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记》眼前一黑

3、初次相见

　　段主君很不理解，是不是自己怀孕的时候猕猴桃吃多了，自己这个儿子脸上长点毛简直就能上山当猴王了。
　　别人家的闺秀描样绣花的时候，他抓着毛毛虫和蝴蝶满院子追着小厮们问它们到底哪里相像了，为什么把毛毛虫切开之后没看到里面有翅膀？
　　别人家的公子弹琴练字的时候，他早已能将水浒志和恩仇侠义录倒背如流了。
　　别人家的儿子下厨为母父做羹汤的时候，他颤巍巍的挂在树上摘樱桃，因为用棒子打打不下来。
　　段家女嗣兴盛，段易母亲共有四女，却没有儿子缘，等到了段见贤这辈儿，二姨家有三个堂姐，三姨家有三个堂姐，四姨家有一个堂妹，倒是有俩个男孩，但是都是庶出的，所以段思琪的出生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差点起名儿叫段盼盼，咳咳..但是怕孩子长大了像熊猫..（--瞎说的）可谓是是集奶奶爷爷，姨妈姐姐们的万千宠爱于一身，把重孙辈的都比下去了。
　　段思琪从小就长的玉雪可爱，在各家公子里样貌是极出挑的，这些年渐渐长大了，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淘气，随段氏出门拜友也都很懂礼明事，乖巧的让段氏以为小儿子是让庙里的观音菩萨给点化了。
　　段易回京述职，段氏嘱咐段思琪不得再像在山东时那般散漫，恐在京中闹出笑话。
　　可惜，段小耗子还是钻了出去。
　　段思琪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份罪，蹲了几天的点儿，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一切从家溜出来，谁想到看顶缸看了一半就碰到个不入流的小毛贼，偷荷包被发现了转身就跑，小贼跑的也不快，倒像是在故意等他一样，段思琪提着裙子紧赶慢赶追了两条街，那小贼却也不跑了，转过身慢慢向段思琪走过来。
　　她中等身材，身穿藏青浅灰色交叠的对振式粗布半袍，看打扮更像个长随或是小管事，笑眯眯的边掂着手里镶银边儿粉蓝色的荷包边说道：“小美人儿带这么多银子要上哪啊？” 段思琪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了此人不善，但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跑进了一道偏僻的拐角，也不知是哪家宅子的后巷，地上尽是些竹筐和烂菜叶，仿佛是个厨房的后门。
　　他刚要转身，后颈一痛，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就发现正手脚被反绑着坐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头还有点晕，对面坐了俩个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的男孩子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着.左边也有一个男孩，见他醒了，此刻正望过来。那男孩穿着水绿色斜襟长裙，桃红短甲，头发向后梳着俩包包鬏，包包上带了俩个一摸一样的凤翅儿飞，露着光洁的额头，杏眼琼鼻，像是一朵清新娇嫩的小茉莉花儿。
　　段思琪刚想开口，却发现喉咙虽然不痛不痒，但奈何就是使不上力气说不出话来，皱着眉头的当儿，小茉莉用胳膊肘儿推了推他，见他看过来，冲他摇了摇头。段思琪只好安静下来，想想之前那麻子脸猥琐的笑容，才开始害怕，头埋在膝盖上蓄起了泪来。
　　没吃没喝的在马车上过了一日，晕晕乎乎间马车停了下来，赶车人仿佛在和谁交谈着，半盏茶的功夫过后，脚步声传了过来，呼的一下，几个小男孩都吓了一跳，但见外面天色已黑，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挑着帘子正往里看，他手上带着2个金灿的金镏子，涂着丹蔻的指甲显的小手越发的白净，无名指与小指弯弯的翘着，只立在那便已足够妖娆妩媚。
　　“右边的俩个成色极好，顺儿姨能打上一壶好酒了。”声音如猫儿一般，惹人心痒。
　　“再好也是没长开的毛茄子，哪比得眉儿公子你呢..嘿嘿”福顺儿说着伸手欲捏眉儿下巴。被眉儿轻轻一扭身子躲开了，帘子被撂下了。
