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转轮镜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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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云天河失明的缘故，二人御剑而行的一路，慕容紫英须得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
云天河问道：“离不周山还有多远？”
慕容紫英望着周围云层，答道：“快了。”
越接近不周山，天色便越阴沉难测，风打在脸上，寒颤入骨。
呼啸凛冽的风声衬得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层叠的云雾中，电流劈啪作响。
一道闪电划过头顶的天空，骤然而至——
“啊——”
慕容紫英吼道：“天河！”
云天河望不见周围事物，只觉得浑身倏地剧痛，闷哼一声，从望舒上跌了下去。
慕容紫英当即弃剑，身形倏忽跌落，在飞速的下落中，将云天河接住，两手横抱着。
魔剑在混沌的云雾中撕开一道紫黑的裂缝，雷电般划过，停在慕容紫英脚下，望舒在两人周围绕了几圈，自己立在魔剑上。
二人堪堪止住下落，慕容紫英将云天河放下，一手虚揽着他，低声问道：“天河，觉得怎样？”
云天河勉强自己站住，双眼被布条蒙着，脸色苍白：“好痛，为什么我又要被雷劈……”
混沌云雾中传来低沉震耳的声音——
“凡人，你为何又来到不周山？难道真把鬼界当成了汝等过家家的地方？”
慕容紫英抬头沉声道：“神龙？！”
衔烛之龙：“不错，正是本尊。怎么这回只有两人，凡人，你的红颜知己呢？”
云天河缓过劲来，声音低低地道：“菱纱她早些年就去世了。”
衔烛之龙：“哦？这么说她死了有些时候了，你现在来，她恐怕早已轮回转世，又有何用？”
云天河沉默片刻，道：“我这次来，不是来寻她的。”
衔烛之龙：“凡人，看你现在这副落魄样子，哈哈，可是尝到了多活数年的滋味？”
慕容紫英不禁侧首看向云天河。
云天河：“……我娘说过，我命在我，不在于天。”
衔烛之龙：“可笑，实在可笑，若真如你娘所说，你又怎会站在这儿，恐怕早在奈何桥上走了几回了！”
云天河本是凡人，活到现在，不老不死，确实拜当年衔烛之龙赐予的神龙之息所赐，慕容紫英和云天河本人都十分明白。
慕容紫英道：“天河天性不拘，言语虽然耿直，却绝无冒犯之意，我等前来是想看望一位故人，望神龙能再开鬼界之门。”
衔烛之龙：“是你？昆仑琼华，你们掌门妄想修仙，已被囚在东海，汝怎还来？”
慕容紫英道：“掌门逆天而行，如今琼华已被天火摧毁，我等前来绝非为了修仙。”
衔烛之龙：“哼，本尊懒得理会汝等凡人，本尊说过，凡人，待你阳寿尽时，本尊会来找你，如今本尊还未找你，你就找来了，可是已经活得不耐烦？”
云天河神情略有些低落，还未从神龙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此时抬起头，虽看不见，声音却依旧坚定沉稳：“我这才来，是为了找我爹的，你开门就是，废话怎么这样多。”
衔烛之龙：“凡人，你莫要忘了，你活到现在全拜本尊所赐，你们能不能去鬼界，也由本尊决定！”
云天河道：“我知道，反正能不能去也是你说的算，但像上次一样，你如果想要我朋友的性命，是绝不可能的！”
衔烛之龙：“好，本尊答应你，这次不要你这位至交好友的性命，便取了你的性命，如何！”
慕容紫英：“……！”
云天河：“什么？”
衔烛之龙：“依本尊看，汝对那红衣女子的死仍不能释怀，本尊便如了你的愿，让你们做一对鬼鸳鸯。”
云天河：“菱纱……这……”
慕容紫英：“……”
云天河：“这样，紫英就能进入鬼界看我爹，是么？”
衔烛之龙：“不错，你可是愿意？”
云天河转头看着慕容紫英，慕容紫英心里一时复杂，与他对视片刻，低声道：“天河，切勿鲁莽行事，若你这么做，我见到云叔时，该如何向他交代？”
