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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去向云深访奇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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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军中战事形势一片大好,仙道的伤势在牧的关照之下也日渐康复。牧钦佩仙道的武功,常常和他切磋,言语中还不时流露出希望他弃文从武的意思。仙道却总是婉言推辞,说自己走上仕途,本是志趣使然。武学之道,以自己的性格已不可能再有精进,真正的将才,不在一人功夫高下,而要能胸怀天下,统帅三军云云。牧知道仙道无意于此,也就不再提起。
不几日,满剌尔便派使者前来递上降书,乞求休战和解。牧绅一大喜,召集军中幕僚商讨如何回书,不料众人意见不一,有主张和的,也有主张再战的,双方争执不休。主和一派以为,满剌尔既已表明归降之意,无需再耗费军力与之纠缠。主战一派则以为,满剌尔乃弱不足虑一小蛮部,竟敢对天朝疆土觊觎,如不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歼灭,我大国脸面将荡然无存。牧听完心中已有打算,但并不立刻决断,而是到后帐找到仙道。
仙道早已知道有使者到来,因此见牧来找自己也不意外。牧便问:“依你之见,该战该和?”仙道答道:“该和。”牧又问:“为何该和?”仙道微微一笑,道:“战之无益,和之有利。”牧问:“怎讲?”仙道便说:“满剌尔乃北陲小部,战胜他们不算难事,然而对我们并无多少疆土财货之利,这是一。满剌尔虽弱,但向来独立,又属游牧一族,即使攻击他们,也很难歼其全族,然而他们的余部必然与我朝结下血仇,若不小心,很容易留下隐患,这是二。最要紧的是,大人以为边境上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谁?”“那自然是蒙古。”牧答道。“没错,留下满剌尔,正是为了避免直接与蒙古接触。蒙古威胁我朝边境已久,早晚会与他们发生重大冲突,若不早做防备,必然后患无穷啊。”牧点头道:“有理。不过若满剌尔为蒙古所用,反噬过来,该如何?”仙道笑道:“大人不必担心。蒙古自恃强大,生性多疑,不会轻易与人结盟。即使他们想利用满剌尔,增加的威胁也不会太大,只要平日多加打探消息,小心设防即可。”牧又问:“那若是蒙古先攻打满剌尔,满剌尔向我朝求援又该如何?”仙道答道:“此需见机行事。若蒙古意在中原,则我军没有不出迎的道理。”牧见仙道对答如流,不禁大喜。当下回到中军帐召见使者,这里不再多叙。
就在收服满剌尔之后不久,泽北荣治率部和皇上派遣的军前使一同赶到。当即,便宣布了皇上对牧绅一及其部下的封赏。牧绅一喜出望外,泽北顺势发下命令,前线全体军民欢庆三天,自己暂时接替牧绅一,让牧回宫领赏。
对头来到,仙道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便来向牧绅一告别。牧也知无法挽留,却又担心仙道安全,问道:“大人可有去处?若无打算,不如先到邻省避一避,我自会为大人打点妥当。”仙道却只淡淡笑着谢道:“在下还有一事未了,正好趁此告别。大人您不必担心,相信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二人就此别过,牧满身豪情,满心欢喜地班师回朝,而仙道,则开始前往湘北寻找流川。
传说中的湘北,是北部草原中的一处秘地。据说此处水草丰美,却少人居住。原因在于四周遍布沼泽,且春夏两季多有飓风,势猛难测,若非兼具轻功与深厚内力之人,难以生存于此。但也正因如此,湘北成为绝佳的练武之地。尤其是七年前武林名宿安西来到此处,开门授徒,令天下之人趋之若骛,但真正能到达安西住地,凭自己领悟的五决剑获得安西认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流川此行,誓在必得,因而其中的种种艰险,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日,流川三人一路行到澉曲河边,樱木用鞭一指,“过了河,前面就是你说的那个安西住的地方,我们也没进去过,听说硬闯进去的死过不少。”他回头望了一眼流川,“喂,你听来的消息可信不可信啊?里面真的能学到剑法吗?”流川斜蔑樱木一眼:“你怕了?”樱木嘟囔着说:“谁怕了,被你这狐狸一句话,就大老远地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当然要确定一下才能往前走。再说……再说还有晴子跟着咱们呢,她一个女孩子,你叫她也跟你闯龙潭虎穴呀?”晴子低下头:“我没关系的。反正离开了那里,我就跟着你们了,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累赘……”见晴子眼圈泛红,樱木一下子乱了阵脚,忙安慰她说:“哎呀,晴子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们怎么会嫌弃你呢?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不要说这种话嘛!湘北算什么,天才我一边背着你走一边把那个狐狸打趴下,信不信?哈哈哈哈……你就放心好了!”流川哼了一声,心想这个白痴又说些有的没的了,催马直向前去。樱木忙喊:“等等,你这个死狐狸!”流川也不回头,只听得他隐约说了句:“我去探路,没问题你们就赶紧跟上!”
