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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天涯漫漫草萋萋 ...

  •   牧绅一班师回朝之时,已是冬末。进城后便有令官传旨,命兵士们各归其营,牧绅一回府休整,明日上朝面圣。牧绅一接旨,一路回至将军府中。待牧见过家人,沐浴更衣,正要休息时,却听童仆来报,兵部尚书北野、吏部左侍郎河田和光禄寺寺丞深津求见。这几位大人素日与牧甚少往来,今日却齐齐而至,牧心中奇怪,但也只得重新正好衣冠,出门迎客。

      此时牧府外车马云集,路人纷纷议论,不知这是什么排场。北野、河田、深津依次踱进院内,身后跟着仆从若干。牧见状揖道:“三位大人屈驾光临,牧某有失远迎。”

      北野拱手笑道:“牧将军得胜归来,理当前来道贺。区区薄礼,请笑纳。”说着招手叫下人们把礼盒捧上。其它二位也都分别附和着呈上礼品。

      牧正色道:“三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在下这次只是平定小乱,边境大患未除,何以庆之?这些贺仪,牧某实不能受。”

      北野挥挥手道,“牧将军不必过虑,老夫自有分寸。这些不过是些酒水小菜,久闻牧将军好酒量,我们三人今日就陪牧将军痛饮一晚,为牧将军接风洗尘,如何?”

      牧见北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心想既然如此,不如就依他言,不怕他们搞出什么花样。于是将三人迎入厅堂,分宾主坐下。北野命人打开礼盒,取出酒菜,摆了满满一桌珍馔佳肴。河田、深津连忙起身为牧敬酒。牧也不推辞,接酒一饮而尽,静等他们有何言语。没想到北野三人席间只言不涉他事,只是虚意奉承,轮番为牧劝酒。牧向来善饮,但今日三杯两盏下肚,竟觉得头重脚轻,口中滞涩,没多久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翌日清晨,百官陆续来到朝房等待早朝,却迟迟不见牧的身影。藤真早发现事情不对头,边焦急地向外张望,边观瞧泽北长风那边的动静。只见泽北和北野二人在朝房那头,两人时而低语时而大笑,全然不把周围的群臣放在眼里。藤真知道牧向来治军严明,严于律己,绝不会在这种关头误事,看泽北他们的样子,八成是他们搞了什么鬼。但究竟是怎么回事,藤真却猜不出来,只能暗暗思忖对策。

      未几,上朝时间已到。皇上环视群臣,没有见到牧绅一的身影,便问道:“今日怎么未见牧将军?”泽北抢先出列奏道:“牧将军率师兼程回京,连日劳顿,想是起迟了。”皇上略一皱眉,又问:“可是路上受了风寒?若是有恙,教他不必勉强。藤真爱卿?”藤真忙出列道:“臣在。”皇上道:“爱卿素日与牧将军相厚,你可知牧将军今日为何未能上朝?”藤真答道:“臣亦不知,下朝后即当前往牧将军府上探望,以免皇上忧心。”见皇上微微点头,藤真也松了一口气。谁知正在这当口,却有小黄门来报:“牧绅一将军现在朝房候宣。”藤真的心这下又悬了起来,本想趁着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就把此事轻描淡写过去,没想到却又生此变故。

