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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阙九·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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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刑殿的时候,众仙人都已在那里等候,负责施刑的司刑天神手执锥心锤,正候在刑台上,殿外空荡荡的,只站了雷公电母两人,正在测试手中的法器。
天帝带着赭衣一进刑殿,众仙人便议论开了。
赭衣脸上没一点惊慌,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殿中央,等候审判。
天帝刚坐上御座,便有刑官上前来:“天帝,时辰已到,请下令行刑。”
天帝却面向众仙道:“我知道刑罚自不能免,在执刑之前,我想请月老喝杯酒。”
众人面面相觑,赭衣也抬眼望着天帝,皆不知天帝想干什么。
却是车绯捧了一杯不知名的东西上来。
赭衣看了一眼便准备喝下。
“等等。”天帝出声阻止,然后从御座上下来。
“天帝不是要请我喝么,怎么又要等等?”
“自然是请你喝,但是我想这样让你喝……”话音刚落,天帝端起杯子一口饮下,然后捧住赭衣的脸一口吻下去。
众仙哗然。当然除了车绯外。
“唔……”赭衣来不及说什么便被灌了酒,等回过神来推开天帝道:“你做……唔……”
苦涩的液体下肚,赭衣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帝见了,忙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我喜欢你……”
“什、什么……”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我也知道,其实你还喜欢我……”
赭衣大惊,拼命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了。
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赭衣,天帝笑笑,对众仙道:“我刚才做了什么,众仙家自然是看到了。”
司法天神道:“天帝,这……”
天帝却是低头看着怀里的赭衣:“我欠他太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用我全部的时间来好好疼他……”
继而抬头对众仙道:“如果他醒着,必然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众仙又议论开了,其中自然不乏“媚色惑主”之类的话。
天帝神情严肃:“我喜欢赭衣,这是我的事,众仙家别把过错怪到他身上。如果没有我,或许他也不会如此……”
抱着赭衣潇洒地走出大殿,殿外的雷公电母急忙俯身跪地:“天帝,万万不可呀!”
身后跟上来一堆人,皆是跪地:“天帝三思啊!”
“吾乃天帝,自然要遵守天界的法则。既然赭衣必须受天罚,那么我就和他一起受。”天帝目视远方,淡淡道。“他逆了天,我也陪他一起逆天。”
赭衣,过了这天罚,我便和你一起把酒言欢,逍遥人世。
“吾以天帝的名义,命尔等实行天罚,赭衣之罪,吾陪他一起承担!”
赭衣,我欠你太多,我自知便是给你,你也不屑一看吧。
现在的我不是西昊,我是最原本的我,所以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不管是逆天还是破天,我坚持陪你。
我亦说过,我喜欢你。
所以,五雷轰顶,锥心刺骨,我都陪你一起。
…… ……
“月老大哥,你终于醒了!!”
是谁在吵?称自己为月老大哥的……也就只有初霁吧……
“唔……”慢慢的,眼前的事物开始清晰起来,赭衣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然后看到洋溢着笑容的初霁。
“初……霁……?”
“是我呀,你终于醒了,我跟笙箫都急死了!”初霁一边扶他做好一边吵外喊道:“笙箫——”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你这里?我记得我明明……”一想想起之前的事,头就发疼,到底怎么了?