流川心中明白,日夜兼程赶到这里,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湘北驻地,如果等到晚上,不但身上带的粮食不够,更没有地方安身。何况,还带着晴子。流川心中烦闷,回头看樱木仍然和晴子有说有笑,一个劲儿后悔自己行事草率,不该答应樱木带着晴子一起走。如果是仙道在身边,定能帮他拿个好主意。是啊,不管到了怎样危难的境地,仙道总是有主意的。仙道,你在哪儿呢?有没有碰上朝廷的官差?……
正当流川心绪飘到仙道身上时,冷不防感到身子一坠,整个人“忽”地一下沉了下去。流川忙提缰勒马,谁知马儿扭颈长嘶,挣扎得厉害却一点儿用不上力道。随后赶来的樱木见此情状慌了,喊道:“别挣!松开绳子别让马乱挣!是草地翻浆了!”
流川于骑术上并不精通,之前也从没碰过这种情况,只得听从樱木的告诫,松开缰绳。怎奈连人带马已经陷进去一半,流川的两条腿完全在泥浆中,根本使不上力道。旁边樱木晴子二人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流川心想,这茫茫草原难道竟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我才不要!我要活着到湘北!我要学到最强的剑法!我要……
只听得“嗖”地一声,不甘心被困的流川忽然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而后一股凌厉的力道猛地一提,还没等流川反应过来,他已经好好地站在结实的地面上了。同时,他也听到了樱木和晴子的惊呼。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前方。原来出手相救的,是一位身着红衣,骑在马上的姑娘。这姑娘年纪有十八九岁,身形俊俏,眉目溢彩,辫子紧紧盘在脑后,一袭大红色胡马装随着她身体的曲线呈现出诱人的明暗,显然用的是上等的锦缎。她一手挽缰,一手卷起一条长长的青丝腰巾,刚才她正是用这腰巾救流川出来的。还没等流川三人道谢,这位姑娘先翻身下马,惊喜地打量着流川问:“是你?流川?”而流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趟南国之旅。
这姑娘正是彩子。大家互道姓名之后,彩子讲起自己来此的经过。原来那夜彩子正是被宫城从泽北军中救出,二人脱逃途中,宫城表达了对彩子的倾慕之情,也毫不隐瞒自己的身世经历。巧的是宫城也曾因机缘巧合练过五决剑,但他本身无意于江湖,只想投身军戎,为国效力。没想到在泽北荣治手下一待几年,不仅有力难出,更看到泽北一家的狼子野心,因此一直想找机会逃出。彩子入泽北府后,宫城暗中喜欢上了她,只苦于没有机会表白。这次见彩子竟被泽北荣治挟至军中,他心下再不能忍耐,便救彩子一同出来。后来二人便来到湘北,宫城拜到安西门下,天性活泼的彩子也跟着宫城学了些简单的武功招数,重获自由的彩子心情格外好,每天都要到草原上驰骋一番,这才有今天救流川的一幕。
“既然都是来找安西师父学艺,那就是一家人了。”彩子笑说:“你们来得也巧,前几个月他老人家出外云游,刚刚回山,见到你们这些年轻人,他一定高兴着呢。”流川心急,便叫彩子赶快带路。彩子瞥他一眼,顺出把扇子敲在流川头上,道:“别看我救了你,我却是不吃使唤的。就是做了京官的仙道站到我面前也要唤声姐姐,你来急什么?难不成那人追在你后面?”樱木晴子不认识仙道,因此并不留意,但流川却知彩子打趣他,只得默默地把头低下跟着走了。
却说这湘北地处草原深处,原来别有一片洞天。此处背倚群山,面向草原,山势起伏不大却连绵不绝,山间洞穴密布,亦有木楼瓦舍点缀其间。这里已经收纳了不少慕名求艺的弟子,初学者多居住在山洞间修习剑法,学有所成者便可进入屋舍聆听安西传授剑法心决。
彩子将流川等引到一处洞中,说:“这里都是初来的弟子,你们先聊聊,休息会儿就可去见安西师父了。”
“彩子,他们是谁?”屋角中站起一个小个子,不过十七八岁,眼神中却透着远超过这个年纪的机智与沉稳。
彩子笑道:“你在这儿啊,刚才怎么没看到。他们也是来拜师学艺的,过几天你们就是师兄弟了。这位是流川,这位是樱木。”
“哦。”那小个子听了,又懒懒地坐了回去。
彩子又转身向流川介绍:“他就是宫城,我和你们说过。我们是一起来的。你们好好聊,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会儿。”说着便走了出去。
“来吧,兄弟们都见个面。”宫城仍然坐在那儿,手一推身边一位蓝发的瘦高个:“这是三井寿,刀法好,箭也射得准。”三井与众人见了礼,却并无话。
这时一位魁梧黑壮的大汉走过来主动打个揖道:“在下赤木刚宪,与宫城兄弟和三井兄弟都是甲寅年生人,拜到安西师父门下一月有余,敢问这两位兄弟年庚几何?”
