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霄青] 百年成谶》偏荒

3、第3章，路经寿阳

　　去往不周山，需要经过寿阳，陈州，即墨等地，慕容紫英和云天河因为要赶路，只是匆匆行过，两人每隔几天会在镇子的客栈里休息一晚。
　　“掌柜，两间客房。”
　　出了太平村，紫英便施术法隐去了小山猪，二人踏上楼梯，云天河失明后听觉灵敏许多，隐约听到大堂内许多人在谈论‘白发’‘妖怪’之类，他小声道：“紫英，他们说你是妖怪。”
　　慕容紫英脚步不停，继续向上走道：“别人如何评论关我何事？”
　　云天河撇撇嘴，跟上他的步伐。
　　两间客房挨在一起，慕容紫英替云天河看了看屋内没有尖锐挡路的物什，检查完毕，叮嘱几句才去了隔壁。
　　云天河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内的圆桌旁，听楼下江湖人说笑。
　　有人说，听闻某某员外的儿子被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门派修仙。
　　有人说，现如今号称修仙的门派如此之多，若都能有所修为，岂不是再过上几百年，所有人都能成仙了？
　　满座哄笑。
　　又有人谈到方才进来的两位公子，说白发那人容貌是二十几的样子，却有一头白发，难不成就是修仙子弟？
　　另一人持不同意见，我看啊，他是读书读白了头。
　　猜测不断，云天河正听得津津有味，慕容紫英突然推门进来，一蹙眉：“你在做什么？”
　　云天河敲敲桌子：“楼下的人都在说你。”
　　慕容紫英不悦道：“你为何如此在意他人的言论。”
　　云天河无所谓道：“听听而已，在这儿怪无聊的，你不要这么认真，难道他们说你是妖怪，你便是妖怪了？”
　　慕容紫英听他说话，突然笑了笑。
　　云天河：“笑什么？”
　　慕容紫英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想我前半生一直执着于斩妖除魔，没想到，现如今，也被人当做了妖怪。”
　　云天河：“？”
　　慕容紫英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却不想解释，道：“好了，这一路想来你怕是早饿了，我已吩咐掌柜送饭上来。”
　　云天河高兴道：“终于有饭吃了，虽然我现在不用吃饭饱腹，但不吃还是觉得难受。”
　　慕容紫英道：“饿了怎么不说？”
　　云天河道：“你不是说修仙之人，要少沾染五谷杂气么？”
　　慕容紫英淡然道：“你早已不是修仙之人，何必还要遵循往昔之言。”
　　云天河：“这么说，以后能天天吃饭了？”
　　慕容紫英莞尔，神情虽平平淡淡：“只要你想，自然能天天吃，顿顿吃。”
　　两人说话间，店小二将饭送了上来，一碗米饭，一盘清炒，一盘酱肉。
　　慕容紫英将筷子和碗递到云天河手里，又告诉了他菜盘的方位。
　　云天河握着筷子问：“你不吃？”
　　慕容紫英道：“你自己吃吧，我替你和药。”
　　“哦。”

　　云天河用完晚饭，长腿一伸躺在客栈的床上，床有些显小，慕容紫英用捣药罐将梦璃留下的玉粉和竹笋新鲜汁液混合，涂在云天河眼周，再用干净布条绑上。
　　慕容紫英：“这药敷了几日，可有效果？”
　　云天河感受一会，摇了摇头。
　　慕容紫英本就抱的希望不大，嘱咐道：“再用些日子吧，明日一早出发，今晚切勿忘了时辰。”
　　慕容紫英从外面合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慕容紫英自幼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这晚却难以入睡。双眼望着头顶的床幔，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小山猪栓在门口，被施了术法，呼呼地睡着。
　　两间客房的床挨在一起，只隔着面墙。云天河在那头翻来覆去，十分不安分。
　　慕容紫英忍不住呵斥：“乱动什么，明日还要早起，御剑时摔下去我可不救你。”
　　隔壁墙传来闷闷的声音：“你不是也还没睡着？”
　　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我在想事。”
　　云天河：“想什么事？”
　　慕容紫英不答，反问道：“你折腾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云天河：“我在想，很多年以前，初遇梦璃的时候，在柳府，柳波波想让我当他家的女须，菱纱不让我答应，后来梦璃就和我们一起离开了。”
　　慕容紫英：“柳波波？……是谁？”
　　云天河：“是梦璃的爹啊。”
　　慕容紫英：“原来如此，他想将梦璃嫁与你？”
　　云天河：“嗯，但菱纱不让我答应。我们离开之后，梦璃好像就再没回去过了，不知道柳波波现在怎么样？”
　　慕容紫英：“菱纱不让你答应，定是当时就已倾心于你。柳伯父……这许多年过去，恐怕早已去世了。”
　　两人沉默一会。
　　慕容紫英道：“百年过去，物是人非。好了，睡吧。”
　　云天河：“等等……”
　　慕容紫英：“还有什么事？”
　　云天河：“先前那些人都在猜紫英你鬓发全白的原因，我觉得他们都有道理。紫英，你的头发到底是怎么白的？”
　　慕容紫英：“……自然之道，我是凡人，头发白了又有什么奇怪。”
　　云天河还想追问，慕容紫英打断他：“知道那么多做甚，睡觉！”
　　墙壁那头安静下来，不一会，传来轻缓的呼吸声。
　　月华如练，撒进窗内，映出榻上人脸旁华发。