　　“我是楼里的人，想找快活进楼掏银子便是，先把货拉院里去罢，待会子爹爹要下来看的。”说罢扭身进去了。
　　留下福顺儿一人暗暗腹诽；早晚办了你个骚货！
　　段思琪几人又晃晃荡荡的被拉进了院内，那福顺儿把他们拉下车关到了一间满是杂物的仓库内，解开了手脚，放下一叠馒头，俩壶水了事。
　　如此只有馒头和水过了一夜，几个男孩子都有点撑不住了，主要是吃白面馒头吃的都要翻白眼了。突然喀拉拉一声，门开了，那个叫眉儿的男子走了进来。
　　“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当差，或是家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从即刻起，忘掉以前的一切，只需记得这里是庆元春，是伺候客人让女人快活的地方。既已进了这个门，此生便莫想出去了。
　　今日正巧有贵客光临，谁要是给我惹了乱子只有一卷薄席发送了事！ 都听明白了吧？好了，都跟我出来吧。”眉儿领命来叫几个男孩供齐梦麟挑选，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有嘀咕：这福顺儿是个惯常胆小的货色，那天天色已晚没看仔细，今日再一端详，除了俩个姿色平平的是娘老子甘愿卖进来的外，另俩个一个据说是是大户家的小厮，被逮到时身上还有二十俩银子，一看那荷包上绣的银线埋的金丝就知道是富户公子的，傻小子难道卖身契已到手了才偷了主家的银子跑出来？左右不过是个漂亮小厮罢了；另一个虽穿戴不甚显眼，但通身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质，据福顺儿说只是个通县小户的儿子，家里老子是种地的，又没姐妹，不会闹开的。但是眉儿还是觉得哪里有不对，算了，东家的背景，只要不是皇上家的龙子凤孙那都不叫事儿。
　　几个男孩身上还算干净，就是几天没吃好休息好，脸色发白，腿脚发颤，此时被拐到了窑子，更是胆战心寒，都小声的啜泣抹泪。从后院的楼梯上来，绕过一条长廊，就到了齐梦麟所在的栖夏阁。
　　眉儿轻叩乌门，待徐爹爹应了声方推门而入。等几个男孩都进来后将门关上道：“几个孩子想家了，我已经劝过了，求主子谅解。”前面是朝徐爹爹说的，意思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后一句是朝齐梦麟说的，是您说喜欢野的，到时候抓挠了您可怪不着我们。
　　齐梦麟笑着点头，“眉公子越发的能干了，徐爹爹后继有人啊。”徐爹爹30多岁，年轻时就被灌了药，此生是不能有孩子了，对眉儿倒也是极好的，自他摘了头牌的名头，就有培养他成为自己左膀右臂的意思。
　　徐爹爹与齐梦麟客套了几句便出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留下眉儿和众男孩侍立一旁。
　　段思琪三年前还是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再调皮也只能在内宅折腾折腾，因齐梦麟少时顽劣不堪，在段主君的“细心看护”下，也只与齐梦麟见过几面而已。俩人对彼此的印象也都只保留在有此一人的境况。
　　齐梦麟早已收到了段见贤画给他的段思琪的画像，便说道：“抬起头来。”四人闻言均抬头看向她。
　　那俩个男孩抬头看见齐梦麟长眉入鬓，身如玉树，乌黑的头发玉冠束顶，眼底带笑，与音与人欲醉人，双双痴了进去。
　　齐梦麟暗地摇摇头，看向另俩个男孩，但见那男孩，眉如弯月，眼若明星，清丽胜仙。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淡然。
　　淡然？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被卖到窑子，为什么会给人这种感觉呢？齐梦麟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对着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男孩开了会小差，有趣。
　　至于最后一个，唔，没错了，可以向她的二手挚友交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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