      “宣。”从皇上的语气中,透不出任何情绪。

      藤真紧张地看着牧绅一走上大殿。皇上居高临下,大殿上所有人的行动都一览无遗,藤真也不敢给牧使眼色,心里默默祈望他不要说出什么惹皇上变脸的话来。

      好在今日皇上心情似乎还不错,并未过多追究,简单询问几句后,便对牧及众将士按例行赏,泽北也未再生事。

      下朝后,牧一语不言,独自离开。藤真见状快走几步跟上,悄悄问他:“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牧摇摇头。藤真再三追问,牧才把北野等人不期造访的事告诉藤真。藤真一听便说:“这定是泽北指使的。”牧点点头,道:“只恨我自己没有提防,中了他们的计。”藤真又说:“那酒里恐怕也有什么名堂。”牧道:“他们是想这样做必无证据留下,就算皇上追究起来,也可推说是我醉酒所致。真是阴险手段。对了,今日朝上泽北可有动作?”藤真便把泽北的话给牧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虽然今日泽北并未纠缠生事,但他是何等老奸巨滑,我看日后他定还要使出什么招数来。牧将军,你如今既有战功,又有兵权,泽北必是除你而后快,这段时日你可千万要小心啊。”牧点头道:“谢藤真大人提醒。牧某自当小心。”藤真叹口气,与牧告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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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北军中,接替牧绅一驻守的泽北荣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年轻气盛的他还是第一次带兵远征,旅途中的劳苦与京城中舒适安逸的生活可谓天壤之别,让他疲惫不堪。近日好不容易才调整过来,脑海中却又不时浮现出彩子的秀丽容颜,让他辗转难眠。每当这时,泽北就掏出随身带着的雨洇天阑琢磨一番,借以排遣寂寞。当然他并不知道画已经被掉了包,无论再怎么参详,也是白费功夫了。

      父亲,您叫我跋涉万里来到这苦寒之地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将军!”突然传来的喊声打断了泽北的思绪。只见一名帐前侍卫急急走进泽北的营帐,跪倒报道:“外面有人闹事!”

      “什么人?”

      “是老百姓!聚了好几百人,嚷嚷着说要牧将军回来!”

      又是牧。泽北皱起眉头,拿起头盔命道:“马上通知精兵营立即集合,其他各营兵士待命,我出去看看。”

      “是!”

      牧绅一离开后不久,父亲就托人带话过来,说牧绅一在边疆驻守日久,心有反意,这里的民众受他挑唆,把朝廷派来的其他将官都不放在眼里。牧不在的这段日子,让我多加小心,做好平乱的准备。看来父亲的顾虑果然没错,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泽北戴上头盔,伸手一撩袍襟,大步走出营帐。

      ****************************************************

      “泽北爱卿,你可知道寡人为何召你?”皇上虽是在与泽北说话,眼睛却只盯着案上的奏折,烦躁地踱着步。跪在地上的泽北恭谨地回道:“老臣猜想,皇上恐怕正在为边民作乱一事忧心。不过,皇上大可不必担心,据老臣听到的消息,荣治此次的处理甚是妥当,近日边境已平静无事。”

      皇上不语,步子却踱得更快了。

      “皇上您……”泽北试探性地问着。

      “依你之见,牧将军与此事可有关联?”皇上忽然转过身来,紧紧盯住了泽北。

      “这个……”泽北故意停顿了许久,仿佛在斟酌措辞。“牧将军镇守边境多年,据说深得边民拥戴,是以与蒙古发生战事时,边民多冒死相助。不过,若是没有牧将军,边民就要作乱,这也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啊。”泽北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要敲打皇帝的耳朵根子:那儿的老百姓只听牧的,连皇上派去的大将,他泽北长风的儿子都不服,这不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么!皇上也不是吃素的,这点意思当然能听出来。不过此时皇上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天牧将军上朝来迟,你可知是何原因?”

      泽北心中暗喜,终于等到皇上问这句话了。“事后老臣听北野大人说,牧将军回城那日晚上,他和河田、深津大人曾去牧将军府上相贺,席间牧将军喝了些酒……”

      “哼!”皇上猛地一拍桌子,转身大步走入内室。泽北慢慢直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旁人难以觉察的一丝冷笑。

      **********************************************************

      自从上次拜师未果后,流川再也没能见到安西。心中烦恼的他这日决定出去散散心,于是简单带了点干粮清水便离开了湘北驻地,临走前只与赤木与彩子打了招呼,说自己黄昏前就回来。

      出了湘北,流川漫无目的地向西走去。和来时的路途不同,湘北西面是一片连绵蜿蜒的山脉,地形雄奇险峻,湘北营地正是依这山脉而建。流川沿着山脚,边走边思考安西那天和他所说的话。
      为什么要学湘北剑?为了变得更强,难道不对么?

