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大小姐[小李飞刀系列]》英飞

16、护花剑客

　　路小佳带来的消息，给原本平静的白云庄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云。只有袁青枫的归来，才能给全庄上下带来些许的欢喜。
　　袁秋云已经不年轻了，须发已经斑白，严肃而有威严。马芳铃对这位白云庄的庄主还是挺有好感的，十八年前他的妻子在难产中死去后，他就一直未娶，甚至连一房妾室都未纳。
　　“马姑娘，万马堂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大可安心住在白云庄，傅红雪之事，我自会处置。”袁秋云对马芳铃一如以往般客气有礼。
　　马芳铃只得行礼致谢，末了还不忘问了一句：“柳叔叔是否也在庄中？”

　　柳东来是袁秋云的生死之交，白云庄出了状况，他自然是在的。何况他对袁青枫这个外甥实在疼爱，袁青枫才刚回来，柳东来就来见他了。
　　柳东来成熟英俊，风度翩翩，无论在什么年龄都应该很讨女孩子欢心才对。马芳铃心里有些不明，他怎么就被白天羽横刀夺爱了呢？白天羽，这一切惨剧的来源，到底是个怎么惊天地泣鬼神最后连老天都看不过去的存在？
　　“青枫，你可算平安回来了。我一直担心你遇上傅红雪那个煞神。”柳东来见到袁青枫才宽下了心。
　　袁青枫道：“让舅舅担心了。我没事，而且我将马姑娘也请回了庄中暂住。”
　　马芳铃这才上前行礼，道：“芳铃见过柳叔叔。”
　　柳东来点头微笑道：“马姑娘，好多年未见，你都长这么标致了。”
　　马芳铃也嫣然一笑，垂下头轻声道：“柳叔叔又拿芳铃取笑了。”
　　“哪有。”柳东来看向袁青枫，目光中满是慈爱，“青枫这小子，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惦记你……”
　　“舅舅！”袁青枫忙打断柳东来的话，“马姑娘刚来山庄，我想还是让她先休息下吧。”惹得柳东来一阵大笑。

　　马芳铃的住处十分清幽雅致，推开窗就是一个小小的湖，湖畔太湖石层层叠叠，点缀着小小的绒菊。待到月上西楼，湖水映着明月，粼粼波光柔和静美。她就在这时出了门，穿过长长的蜿蜒的花廊，尽处便是一座小小的亭。她在亭间坐下，一身雪白的衣，青丝挽髻别着一枝碧绿的钗，果真是颜如芳华，肤洁如玉。
　　柳东来就在这时见到了她。回眸的刹那，似乎连风中的菊桂的芬芳都为之凝结。“洁如……”他痴痴地唤了出来。
　　马芳铃浅浅地回之一笑，却没有说话，只借着淡淡的月光，静静地凝望着他。
　　“洁如！”柳东来身形一动，突然间就将她搂在怀里。他轻轻地、温柔地将亭中的女人搂在怀里，搂着年轻时失去的梦。
　　“柳叔叔，你认错人了。”马芳铃轻轻地说着，身子却没有动，没有推开他，没有拒绝。
　　打碎别人的梦总是很残忍的。
　　柳东来身子顿时僵住。他猛地惊醒过来，一把推开马芳铃，惊诧地看着自己空了的双臂。
　　“柳叔叔，你没事吧？”她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在关心他。
　　柳东来静了静才开口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马芳铃上前一步，轻轻地问道：“是芳铃让柳叔叔想起故人了吗？”
　　柳东来沉默地闭上了眼。
　　马芳铃缓缓道：“她，叫洁如对不对？”
　　洁如这个名字，是柳东来的梦，是他的魂。即使他有十一房的妾，有数不清的情人，但心中的爱却永远只属于她。
　　马芳铃又轻轻的垂下了头，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事的。”
　　“没关系。”柳东来睁开了眼，目中却充满了浓重的思念与痛苦，凄然道：“是我的错，不该将你错认了她。她，她已经死了十九年了。”
　　马芳铃凝视着他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该让你想起这些事的。但是洁如姐姐如果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么爱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不，不，她不爱我！”柳东来突然情绪激动，青筋暴凸，又痛苦地说道：“不，不，她是爱我的。她只爱我！是白天羽，用他的权势和钱财强占了她！”
　　“白天羽！”马芳铃失声惊呼，“又是他！傅红雪的父亲！”
　　柳东来的手在颤抖。这只手本握着武林中最好的剑，护花剑客，也是夺命剑客。现在他的手却在颤抖，只余下恨：“傅红雪是白天羽的孽种？”
　　马芳铃平静地点点头。
　　柳东来恨道：“原来如此。难怪三老板都被他逼出了万马堂。十八年前那场雪，很大，流了很多的血……”
　　马芳铃静静地上前，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缓缓道：“可白天羽原本就该死，是他害死了洁如，抢走了你的爱。傅红雪是他的儿子，他本该为自己的父亲偿还这一切……”
　　柳东来，你应该去杀了傅红雪。

　　马芳铃一夜未眠。勾起柳东来的回忆固然残忍，但如果不是这样，夺命剑客怎么有力量去杀傅红雪。
　　他如果杀不死傅红雪，就只能死在傅红雪刀下。那把漆黑的刀，复仇的神。
　　黑夜掩盖人性的卑劣，光明之中，她又回到那个温柔楚楚的马家大小姐。
　　她对白云庄的人总是温柔而有礼的。那倒不是她的虚伪，而是对待这样的人这样的环境，她认为自己本该是有着良好教养的大家闺女。
　　被世界温柔地对待，她也愿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已不能如儿时那样疯玩，和袁青枫相处多是品茗赏花，谈词论曲。这静宁雅致的生活如梦般流过，直到有一天袁青枫说，他舅舅下山多日，却不见归来。
　　“我要去找我舅舅。”少年神色凝重，心里充满了忧虑。
　　“不许去。”马芳铃却直接否决。
　　“为什么？”袁青枫奇怪地看着马芳铃，忽然沉思道：“铃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马芳铃这时却哑口了。
　　袁青枫面色一沉，道：“我舅舅是不是去找傅红雪了？”
　　马芳铃不敢回应。她不想骗他。
　　少年却不待她的想法，拿起自己的佩剑，径直跑了出去。
　　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呢。马芳铃只觉得心里沉如磐石。

　　她站在白云庄的门口，默默地等着，等着袁青枫回来。直到暮色如一系黑纱，覆盖了整片白云青山，她知道袁青枫不会再回来了。
　　他是不是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因为我也怕死啊。
　　她凝视着自己空空的手，知道有些东西她永远抓不住了。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痛苦。当转身阖门那一霎，她感觉自己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泪。
　　但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高傲和强大，她的身体里流着马空群的血。擦干眼睛，马芳铃看到路小佳正倚在树干吃花生。
　　路小佳自然是随着他们来白云庄的。他是袁青枫的朋友。
　　“你是青枫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去帮帮他？”马芳铃问他。
　　路小佳好像除了吃花生，再没有别的事情能让他上心了。他吃着花生，边冷笑道：“我劝过他的，可他不听。”
　　“我还劝过他，让他离你远点。”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无情无义的。”
　　“你对袁青枫就有感情？你爱着他？”
　　爱是什么？至少她也做不到生死相许。她更爱自己的性命。所以她连没有一点力量去反驳路小佳。
　　“路小佳，你是袁青枫的朋友。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他。即使他死了，也请将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