　　翌日，慕容紫英推开隔壁间的门，却见到云天河已经醒来，坐在床沿，眼上蒙着布条一脸迷茫。
　　慕容紫英奇道：“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云天河指指窗外：“好香，包子。”
　　云天河常年住在青鸾峰顶，已是多年没有这种感觉，慕容紫英给他买了五个肉包子，用油纸包着，等他吃完。
　　街上各家店刚刚开张，闹哄哄的，各司其职。唯有这二人无所事事，悠哉走过。
　　“唔，好吃。”云天河一边吃着，发出满足的叹息。
　　慕容紫英侧首看他一眼，不予评论。
　　“看，就是他们！”
　　“站住！”
　　身后突然有人叫嚷，云天河初来此地，自然不以为他们喊的是自己，兀自咀嚼着。
　　一只手粗暴地拍在云天河肩膀，手掌挨着衣料的瞬间，慕容紫英眼神一凛，挥袖扫去，那人被劲风打得退出几步，其他同伴有所忌惮，怒目而视，没有上前。
　　“怎么了，唔……”云天河满嘴包子馅，含糊不清地问道。
　　“别动。”慕容紫英一手拦住他，转身与来人对上。
　　被打出去的那老汉从地上爬起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撸起袖子咬牙道：“我跟你拼了！！”说着就不顾一切地朝着慕容紫英冲去。
　　慕容紫英蹙眉，拽着云天河让开一步，那老汉扑了个空，不知是气得还是怎的，涨得满脸通红。
　　慕容紫英道：“老人家，为何平白对在下朋友出手？”
　　云天河茫然：“对我出手？”
　　那老汉怒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修仙的，都不是好东西！”
　　慕容紫英：“……”
　　云天河咽下嘴里的东西，一手被紫英抓着，只能伸出一手摆了摆：“不是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真的认错了，我和紫英都不修仙了。”
　　慕容紫英低声道：“天河，不可胡说。”
　　云天河：“我哪里有胡说，明明是你……”
　　那老汉怒指慕容紫英，手指气得发颤：“穿成这副模样，还说不是修仙的人。”
　　慕容紫英皱眉道：“老人家，你与修仙之人有何怨结？”
　　围观人群中交头接耳议论着：“是他啊。”“他儿子还没回来吗？”“唉，都是被猪油蒙了心……”
　　有人解释道：“这是张老汉，他儿子十几岁时一觉醒来说是梦到了仙人，那仙人说他资质不凡，让他往西北去上山。他儿子立马收拾包袱，爹娘都不管了，这不，已经走了十年了。”
　　云天河奇怪道：“西北？西北在哪儿？”
　　慕容紫英却是立刻明白，西北……不就是琼华派原址？
　　慕容紫英不动声色道：“他可说到自己梦到的仙人是何模样？”
　　其他人俱是摇摇头，那张老汉又恨又气地叹了一声：“他没有说，临走时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慕容紫英心中有丝异样隐约划过心头，他问道：“令郎唤何名，我或许能帮忙寻找。”
　　“他叫张谦，你要是能找到他，把这个交给他。”张老汉将一把银质长命锁交给慕容紫英“告诉他，我张老汉活了大半辈子，不指望他为我张家光门耀祖，只要他活着回来，成家生儿育女，为老张家留下一丝血脉。”

　　慕容紫英将长命锁收好，与云天河一同离开。
　　路上，云天河不解道：“那个叫张谦的，怎么会抛下家人修仙呢，要是我爹还在，我宁可一辈子都不下山。”
　　慕容紫英拧眉入神，听闻此言，道：“人的追求不同，我父母只愿我能健康长寿，才将我送进琼华派，前些年我也曾懊悔过，没在他们临终时陪伴，但后来明白一些，我活着，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宽慰。”
　　云天河：“你爹娘不想和你待在一块吗？”
　　慕容紫英道：“当然想，但他们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愿望。就像云叔，云叔要去陪着夙玉师叔，所以便不能陪着你了。”
　　云天河皱眉道：“可是娘已经去投胎了，爹现在还是一个人。”
　　慕容紫英不置可否，二人行至城外，到偏僻处唤出各自的剑，御剑飞向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