      寥廓无边的湘北草原就在脚下,回应心中越来越强烈的疑问的,却只有耳边永不停歇的风声。流川抬头望向远处,只见前方山势逐渐开阔,现出一道关口来,关口两侧拐弯处各有一个墩台,连接着沿山梁而建的长城关墙。流川蓦然想起曾听当地的师兄说过,出了湘北,最近的地方叫做三关口,想来这里就是三关口的头道关了。流川见天色还早,心想不如再往前走走,往那关口尽处打个来回。于是加快脚程,不久便穿过头道关,往西来到二道关。这二道关南侧有座约摸七丈高的高台,乃是用黄土夹砂砾夯筑,台子西南坍塌了一角,表面坑坑洼洼。流川再不多想,径直便向那台上登去,由于有处借力,因此转眼便已来到台顶。站定后,流川拍拍身上黄土,放眼向远眺望。只见前方山险壁峭,地势愈加险要,长城绵延其间,一眼望不到边。流川心想,这长城外面,就是蒙古人的地界了,如今这里还算太平,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仗就会打过来。要是打起仗来,他是不怕的。但他搞不懂,为什么中原有湘北剑、陵南剑,有安西这样的高人,有牧这样的能将,却还要怕蒙古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泽北之流是奸臣,为什么却要将国家重权交给他,却让仙道这样的人坐牢?

      仙道……他和自己说过,他是因为修史的事入狱的。仙道是个如此聪明的人,他明知这差事会引祸上身,当初为何不推辞?如果不是自己去劫狱……不,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却绝不是那种明哲保身的油滑小人。

      自从上次一别,就再也没听到过仙道的消息。或许这反而是件好事吧。那家伙……如果再被抓进去,别想让我再去救他第二次!

      想到仙道,流川的心又变得无比烦乱。他翻身跳下高台,也打消了再往前去的念头,但就在一转身之间,他似乎看到前面山脚下有个坐在地上的人影。那人戴了顶狗皮帽子,身上是当地人打扮,头压得很低,辨不清面目。但那身形,那手懒懒地搭在膝盖上的姿势,却令流川的心跳陡然加快。

      莫不是他?

      就像怕那人忽然消失一样,流川未及多想就疾奔过去,等到了面前已经有些气喘,还没等他开口,那人已抬起头来,那脸上熟悉的浅笑,那明亮的眼睛,不是仙道又是谁?本来以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模糊的容颜,在这风沙与枯草之间霎那清晰起来。

      “真巧,在这里就碰上你了。”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不是……”流川说着说着却不知该怎样续下去,他又哪里知道仙道的计划呢。他和仙道,不过是萍水相逢,本也没想着能有再见的一天。

      “我是来找你的呀。”仙道声音很轻,流川却听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是在湘北。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好去。而且,我也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那你怎么会坐在这里?”流川用手向身后一指。“湘北就在那边,我们一起回去。”

      “走累了,歇会儿。”仙道拍拍他身边的地面。“你要不着急,就陪我坐会儿吧。”

      流川看看天色,时间应该还早,于是便挨着仙道坐下。

      仙道伸平右腿,望着远处说:“你觉得这里怎样?”

      “什么怎样?”流川被仙道突然一问,有些发懵。

      “湘北。这里的草原,山岭。你在这里有段时日了吧,觉得这里景色如何?”仙道说着,却并不看流川。

      景色?这里有什么景色?除了枯草、砂砾就是荒山。

      仙道仿佛能读懂流川心思一般,又说道:“你来的时候已经入冬,当然没见识过这里的美。等到了春夏之交的时候”,仙道伸手在空中一拂,“原野上满是葱郁青草,还有许多我也叫不出名的野花,风吹过去,如万顷碧浪,可比那雨洇天阑的画儿还要好看上百倍。”

      “有这么好看?”流川迷惑地眨眨眼。

      “当然。就像白乐天诗中那样,‘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蓝天碧野,一望无际。”

      “可现在又不是夏天。仙道,有没有写秋冬草原的诗?”

