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多智而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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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思琪平素胆大妄为皆是因为没心没肺。虽然之前不知道过庆元春是个什么地方，但刚才经眉儿的一番说辞也已晓得大概。此时早已被吓得抖如筛糠，泪珠儿挂在睫毛上迷蒙了双眼，冲着齐梦麟鼻一皱，嘴儿一厥，哇的一声的哭的好不可怜。
齐梦麟乐了，这段小公子终于知道怕了，段家将他惯的太不成样子，让他知道知道外面的世道也好。
眉儿上前欲揪他，被齐梦麟抬起手停住，“哭鼻子的，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帮你揍她。”段思琪闻言抽的更厉害了，“呜呜..嗝..这位姐姐..我是好男孩..嗝....求求你..把我送家去，我..姐姐会给你好多..好多的钱的..呜呜..”这是不爱吃干馒头打的饿嗝。--
“唔，本小姐最近确实有点缺银子花呢！”齐梦麟笑的俩眼亮晶晶，看似一句玩笑话，眉儿却知道，她这是相中这小子了，不知道这小子嘴里胡诌些什么有钱没钱，有钱会给人家做小厮？捻着帕子掩嘴笑着看向段思琪，“傻小子，还不快谢谢齐小姐。”
段思琪用袖子抹了把眼睛，“你当真能送我归家？”
“唔，本小姐家中正缺个暖床的小侍，像你这般娇俏可人的正和吾意。”齐梦麟向后靠了靠，漫不经心的翘起了二浪腿。
“我才不要给你做什么小侍！去年皇上选君，我娘都没让我进宫，谁稀罕给你做劳什子的小侍！我是好人家的公子，我娘是..”段思琪顿时有种已经登上了船又被人踹下去了的感觉。一想到母亲若知道自己偷跑出府，如今还身陷囹圄，立马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听到他说皇上选君时，小茉莉低下了头。
“原来公子差一点就成为了贵君，那么差一点贵君殿下，您不如在这等着万岁来迎接您罢，可好？”齐梦麟坏笑着打断了段思琪的话，若是在坊间被爆出段家公子流落青楼，那段家的其他男眷，尤其是段家未嫁的男子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你！..姐姐..姐姐快来救我..救救琪儿..呜呜..”段公子又一次崩溃了。
“想回家的话就憋回去，嗯？”齐梦麟放下翘起的腿，探身向前，一手支在大腿上，一手捏起站立在她面前刚刚高过她一头的段思琪的下巴，微微用力，将他从吾自的伤心中叫醒，盯住他哭红的双眼沉沉的说道。
段思琪见她虽然坐在那里，但是周遭就像是围绕着一片强大的无形的东西在全面的压向他，她虽然还在笑，但眼眸早已不见了刚才的玩世不恭。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照她说的做，她是个缺少耐心的女人。她不像他的姐姐们会宠着他无法无天，任意妄为，下巴的痛楚提醒着他，她只是个陌生的女人，一个来青楼找乐子的女人。
见段思琪止住了哭泣，以为他相信了自己，却不知道他是被吓的恍了神儿。“乖。”齐梦麟摸摸他的头说道。
“如此，就他罢，不知他的卖身契眉公子划了没有。”被弄到倌馆的，除了被卖进来的自带卖身契外，那些拐来的骗来的亦或是之前不是奴身的各种情况没有卖身契的人，到了这里之后，皆会拟上一份卖身契，都掐在鸨爹手里，有人赎身的时候或交给客人或是烧掉。古代不比现代，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医疗落后。若是赶上灾年，瘟疫，洪水，飞蝗，大旱…庄家颗粒无收，难民流离失所，死个几百上千人都是合理的。官府每年要处理失踪人口和遇难人数，然后再上报到户部，这关系到每一任各地知府的考核与政绩，很大程度上的决定了她们以后是升迁还是在原地踏步。所以能少报就尽量少报，下九流行当里的人口是从不会巨细过问的，当然也就没有留底。所以，这些小倌妓子们若是离了青楼，便是黑户了。是以很多男子虽有足够的钱将自己赎出去却宁愿待在青楼，没有女人撑腰，没有熟悉的门路，不能有一个良民的户籍，即便是出去了另立门户，即便不被当作乱民抓起来，自家若是遭偷遭抢都没有资格报官的。虽然残酷不公平，但是这是自齐梦麟醒来后就已印在了脑子里的规则。她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去修改。