流川看这大汉相貌凛然,身骨岿巍,颇有大将之风,正要施礼,晴子却从洞外跑进来抢在流川前面扑在赤木怀里,哭道:“哥哥,原来你在这儿,你是来找晴子的吗?一定是吧?我们终于又团圆了……”
哥哥?众人一惊,都怀疑自己是否听岔。这膀大腰圆的汉子是那娇柳弱质般女子的哥哥?
就连赤木自己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待听晴子一五一十说完事情经过,早抱紧她泪流满面:“是啊,我正是为此来拜师学艺,要救你出虎口……”
兄妹相认,悲喜交加自不必说。得知晴子是樱木流川救出并一路护送到此,赤木更是感激,从此对二人另眼相看,他在同门中颇有威信,很快大家也就打成一片。
安顿下来不几日,彩子便来传话,说是安西师父要见流川樱木二人。他俩跟随彩子一路来到山间一处所在,见那里依山围出一片宽旷场地,石径环绕,中有石井、石池,造型古拙考究,另有一间黑瓦白墙的精舍,和弟子居所一样也都建在高处,但与别处不同的是,并无台阶步道可以通行,从精舍前面伸出一座两丈来高的石台,石台及四周山壁全都与地面垂直,光滑无比,明显是特意凿成如此。彩子将二人引到这里便停下,回身去了。
等了片刻,樱木焦躁起来,对流川嘀咕道:“喂,就让咱们这么傻等着?什么高人,我倒想看看他是长了三头还是六臂,好歹出来比划比划,也让人服气!”流川不理他,只紧紧握着剑,立在场中。看似静息养神,实则是用心观瞧动静。
果然,正在樱木跳脚的时候,石台上现出一个人来。流川定睛一瞧,只见此人须发皆白,身材矮胖,着一件宽松短褂,一条束脚布裤,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见此情形,流川心下先凉了三分,都说习武之人,勤练筋骨是根本,瞧此人身上满是赘肉,怎能将湘北剑运用自如?怕只是徒有虚名罢了。不过碍于礼节,流川还是持剑躬身,道:“台上可是安西掌门?晚辈流川枫,拜见前辈。”安西只是点头微笑,并不答言。樱木见他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急得大喊:“来便来了,倒是收不收我们做徒弟?”安西仍旧不答,却转身不知从哪儿拽过一把椅子来,就在台上安然落座。樱木再等不及,纵身就要去爬那台子,流川知道拦他无用,便干脆立起身来,看他造次。
谁知樱木虽然身形高大,脚力过人,但对着高三人有余,侧壁光滑的石台,却是有劲无处使。他鼓劲跳了几次,双手在石台边上乱划,却始终抓挠不着。急得他又开始大喊。安西安坐台上,看着樱木只是呵呵微笑。流川此时已知安西要考验自己二人,于是打量起周围形势。石台周围虽有石井、假山高出地面,但离台子甚远,想借力跳跃过来是难上加难。流川苦思之中,不觉想起仙道:那家伙向来歪主意很多,若是他在,必有法子。只是……谁知,正是这一想,居然让他灵光乍现,当时流川便叫道:“樱木,停下!”
