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殇》梧桐秋雨

2、落魄孤女

　　霓裳心中难过，想着自己和屋内的王妃心伤也是一般的，低着头，悄悄溜回梨香园。梨香园是宁王府的一角，是王府歌姬的处所。霓裳回到住所，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想象着宁王带回的那个女子倒地是什么样子。
　　天到五更，她才慢慢睡去。睡梦中出现各种各样的画面，看不十分清楚，只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就是宁王，宁王面无表情，对自己视而不见。霓裳一阵伤心，猛然醒过来。
　　天已经大亮，金色的阳光射进来，照在那盆正绿的兰花上。霓裳猛然做起来，昨晚睡得太晚，头有点迷糊。霓裳直接用凉水洗了脸，梳了最新的云髻，用水把胭脂化开，点了绛唇，穿了一条葱绿色的裙子，显得活泼朝气，报了琵琶，要去桃园纾解自己的心绪。
　　霓裳刚出梨香园的大门，卫辽迎面而来，叫道：“霓裳姑娘，请留步。”霓裳委了一下身，笑道：“卫大人，是王爷有什么吩咐么？”
　　卫辽看见霓裳，脸上现出喜悦，裂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王爷想听姑娘的弹琵琶。正在书房等候。”霓裳想不到，宁王这么快回来，然不住心细，道：“多谢大人，我即刻就去。”
　　卫辽道：“多日不见，姑娘还好吗？”霓裳明白卫辽的心意，只是假装不知道，笑着道：“我好得很，王爷好不好？”
　　卫辽道：“爷想做的，都做了。自然也很好。”霓裳迟疑道：“听说，王爷这次回来，又带回了两个绝佳的女子？”
　　卫辽道：“相貌也平常，只是……”
　　霓裳忙问道：“只是什么？”
　　卫辽道：“只是，爷好像很喜欢。”
　　霓裳不敢再问，只能随着卫辽到宁王的书房来。宁王的书房，霓裳也是常来，和一般的书房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藏书更加多些，字画更加美些，琴，箫，笛，筝摆放整洁。
　　卫辽到了门口，请霓裳自己进去。霓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发髻还不凌乱，深吸一口气，一脚迈进去。宁王还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身上穿了雪纺锦缎的家常袍子。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坐在他旁边，正在写字。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看见霓裳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霓裳对宁王行了礼，道：“王爷万福。”宁王对小女孩道：“香儿，你想听什么曲子？”原来这个小女孩叫做香儿。
　　香儿也不认生，直直对霓裳道：“你会弹什么曲子啊？”
　　霓裳道：“《琵琶吟》、《长门怨》、《昭君行》，奴婢都略懂一二。”
　　香儿道：“这些曲子哀哀怨怨的，有什么好听？没有烦恼的人，也别弹出许多烦恼来。不如来一些欢乐的，让这位姐姐模仿一个鸟叫的声音吧。”宁王知道霓裳没有这项本事，笑着：“难道只有鸟儿的叫声才欢快？有许多曲子也很欢快的。”
　　香儿道：“不如说她不能罢了。我姐姐却会的。”宁王像是来了兴致，笑着道：“是吗？她这么厉害？你倒说说，她还会什么啊？”香儿道：“我姐姐有一个惊人的本事，就是会跳一种最美的舞蹈，可以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宁王笑道：“是吗？有机会，本王倒是想看看。”香儿道：“可惜她从来不像外人展示。”宁王道：“会有机会的。”
　　霓裳站在一旁，对面二人的谈话，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只能尴尬地站着等待，暗暗思索道：“这个香儿姑娘的姐姐，到底是谁啊？看样子，王爷很喜欢。”
　　香儿又道：“王爷，我可以看我姐姐吗？”宁王笑着道：“现在不可以，你姐姐她病了，要好好休息。”抬头对霓裳道：“多日不见，你的《广陵散》可练熟了？”
　　霓裳道：“已经可以背诵了，前几日，姑姑好夸赞了技能。”
　　香儿道：“嵇康创作的《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四首琴曲，被称为“嵇氏四弄”，与蔡邕创作的“蔡氏五弄”合称“九弄”，是我国古代一组著名琴曲。《广陵散》是嵇康的代表作，这位姐姐初学，自然困难些。”