云天河呐呐道：“爹……我也很想爹。”
“哦伊~哦伊~”
慕容紫英和云天河同时向小山猪看去，慕容紫英想起什么，道：“梦璃或许有办法，我们不必付出如此代价。”
衔烛之龙：“快快做出决定。”
云天河低头沉思片刻，低声默念：“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
他的声音逐渐清晰，云天河抬头，望着天际，声音清朗如啸：“没错，我命由我，不由天！”
“神龙，我爹娘一生都想去摆脱既定的宿命，他们的孩儿又怎能听天由命，既然你不放我们进去，我们也可自寻其他入口，拜拜了！”
“你！”衔烛之龙随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不听天由命，凡人，你还是像百年前一样，本尊倒是弄不清你到底是不怕死还是什么都不懂了，也罢，本尊便饶你一命，临走之前，留给阎王一份大礼，反正你大限……”
话未说完，天际突然出现一道耀眼的金光。
慕容紫英不禁抬手遮住眼睛，云天河虽然失明，却也感受到光，伸手去挡。
云雾在霞光的映照下渐渐散去，一道轻柔女声朗朗道：“衔烛之龙，你镇守不周山已满一千年，此刻功德圆满，众位上神特地派我来传天帝旨意，现下即可飞升，还不快快随我前去。”
耀眼的金光笼罩了整座不周山，紫英他们被隔绝在光束之外，听不清晰。
半晌，光华逐渐敛去，只余下头顶小小的一块，隐约能看到云层上方，一道如同蛟龙入海的身影，衔烛之龙的声音仿佛从千里外传来——
“凡人，你我之约，未曾更改，切记，本尊倒要看你到时是否还能如此洒脱！”
声音在云层间回荡，云天河忽觉周身凉意袭来：“这种阴森的感觉……紫英，我们已经到鬼界了吗？”
慕容紫英望着脚下殷红的血池，道：“嗯。”
“我就知道。”云天河说“那就快去转轮镜台吧。”
云天河说着就迈开步子。
慕容紫英忙道：“小心！”
云天河茫然抬着一腿：“怎么了？”
慕容紫英将他从血池边缘拉回来：“你现在仍旧无法视物，万事行动前要想清楚，切勿鲁莽。”
云天河道：“哦。”
慕容紫英握着云天河的手，走上骨桥，忽觉得不对。
“什么人！”
不远处几个鬼卒竟纷纷朝二人所站之处看了过来，慕容紫英这才想起，上次他们进入鬼界时，衔烛之龙曾向他们施了法术遮掩活人气息，这次竟是没有。
“他们发现我们了。”慕容紫英低声朝旁边解释。
云天河听闻此言也想起来，叫苦道：“神龙哪里是和阎王开玩笑，分明是和我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二人退后几步，两三个鬼卒快要近身，慕容紫英眼神一凛，二指齐并，正要使出五灵归宗，却听到梦璃的声音：“紫英，且慢！”
几个鬼卒周身突然被一道紫粉的光华环绕，立刻变得昏昏欲睡，萎靡不振，依依呀呀地几声，停在原地。
柳梦璃向鬼卒施了醉生梦死，云天河头朝周围转了转：“梦璃，你来了？”
“没有，天河，我是通过媒介和你们对话，我人在妖界，现下还不能分身去找你们。”
“天河，紫英，切记，等下若不到危急时刻，切勿出手，我现在用妖界的法子掩去你们的气息，你们小心行事。”
柳梦璃的声音消失后，几个鬼卒从术法中醒来，互看几眼：“人呢？”
慕容紫英带着云天河，绕过他们走过骨桥，来到转轮镜台前。
偌大的一面圆镜，光华流转，镜子周围雕刻着几只似是什么野兽的爪牙，上方嵌着一个头像，像是什么图腾。镜面里外两周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旋转。
“到了吗？”
“嗯。”
慕容紫英握着他的手走上台阶，遂放开：“去吧。”
云天河站在原地，眼上蒙着布条，神情略微有些不安，像百年前来过的那样，在心中默念：爹，孩儿好想你，梦璃说你有事，你出来和孩儿见上一面吧。
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异样的声音，侧头问慕容紫英：“爹来了吗？”