“让我停下,你倒是叫他下来!”樱木不甘愿地歇了手,气鼓鼓地嚷道。流川知他脾气如此,也不理他,只说:“我先上,你再上。”“什么?”樱木一时摸不着头脑。流川瞪他一眼:“白痴,我的轻功比你好,你先助我上去,然后我再拉你上去。”原来流川是要借樱木之力跃上高台。这主意换了别人本来不难想到,但流川和樱木两人个性都甚是好强,这种时候更是想着显示自己本事,因此白白耗费了半天功夫。樱木此时也明白了流川的用意,虽然不情愿,但仔细想想也只有如此,于是在台下站定,嘴上却仍说:“死狐狸,想争先却说什么轻功比我好。本天才今天就让你一次,反正这里有证人,不怕你反悔耍赖。”流川轻轻一笑,右足点地,抽身上跃,左足顺势轻轻在樱木肩上一踏,便如飞鹞般腾空而起,稳稳落到台上。站定后流川又向安西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回身将樱木拉上来。二人上台后,流川便即拉着樱木跪下,说道:“晚辈流川枫,今日有幸得见前辈高人,望前辈指点。”樱木也依样说了一遍。安西抬手叫二人起来,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说:“很好,很好。”流川不明安西话中何意,心中揣摩,既然安西收徒以五决剑为入门剑法,必然是要自己在此显露一下修习成效。于是退后一步,拔剑挽个起手式,便在台上舞起剑来。雨洇天阑的奥妙心得乃是仙道亲自传授,流川一字一句都铭刻心间,自从与仙道别后,更是一刻未忘温习钻研。虽然流川不如仙道天生灵性过人,但却别有种执着劲头,因此经过这段时日,五决剑已练得有模有样。只见他身形腾挪,招式变幻,剑锋卷起阵阵飒风,不一会儿,一套五决剑已是一气呵成。樱木见他自顾自地舞剑,心下颇是不服,抢身堵在他前面叫道:“就许你显摆么,来来,就像平常那样,我们过过手。”不等流川回话已是一拳打了出去。流川侧身躲过,收剑入鞘,顺势也送出一招,二人果真就像往日那样打了起来。樱木已见惯流川招数,加上他根骨扎实,一开始竟也打得有声有色,只是他毕竟不如流川习武多年,今日流川又认真铆起劲来,因此樱木很快便落了下风,流川瞅准他的破绽一个扫膛腿,趁樱木踉跄之中又用拳肘手刀连击他肩、臂、腰几处,樱木招架不住,气得哇哇大叫。正在此时,一股沉稳大力忽然发来,隔开了纠缠中的二人。流川一怔,回头却见安西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安坐椅中,神定气闲,当时心悦诚服,再无疑问,收手立于一旁。
安西这才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二位可都想好了,要入我湘北门下?”
“那是当然!”樱木抢着说。
“是。”流川回答虽然简单,却无比坚定。
安西转向流川:“这位少侠所使剑法确是纯正的五决剑,不过招式仍显生硬,可是有人相授,近来练就的?”
流川不敢相瞒,答道:“确是有位好友将其中秘诀告诉晚辈,晚辈已照样习练两月有余。”
安西点头微笑,又转向樱木:“至于这位小兄弟……想来不是练武之人吧?”
樱木涨红了脸,不顾流川瞪他,说:“不是又怎样?难道从现在开始练不成吗?就是因为想练武才来拜师的!”
安西抚颌笑道:“呵呵,不妨,不妨。”
流川忙问:“那么前辈是同意了?”
安西不答,却问道:“你们二人是为何要学湘北剑?”
流川目光坚定地答道:“为了变得更强。”
“这位小兄弟呢?”安西又问樱木。
“我……我……我是为了超过他!”樱木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情急之下一指流川,这倒也是出自他真心。
安西伸手拍拍二人肩膀,道:“你们两个,好好看看画谱,等真正明白了自己学剑的目的再来见我。”说完背身飘然而去,转眼便不见踪迹。
留在台上的流川和樱木两人目目相觑,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走了?”樱木挠挠头,“什么画谱?喂,难道是藏在你那里?我怎么没见过?”
流川碰了钉子,也不理樱木,转身跃下高台。樱木紧紧跟上,不住地问:“你那里真有幅画?这和练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早给本天才看了,本天才一定能看明白!小气鬼!”
流川本来就一肚子气,被樱木这一搅更是心烦,伸手把樱木推开,说:“都是你在这里胡闹!别跟着我!”
“好哇,动起手来了”,樱木叫道,揪住流川领子说:“什么叫我在这里胡闹?要不是我,你早冻死饿死在草原上了,就算到了这里,你一个人上得去那台子吗?”