“没有，前儿个才来的，还没起名字呢。主子随时都能领走。”
“嗯，成了，其他人都带下去罢，我歇会儿从后院走。”齐梦麟一挥手，拿起茶盅撇了撇茶沫子。
这时，冷不防斜刺里冲出一个身影猛的跪倒在她脚下，正是那俩个相对来说不甚起眼的男子中的一个，他双手揪着齐梦麟的袍角，凄凄艾艾道：“小姐，我也是良家的男孩！小姐大恩大德，将我一起救出去罢，此生惟愿给小姐做牛做马不忘恩情。”齐梦麟将茶盅放在桌子上，接过眉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上被晃出来的茶水，将帕子还给他示意不用计较。抽出脖颈后的折扇刷的打开，漫不经心的边摇边问道：“今儿碰到了这么多好男孩可真真是运气了，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是被我娘卖给人伢子的..虽然签的是死契，可是福姨说了是到大户人家做小子的，哪知，却被骗到了窑子里..求小姐怜惜..求主子收了我罢。”被骗者甲将男人的武器运用得淋漓尽致，不出色的五官如今好比六月里的西湖般梨花带雨，迷迷蒙蒙。
“哦？福姨是谁？人伢子？”齐梦麟将扇子啪的敲在左手虎口上收了，看向眉儿。
“回主子话，福顺儿是京郊十八里铺集市的小贩，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家仆，后不知为何被主家赶了出来，因先前当差时与各家门房处的丫头们好歹混过脸熟，是以哪家要发卖获罪的小侍或是不得力的小子们常常通过她牵线搭桥，她也是我们楼里的常客，如今也算是拿这当了大半个营生了。”眉儿边给齐梦麟倒了杯新茶边道。
“你家是住何处？你也是被骗来的么？”前一句问的是被骗者甲，后一句问向一直欲言又止的疑似被骗者乙。
“我就是十八里铺的..因家中妹妹得了肺痨，娘亲卖了田地和房屋不得已才又将我卖掉的..不过我身体好得很，什么病都没有！”肺结核，怪不得，京郊的百姓再不济，毕竟是天子脚丫子的周边，百姓还属于比较有素质的，也不至于穷疯了随便卖儿子玩的。许是那福顺儿见这男孩白净秀气便打起了歪主意，卖到青楼自然是比卖给大户人家能多得二俩银子。
既是签了死契，纵是被骗了又如何，身入贱籍，官府都不管，何况自己只是个无官身的小衙内，师出无名，她能做的也只有唏嘘一下，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庆幸。
“小姐，奴以前伺候过县令家的小姐，手脚麻利还会按摩，求求您也将奴一并带走罢，求您了！”看来不是被骗者乙而是被官家发卖的小厮乙（有点长）见齐梦麟沉默不语，以为她已经被说服，忙蹿到齐梦麟身后双手提腕按揉她的双肩。
“唔，怪不得今儿黄历上写着桃冶妖妖，适宜出门呢，不知眉公子可愿买一送二啊？”齐梦麟笑的极没格调，原本堂堂的相貌硬是叫她染上了八分纨绔味儿。
“主子说笑了，眉儿这就去请爹爹来。”甲乙二人此时才道原来这齐小姐是如此的神通，竟像是不要钱似的接连赎出了三人，都纷纷向默不作声的小茉莉看去。
多智而近妖。齐梦麟看着这个仿佛将自己置身事外的男子，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在这样的情境下，他不是也应该扑到她脚下求她赎身么？而他就那么默默的立在一旁，如果不是那从墙角散发出的淡淡的茉莉花香，齐梦麟恐怕还不会发现他。努力的想要被有极大可能给自己赎身的人的无视，这么做，不是太奇怪了么，难道，他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多智而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