“我以前觉得，人的命运从来都是靠自己去开创的。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才明白很多事情非人力可强。”
　　马芳铃说着，忽然又笑了起来，道：“不若，你给我算算姻缘吧。”
　　“姻缘？”杜十七竟有些意外。
　　马芳铃一手托腮，低头看着铜钱，缓缓道：“对啊，姻缘。寻常妇人，不都是来乞求嫁得如意夫君的吗？”
　　“但姑娘……”杜十七将铜钱一枚枚捡起，道：“姑娘却不是寻常妇人。若姑娘心想嫁得如意郎君，现在也该儿女成群了。”
　　马芳铃笑着看着他，道：“那样的生活不好吗？”
　　杜十七道：“人生有很多路，有人选择相夫教子，有人选择征服天下。谁知道那条路是对的、错的？相信自己，无愧无心便好。”
　　“大叔……”马芳铃感慨着，“你相信我便好。”
　　杜十七摇了摇头，道：“姑娘可还想算一卦？”
　　马芳铃掏出一锭银子，也摇了摇头，道：“不了。大叔，我要走了，你珍重！”
　　人生若有相聚，便有别离。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多了，心中执有那份信念，又何惧相别不再有重逢，又何惧前途再无知己？
　　马芳铃大踏步走出了文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