慕容紫英望着转轮镜台前，空空如也，摇了摇头，意识到云天河看不到，改口说：“还没有。”
云天河喃喃道：“爹不会是已经投胎了吧。”
话音未落，转轮镜台前突然现出一道身影，一身青衫，孑然而立。
慕容紫英刚要告诉云天河，却见云天青抬手阻止他。
慕容紫英眸中现出疑惑，云天青走到云天河身后，扬手一掌打在云天河屁股上。
慕容紫英：“……”
云天河捂着屁股哎呦痛叫一声，云天青笑道：“臭小子，还活着呢。”
云天河惊喜道“爹？爹你真的来了。”
云天青：“你小子，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又来了，真把鬼界当成你来去自如的地方了？”
云天河忙解释道：“不是啊爹，是梦璃说感觉到你有事，我们才来的。”
云天青打量他片刻：“嗯，是我传梦给梦璃的，没想到会是你们来，我以为，你小子早就老死转世了。”
云天河挠挠头：“那爹，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云天青避而不答，问道：“之前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子呢？”
云天河神情一下低落起来：“菱纱去世了。”
云天青微讶：“她年纪轻轻，怎会那么早走？”
慕容紫英解释道：“菱纱族人以盗墓为生，阴德有损，加上被望舒反噬……”
“果然。”云天青拧眉“我之前就看出她是望舒的第二任宿主。”
“是啊爹。”云天河道“菱纱去世前和你的症状很像，不停咳嗽，还咳出血了。”
云天青摇了摇头，表示遗憾，看出云天河的伤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小子也别伤心了，在这鬼界待了多年，你爹我唯一看透就是生生死死，其实没什么区别，那个女孩定会投胎到好人家去。”
“……那就好了，我也希望菱纱能快快乐乐地活着。”
“嗯。”云天青道“其实我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大限将至，想完成此生最后一个心愿，亲口和玄霄师兄说声对不起。”
慕容紫英：“玄霄师叔？”
“嗯。”云天青自嘲地笑笑“我本以为在这等上百年，总能等到，没想到……”
云天河：“爹，你说你大限将至是什么意思？”
云天青看看他，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云天河：“上次爹说自己大限将至，没过多久就离开孩儿了，那一别就是十几年，虽然这百年间孩儿见不到爹，但知道爹在鬼界过得很好……孩儿，孩儿不想爹再离开。”
云天青神情复杂：“好了，哪儿来那么多儿女情长，没有我，你一样能过得很好。”
云天河难过得说不出话，慕容紫英稍有不忍，替他问道：“前辈所说，是指什么？”
云天青不再看云天河，侧首对慕容紫英道：“鬼魂到了鬼界虽然不用立即投胎，却也不能永久停留，我已在这待了上百年，至多还有一年的时间。”
慕容紫英道：“到时需得怎样？”
云天青：“转世，不然就烟消云散。”
云天河：“……！”
云天青笑了笑：“你小子干嘛那副表情，你爹我还不至于想不开到那种程度。”
云天河：“爹……”
云天青继续道：“这一年的时间，我看是等不到他了，但我还是希望见他一面。”
慕容紫英：“前辈想让我们怎么做？”
云天青道：“很简单，给我把玄霄找来，绑也得绑来，见老子一面对他来说就那么难吗。”
慕容紫英剑眉微拧，道：“恐怕，前辈这个愿望是难以实现了……”
云天青斜眼瞧他：“怎么，玄霄可是特意叮嘱过你，说死也不见我？”
“并非如此，若玄霄师叔能来，紫英相信他定会前来见上前辈一面，尽释前嫌，但……”
云天河见他迟疑不言，微怒道：“琼华的弟子就知道唧唧歪歪，一句话说完会死吗。”
“……”
“玄霄师叔已经成魔，去往东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转轮镜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