　　宁王道：“你在家中还学习音律？难道又是你姐姐教的？”
　　香儿道：“有专门的先生，不过，我只跟着姐姐学。我学完这些，姐姐就带着我，划船，采莲蓬，抓田鸡，不知道有多高兴呐。用野花编成了花冠，到油菜花地里踏青。呵呵，王爷，以后我们还可以去吗？”
　　宁王不答，香儿又道：“王爷，你喜欢我姐姐吗？”宁王像是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支支吾吾道：“不是喜欢，是……是欣赏。”
　　香儿道：“可是，姐姐说以前并不认识王爷，王爷为什么千里迢迢去救我们？”
　　宁王忽然抬头对霓裳道：“这会儿没心思听琴了，你先去吧。”霓裳只好转身出来，见了一面，却没说上几句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见卫辽在外面，问道：“这女孩子是王爷刚带回来的？”
　　卫辽道：“对。”
　　霓裳道：“王爷带来的两个姑娘，一个是她？另一个是她的姐姐？”卫辽又点点头。霓裳心道：“这小丫头那么一点，就是鬼精灵。那么她姐姐不是人精了吗？”嘴上试探道：“这女孩儿是黑了些，模样却是好看的。咱们宁王府也找不出几个来，想来她姐姐也一定是一个女人胚子。不知道这次，是安排在梨香园，还是另有安排？”
　　卫辽低头笑起来，轻声道：“已经关在后院的柴房了，看样子，要关上四五日了。”霓裳听了心中一惊，往常王爷带回的女孩子不是安排梨香园学习歌曲，就是安排下人房做点杂货，怎么这次直接关起来了。霓裳暗暗寻思：“姐妹差距那么大，其中定有什么意思。想来是王爷欲擒先纵的法子，给姐姐来个下马威。可是，是什么的女子对宁王这么视而不见的？”
　　霓裳的心中更加好奇，从宁王书房出来，回梨香园。一路上，王府景色秀丽，只是心中沉闷，不知不觉中向府中最后面的荒院子走来，这是王府存放废旧物品的地方，院子里存放的都是干柴。
　　霓裳躲着门口，向里瞧了瞧。只见柴房的门口有两个卫兵守着，以前是没有的，可见人就在里面。霓裳不方便直接过去询问，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我的镯子丢了。我真是糊涂，会掉哪儿去了啊？”两个卫兵瞟了她一眼，理也不理。霓裳一笑，跑过来道：“两个大哥，我的镯子丢了，那是十娘借给我，暂时佩戴的。若是丢了，会被打死了。你们发发善心，帮我找找吧。”
　　二人都是卫辽的部下，自然是认识霓裳的。一个人道：“你走去了哪里？我们没见你来这儿啊。”
　　霓裳假哭道：“我出门的时候还在，别的地方也没去，就在这一片啊。”二人又问颜色，才智的，低着头帮着霓裳找。霓裳停下来，通过破旧的门窗，向里看。屋内只是破旧的桌椅和柴草，不见有任何人。霓裳更是奇怪，直接推开门。屋内哪里还有人，只有被揭开的绳子掉在地上。屋后的窗子开着。
　　两个卫兵望见霓裳推开们，大声呵斥，奋力跑过来。霓裳冷笑道：“人跑了，还在这里嚷嚷。我就当没看见，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及时把人抓回来，或者可以将功赎罪。”
　　二人面面相对，商量着先找找，找不到再向上报。二人围着荒院前前后后找了七八圈，还是不见人，只好并报给卫辽。宁王知道人丢了，还是一种气定神闲的样子，不慌不忙的。卫辽还是禀报道：“属下已经派人封锁了所有出口，一定会把人抓到的。”
　　宁王一脸的漫不经意，对香儿道：“姐姐犯的错，做妹妹的也脱不了责任。香儿，去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你姐姐出来，什么时候你再起来。”香儿一脸忙着望着宁王，不知道这个男人刚才还一脸的温柔，怎么变脸那么快，已经下了责罚的命令。
　　香儿走出房门，还是有点担心，回头问宁王：“姐姐若是一直不出现，怎么办？”宁王道：“那就一直跪着，知道她出现。”
　　四月天气，空气不是十分热。香儿年纪小，跪了两个时辰，竟是腿脚发麻，嘴唇发白了，又累又饿，只觉着自己要死了，心中期盼着姐姐快些出现。霓裳远远看见香儿在罚跪，明白了宁王要抓那个女孩子的决心，心中生了一份嫉妒，整个心也酸溜溜起来。
　　后角门里跑出一个绿衣丫头，撞到了一个站岗的士兵。霓裳看见，那是王妃的房里的丫头燕子。燕子跑了一身汗，也顾不得向宁王行礼了，慌慌忙忙地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娘娘她身子微恙，王爷快去看看吧。”
　　宁王问：“请了御医么？”燕子道：“应经派人去请了。”宁王正要向后走，东面一个黑衣小厮窜出来，喊道：“王爷，王爷，不好了。仓库走水了。”宁王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