      “你啊,真是死心眼儿。”

      “到底有没有?”

      “当然有啊。”仙道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不过,大多和战争有关。你想听的话,我念给你听。”说着,仙道便慢慢吟道:“九月西风寒草残,胡沙黯黯点征鞍。一声羌笛吹关柳,万卒雕戈拥贺兰。”

      “一声羌笛吹关柳,万卒雕戈拥贺兰……”流川跟着念道,神色认真,似有所感。

      “这是文忠公所作。文忠公虽是文臣,但是当年边防之所以得以巩固,和汉那吉来降之时,文忠公审时度势、决策有方也有莫大的关系。”

      “那又是怎么回事?”流川问道。

      仙道刚要开口,却忽地变了脸色,拉流川起来道:“快走!”

      “怎么?”流川从不曾见仙道如此紧张,被仙道这一吼,竟也有些发懵,等他转身时,却见远处有个黑色人影疾速往他们这边而来。

      “是南烈。”仙道咬牙说道。流川这才发觉仙道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虽然说着要走,但步子沉滞,与之前判若两人。

      “你怎么了?怕他做什么?”流川一手挽着仙道,一手抽出宝剑,只听一阵刺耳的笑声由远而近,眼见着南烈已经来到面前。南烈双手抱于胸前,神情极是得意,但仍未敢离仙流二人太近,在七步之外停下说道:“大学士,别着急走啊。上次那首诗还想请您指教指教呢。”流川虽没见过南烈,但听说过此人用毒厉害,手段狠辣,是个难缠的角色。看仙道的样子,难道是中了他的毒?

      原来上次被南烈毒菱刺中后,仙道虽用心法压制了毒性,但毕竟当时着急赶去军营,一路上不得休息,又无药物可用,是以毒性并未散尽。即使在军中盘桓数日,又有牧相助解毒,也只是令症状暂时消退而已。离开军营,仙道又一路寻向湘北,既要跋涉苦寒之地,又要随时提防官兵,身心俱疲,好不容易这日终于快到湘北驻地,仙道心中欣喜,却牵动旧毒,这才不得不暂歇于山脚之下。谁承想冤家路窄,仙道的行踪半途竟被南烈发现,上次被仙道戏弄一番的南烈一心想着报仇,又心痒五决剑的绝技,于是一路跟踪而来,只是忌惮他五决剑的功夫,才一直没有现身。今日见仙道毒发,南烈大喜过望,此时不算此帐,更待何时?至于半路杀出来的流川,一向自视甚高的南烈只当他是个乳臭未干的愣头小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仙道知道上次南烈吃过亏后必不肯干休,今日一战在所难免,于是凝神调息,拔出长剑道:“在下不才,指教二字不敢当。不过若是虚意推辞,也辜负了足下一路追随至此这份盛情。不如就在此地切磋切磋,有个了结。但这位路过的小兄弟与此事无关,待会儿他还要回家宰羊吃酒,可是两边都不帮的,你不要会错了意。”

      这几句话已经把南烈气得咬牙切齿,他从腰袋中摸出一把毒菱攥在手中道:“中了老子的毒,还废什么话,把你那五决剑六诀剑的都亮出来,老子看不过如此!”说话间一枚毒菱已经出手,挟带着风势冲向仙道。

      剑光闪过,“锵珰”一声,南烈的毒菱弹到地上,深深嵌入土中。挡在仙道前面的,正是流川。
      “你敢伤他一根寒毛,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流川冷冷地说,一道凛冽目光死死瞪住南烈。
      “流川……”仙道见流川执意不走,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心中一阵暖意涌上,低声说,“别硬来,他暗器厉害。”