流川拂掉樱木的手,加快脚步。樱木又不依不饶地跟上,两个人就这样边走边吵边打地回到了弟子住处,众人见二人回来都上前询问师父可否答应收他们为徒,樱木便在那里叽里呱啦地讲起来,而流川一声不言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连晚饭也没出来吃。
是夜。
流川房中,一灯如豆。桌上,一副雨洇天阑静静展开。流川定定地望着画卷,脑子中,一会儿是安西的话,一会儿是仙道为他讲解雨洇天阑的样子,下一步到底该如何,却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流川收起画卷,站起身来。
“是我。”一个清脆的女声答道。
流川听出来是彩子,便开了门。彩子掌着灯,边进屋边说:“还没睡?”
“嗯。”
“呦,怎么,碰了钉子,不高兴了?”彩子放下灯,站在流川身前仔细瞧他。
“没有。”流川嘴上这样说着,却别开脸。
“一张脸臭得什么一样,还说没有。”彩子轻笑。“我不和你客气,就坐这儿了。你也坐下,别戳着说话。”说着,彩子就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流川也在对面坐下。
“瞧你,这算什么,就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要是这么轻易就给你得了真传,还能叫湘北剑吗?这些个师兄弟们,哪个不是考验了许久才进来的?”彩子劝道。
“彩子姐,你别说了,我知道。”流川说。
“好好,你明白就行。那咱们现下说点别的。”彩子顿了顿,问:“仙道如今在哪里?他没跟着你?”流川听她提到仙道的名字,心中一动,半晌,摇了摇头。
彩子叹口气,说:“原来你们分开了。我还当他会和你一起来这儿。”
“你要找他?”流川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彩子奇道,“我找他做什么?难道仙道没和你说过?”
“说什么?”流川也奇怪起来。
“原来他还瞒着你。”彩子又叹口气,说:“罢了,这事你早晚也要知道。仙道他,是陵南剑的传人啊。”
“陵南剑?和湘北剑一样厉害吗?”
彩子瞪大眼睛,一幅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不知道陵南剑?”
流川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会武艺……原来就连这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读书人。”
“砰!”流川头上又吃了彩子一记扇子。“谁问你仙道了,我是问陵南剑!”
流川摸摸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看来真是不知道。”彩子用扇子轻敲桌面,皱起眉头。“亏你还在武林行走,就算陵南剑向来低调于世,却是和湘北剑齐名的绝世武功,怎么能没听过呢?”
“绝世武功……”流川喃喃地重复着,低下头来。“原来我只当五决剑就是很厉害的剑法,结果五决剑只不过是湘北剑的入门功夫。而且,到了这里我才知道这么多人都已经学会了五决剑,懂得剑谱也不算十分稀奇。至于陵南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彩子见流川沮丧起来,忙安慰他说:“这不就知道了么。既然来到这里,就该打起精神好好学功夫。这么多师兄弟,多和大家聊聊,不也能增长你的阅历?只自己闷在屋里,能有什么长进。”
流川听彩子说得在理,便点点头,心里也不再那么纠结了。
“这就好,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彩子说着便要起身。流川忽又想起一事,忙叫住彩子。“你知不知道,仙道他为何要瞒我?”
彩子停住脚步,望着流川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仙道弃武从文,正是为了湘北剑。”
“什么?弃武从文?”流川又惊又疑,“这和湘北剑有什么关系?”
“陵南剑,湘北剑,你不觉得从名字上看,这两种剑法就有非比寻常的关系么?”彩子反问。“陵南剑和湘北剑虽然都是上乘剑术,但若是合在一起使用,才是真正威力无穷。传说陵南湘北双剑齐发,天下无敌,那是多少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运用不当,也会带来无尽灾难。仙道不愿因为陵南剑而被卷入这些是非杀戮,所以他虽然天分出众,却中途放弃了。”
“中途放弃了?”听了彩子解释,流川更是无法理解。这么高强的剑法,旁人费尽心机也未必能窥其一二,仙道身为传人,却如此轻言放弃,算什么道理?他还想再问,但彩子却先开口说:“你要问我更多,我也不清楚。等什么时候再见到仙道,你自己问他吧。”说完,她拿起灯盏,走到门口又回头微微笑道:“依我看,你还是找到仙道比较好。”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彩子这一番话,却让流川比刚回来时更加心绪如麻。当夜流川躺在床上,也不知翻来覆去多少回,但脑海里想的已不再是雨洇天阑,而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仙道。
仙道,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