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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阙四·逆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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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西昊醒来,想伸手揉揉太阳穴,一提手,才发现身边还趴着个人。
一身大红的衣服,媚色无边的脸,执了他的手当枕头睡得正香。
西昊才想起是五年前见过的那个小倌,皇兄特意送他的色侍。
只不过他心在天下,想的是如何为本国王朝开疆拓土,儿女情长什么的根本已经放置一边。
绝色倾城又如何,不过是张皮囊。
所以当赭衣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被子冰冷,想来是离去很久了。
赭衣微笑,定是昨晚没服侍好。
赭衣懂得一些王府规矩,知道不可以随便出入自己的小院,因此便安安静静地等着。身边只有一个服侍他的小厮,口齿伶俐,同赭衣谈得欢,便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西昊的事。
例如西昊至今没有王妃,也没有侍妾,每天进出只是忙于公务,虽说只是扶持皇帝的王爷,其实内心将王朝几百年的事都考虑好了。
虽然他并不是皇帝。
赭衣有时候想,或许他在暗暗等待机会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而另一边,西昊忙完了手中的事,才想起那个叫赭衣的人。
新入府的绝色小倌,冷落了好几天,却不哭不闹,安静地守着自己的本分。这天闲下来去看他,只见那人依旧是一身红艳艳的衣服,拿了一本书兀自看得高兴,丝毫不见被冷落的怨念。
走到他的身旁落座,他才慌乱地丢了书本跪下:“赭衣参见王爷!”
“平身。”语气淡淡的,西昊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美色,不应该是猴急地扑上去么?
觉察到西昊的冷淡,赭衣道了声谢便起来,站在西昊身边,紧张得手也不知往哪儿放,只偷眼看那让人心动的侧脸。
“你合该知道,我并不会把精力放在你身上。”
赭衣仍旧是脸上堆笑:“我知道。”
西昊讶然,然后沉了眼:“‘赭衣’,既然叫这名字,就记住自己的本分,该喜欢什么,不该喜欢什么,要分清楚。”
赭衣的笑差点被打破。
西昊离去后,赭衣瘫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即使这样,他还心心念念着他。
西昊偶尔会来赭衣的小院坐坐。
赭衣热切的眼神自然逃不过西昊的眼。
这个人喜欢他……西昊总是眯了眼打量他,可是,他配么?虽然有张美丽的脸,但只是摆设。
但有一点不能否认的是,这个人非常适合穿红色的衣服。他从没见过如此适合红色的人,一抹红在他的身上,妖孽媚气,但若换了别的颜色,想来就不是他了。
赭衣在西昊到来的时候总是欢喜的,有时西昊在这里小憩,他做的最大胆的事也就是亲亲他的脸颊而已。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赭衣不清楚西昊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若是喜欢,大可宠幸他,若不喜欢,把他扔在这小院不理就是了,可西昊的做法却是夹在这两者中间,不进不退。
直到有一天,赭衣整理衣物的时候翻出一瓶春【河蟹】药。
好像是以前某个头牌塞给他的。
长久地看着西昊,看着他与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连碰一碰都是偷偷摸摸、心惊肉跳的,所以当看到这瓶春【河蟹】药的时候,赭衣就昏了头。
趁着西昊来小坐的下午,赭衣在茶水里放了春【河蟹】药。
没多久药性发作,西昊不能自持,赭衣心跳得有如擂鼓,颤抖地解开他的衣服……
当赭衣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还在熟睡。
忍着身体的不适,赭衣起床穿好衣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当西昊悠悠转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一起身便看到了跪在一旁的红衣男子。
“跪多久了?”清冷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
“……”赭衣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西昊抬起赭衣的下巴,暗沉的眼里充满狠戾:“知道结果会这样,还给我下药?”手用力,赭衣的额头霎时冒出冷汗,但依旧不开口,要开口说什么呢?说自己一时昏了头么?
“你喜欢我?”西昊挑眉。
面前的人强大的气势压得赭衣抬不起头来,但还是努力挤出微笑:“赭衣……赭衣喜欢王爷!”知道自己免不了责罚,干脆大声说出来,之后的结果如何,已经无暇顾及了。
西昊说不出话来。如果是少年的自己,年轻气盛,不知国事,说不定就收了作男宠,可是今非昔比,他已经抛却了所谓的人间情爱:“喜欢?你有资格说喜欢么?”
赭衣心里刺痛,当年被卖入悦君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以后的身份地位,见到西昊后也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爱恋,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资格?他没有资格!本以为可以小心翼翼地掩藏好,谁知如今……
见赭衣不说话,西昊的心烦躁起来:“抬起头来。”语气甚是不悦。
听话地抬头,赭衣时刻记得素姑娘的话:记得用微笑去面对那些事,不要让别人窥视到你内心的脆弱。
话虽然正确,但总要看是在何处境下。
赭衣处事自然比不得素姑娘,自然,也不知已经犯了错。
看到赭衣的笑脸,西昊就怒了。
低贱卑微的色侍,居然还有脸对他说喜欢?!
“下贱!”西昊甩他一个耳光,然后拂袖走人。
赭衣瘫坐地上,耳中回响着“下贱”二字。
没过几天,就有人过来宣布小王爷的命令,赭衣被发配原籍,但不是回悦君坊,而是去更为低贱的勾栏院。
依旧是那身红衣,只是此刻,那艳红刺得双目生疼。
回到勾栏院,等待的只有迎客的生活。
在拒绝了又一个老爷之后,老鸨下令打了他一顿。这里比不得悦君坊,没有人照顾,自然也没有人当他是宝。
于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赭衣想逃。
根本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其实赭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就算死在外面。
一身的红衣实在惹眼,很快便被人发现。
害怕老鸨派人来追,赭衣走得急,也就没发现到里拐到哪个弄堂里去。
所以当他被一个一身臭汗的男人压住的时候他真的慌了神——
锋利的匕首装饰美观,刀鞘上镶嵌的宝石甚是珍贵。作为家传的匕首,素姑娘没有收,所以他还随身带着,平时就藏在怀里。
那个男人也没想到柔弱的美丽男子身怀利刃,再加上赭衣慌乱无措,一个错手就捅入了男人的心口。
男人扑腾没几下就死了。
赭衣惊恐地睁大眼,手上沾了男人的鲜血。
他、他居然杀了人?
知道自己被抓回去是怎样的下场,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有逃。
也不知跑了多久,总之是沿着黑暗的小道,在看到一点温暖且心安的微光后毫不犹豫地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