      “小子还有点本事,今天连你一块儿削了!”南烈叫着,重新摆好步阵,双手暗器齐发,同时身形后跃,猝不及防之间又是数只毒镖发来。登时仙流二人身前已被封死,只要稍一抬手就可能被暗器击中。仙道心中暗暗叫急,顾不得多想就伸手欲把流川拽到自己身后,可还未碰到流川,就见他右手大拇指一顶剑柄,剑身登时侧转,流川顺势横握宝剑,沉腰一扫,剑影如扇,正是五决剑中的“山开翠屏”。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南烈的暗器悉数被打落,仙流二人毫发未损。
      仙道暗暗喝彩,心想数月不见,流川的剑法竟精进至此,安西果然教授有方。他却不曾想到,流川此时尚未得到安西真传,这全是他日夜琢磨雨洇天阑,自我修习的结果。

      南烈也对流川突然使出这一招吃惊不小,慌忙之中还未站定,流川已跃至他面前,一股凌厉剑气劈面而来,正是以守为攻之势,变招之迅,力劲之猛,逼得南烈竟无处闪躲,只得就地一滚,才侥幸逃脱。但南烈行走江湖多年,反应也极迅速,等他翻身起来,手中已多了一柄鬼头鞭。此鞭是南烈多年心血粹练而成,鞭身漆黑,蘸满毒液,鞭头血红,恰如无常之舌,故名鬼头鞭。南烈自恃轻功厉害,平日极少用它,今日竟甫一过招就被流川逼得使出自己宝贝武器,已是气郁无比,张口便骂道:“姥姥!又冒出来个使五决剑的,还说什么过路的,分明是寻老子开心!有多少一齐上吧,今天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

      仙道也是第一次见南烈掏出看家兵器,知道南烈要动真格的了,忙踏上前和流川并剑而立,不敢有任何疏忽。

      南烈冷哼一声,一个后跃,长鞭凌空甩来。流川提剑格档,仙道忙叫:“他鞭上有毒,千万别挨着!”边运剑护住流川周身,警惕南烈再使暗器。可流川少年气盛,不以为惧,一心只想着尽速打败南烈,越战越勇。几招过后,流川发现南烈一个破绽,竟不顾仙道再三提醒,冲出仙道的防护,直取南烈持鞭之手,意欲将鬼头鞭挑落。仙道惊呼:“莫中了他圈套!”可为时已晚,南烈收势转身,一把暗器齐齐冲着流川发来,流川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这突如其来的镖雨。眼见流川性命危在旦夕,仙道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长啸一声,提起流川后领直直向空中跃起,将全部真气贯注剑端由下而上一挑,就如筑起一道气壁一般,毒镖竟不能逼近半分,纷纷被四散弹落,有些甚至被弹回到南烈身边,要不是南烈躲闪及时,险些也被这些镖伤到。但即使躲过了自己发出的毒镖,南烈胸口仍然被仙道浑厚的剑气击中,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站住。
      “你是陵南剑的传人!”南烈又惊又惧,啐出一口鲜血,半晌,才定下心神,冷笑道,“我南烈什么造化,今日竟被陵南剑和五决剑夹攻!”又转向流川,道:“你这小子,有本事,下次亮出湘北剑,让我也见识见识什么叫陵南湘北合璧,天下无敌!”说着,南烈收起鬼头鞭,掉头而去,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仙道本来正在毒发期间,情急之下使出陵南剑,已是耗尽全身力气,见南烈走远,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流川忙还剑入鞘,扶住仙道,说:“你怎样?要不要紧?”

      仙道靠在流川身上,虚弱地挤出一个笑容:“不妨。”

      流川蹙起眉头,说:“和我回湘北。”

      仙道仍是笑。“傻瓜,我本来就是要去湘北找你的呀。”

      流川不语,只是拉起仙道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步步往回走去。风不知何时停了,日头也缓缓西沉。漫天红霞与萧瑟辽阔的草原两相辉映,竟生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壮丽之美,引人驻足细赏,感慨流连。那两个相依远行的身形,沐浴着落日余晖,渐渐隐入这令人沉醉的暮色,似乎他们从来就属于这片自由不羁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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