陆笙箫进门来,一见赭衣便道:“月老大哥,你终于醒了。估计你也饿了,我这就去煮点粥。”
“月老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现在你还是先把身子养好吧,这段时间,我跟笙箫会好好照顾你的。”
凡间的日子悠哉游哉地过,心口上的伤慢慢地便结疤了,有些事也渐渐回忆起来。
那一天,记得是去受天罚,然后天帝灌了他一口酒,便什么也不知了,等他醒了就在初霁的小屋里了。
初霁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天被送来的时候衣衫沾满了血,神情憔悴,昏睡的时候反复地做噩梦,却总是醒不来。
赭衣细细回想,衣衫上的血迹应该是天罚留下了的,做噩梦么……他竟然记不得他做了什么噩梦。
或许是梦到了以前的事吧……
赭衣摇摇头,抬头望天。
这时候的他,已不再是月老,回归到了最原始的自己之后,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什么都无所谓了。
和天上的距离就这么突然间拉远了,有时就突然有点不太习惯。
此时的人间正是初冬时节,今日天气正好,朗日熠熠,照在身上很舒服,躺在宽大的竹椅里,赭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禁怀念起以前屋子里的贵妃榻了。还有花前和月下那两个小鬼,平日里整天见他们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觉得烦,现在倒好,落得个清静呀……
还有天帝,纠缠了千年百年,终该是放下的时候了。
每每看到初霁和陆笙箫嬉笑打闹的场景,他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好像念想了千年百年的事就突然那么没了,很不适应,但是关上门,万千思绪又重回脑中。
赭衣承认是喜欢上天帝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界之主,在他身边却总甘愿放下身段来讨他的欢心,若没有那些过往,赭衣想,便会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了吧。
人间之事,赭衣知道,是他的错,所以承受天罚,剥去仙籍,他心甘情愿。
思及此,赭衣不禁想起挽桑,自己此番逆天,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京城繁华如常,只是此次的繁华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他国的使节入京,商讨两国和议之事,割让领土,年纳岁贡,其趾高气扬,人间皇帝也只能忍气吞声。摄政王爷虽掌握着军权,但是因为国家被之前的几位君王生生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任凭他百般努力,也只能让这个王朝苟延残喘一会儿。另外,在之前的他国的君主来访时,挽桑被他国君主百般调戏,自此更是呆在王府里面,连大门也不敢出。而他国君主明知挽桑的身份,却还是开口要求拿挽桑来议和。王爷自是不肯,一怒之下准备讨伐敌国。
奈何国力不如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讨伐,打算把挽桑送去偏僻小村躲一阵子,结果在途中遭到敌国攻击,王爷无奈之下只能发动战争。
有时候,表面上愈是繁华,内里愈是衰败萧条。
此时的国家就是如此,虽然主动发起战争的,但是毕竟国库空虚,支付不起庞大的军事开支,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在这次战争中,当朝的摄政王爷战死沙场,国家失去了英明的领导者之后,也被敌国吞并。
这个朝代终是灭了,在几经繁华之后,衰败得异常迅速。
而在乡下某个小村庄里,来了两个年轻男子,一位俊朗中带点霸气,一个清秀中带点媚色,看着两人的衣着,想必是京里的富家子,因为战乱而流离到此。
但很快的,两人便融入到小村的生活。从谈话中,村民们也得知确实是京城来的,除了这个,便不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事了。他们不愿说,村民们也就不去问了。
这日阳光灿烂,俊朗的男子推门而出道:“今日是个好天气,我们去钓鱼吧。”
“王爷……”
听到这称呼,俊朗的男子皱了好看的眉,道:“这个王朝的摄政王爷,已经战死沙场了,挽桑。”
屋里的人一出来,男子便抱住了他:“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挽桑轻叹:“好。”
于是两人手挽手亲密地往河边走去。
河水被阳光照耀着,波光粼粼,两人静坐了一会儿,挽桑便坐不住了,于是放下鱼竿,挨到男子身边。
“挽桑……”
“嗯?”
“其实权利、地位不过一缕烟云,人生在世,得一人常伴身侧便是幸福。”
“王爷……?”
“我说过,再也没有王爷,你叫我,应该是‘夫君’才是……”像是要惩罚他似的,男子掰过他的头,顺势吻下去。
直到挽桑快不能呼吸了才放开,看着挽桑红红的脸,男子笑道:“喊我。”
挽桑只能诺诺地应:“夫……夫君……”
男子笑眯眯道:“这才对~”
在远离政事后,王爷越来越爱笑了。挽桑想。
当时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但两人都刻意地去忘记。
沙场上,王爷被利剑刺穿,身上的铠甲破败不堪,鲜血如注。
挽桑急急奔来,任凭他怎么喊都不行。
“王爷,同死战场。”挽桑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柔弱不堪一击的,此时的话却是坚定无比,“王爷,挽桑愿意陪着您。”
他还没说话,对面的敌方将军便道:“吾王说,王朝气数已尽,再战无非是苟延残喘,王爷得知己如此,何不放手江山,逍遥遁世呢?”
其实他早已知道会是如此,只不过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说过,没有人给他这样一个借口。
“多谢。”简单的一句话,道明了他的本意。
于是便有了摄政王爷战死沙场的事。
于是也便有了此刻乡间的逍遥生活。有时候,就是需要那么一个借口,去换那一世的安生。
赭衣借助自己仅剩的微弱法力,找到了挽桑他们。
或许冥冥中已经注定了吧,或许他不去逆天改命,也会得来这样的结果……只是当时,他一想到结局会如自己这般,便不忍心了。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俱是幸福了,轮回转世,他们的红线还是紧紧地相连。
可是自己手上的半截红线,却无人来解。
自己既然舍不得解,那么,便让这红线留着吧。
当做念想。
洒墨尽相思,空余爱恨相痴缠。
我的朱笔,为多少人画过姻缘,却从来没有好好勾画过我自己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