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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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你出了酒吧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东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收拾走了，电话打到家里也没有人接。”陈仪不再隐瞒苏在的失踪。
“手机呢？”韩舯一脸担心，跟着陈仪走进酒吧。
“没有人接。”
韩舯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了号码。
已经没有人的酒吧里，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韩舯似乎听到了一丝手机放在桌子上震动发出的细微声音，按着声音方向找过去，果然在员工休息室里看到了一闪一闪的手机。
韩舯无奈地走过去拿起手机，却看到屏幕上自己的来电显示是两个字。
“大熊”。
说实话，这时的韩舯并没有多少心思去想为什么自己是“大熊”。
因为他在焦急地想要去哪里找苏在的时候，发现脑子里浮现的地方，一个都没有。
这才发现，自以为好像了解苏在的内心，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放不下心的韩舯只好载着陈仪，根据陈仪想到的地方去了几个24小时营业的酒吧和餐厅。
直到天亮，一无所获。
陈仪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韩舯虽然着急，却非常冷静。
“她到底为什么会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但愿不是因为自己，韩舯在心里想到。
“她应该不会有什么理由玩失踪的啊，昨天我还说要陪她去给叔叔阿姨扫墓……”
陈仪说着，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对呀！今天是苏在父母的忌日！
扫墓？韩舯陷入了震惊中，难道苏在这么年轻就已经没有家了么？
“快快快，去X市！！”陈仪催促到。
韩舯回过神来，马上发动了车子。
苏在已经呆呆地在客车站坐了一个晚上，她在等待着今天第一趟去X市的大巴。
苏在并没有想玩失踪，她只是连自己忘带手机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是想起打个电话给某些因为她着急得跳脚的人。
第一趟车，五点出发，天还是漆黑的。
到了X市，早上七点，天边已经开始灰蒙蒙地有了亮光。
苏在乘上自己坐过好多好多次的公交车到安息墓园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天都亮了。
在墓园门口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这是妈妈喜欢的花，妈妈喜欢，爸爸就经常买回家，记得那时候家里总是有淡淡的百合香味。
那时候啊，那时候。
一步一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
每当心里烦乱，苏在就会来看看爸爸妈妈，好像等走完这些台阶，到了爸妈面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这回，直到苏在盘腿坐到了爸妈的墓前，她的脑子里依然是一团乱麻。
“爸爸，妈妈。”苏在轻轻地开口，伸手扫了扫墓碑前落下的叶子。
回应她的只有冬日早晨的寂静。
“女儿很好，”苏在继续说到，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种安静。“女儿很健康，可以活到一百岁！”说到这里，苏在低头笑了笑，想到自己对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爸爸妈妈，你们要是想我的话，就再忍忍。”
良久，苏在似是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爸爸，大熊，提到他，你不会生气吧？”
“我终于见到他啦，爸爸那时候每天都要对着他的海报念一句‘这小子哪有我帅！’呵呵，每次都要受我的白眼。”
“爸爸，我喜欢他，当然，这你肯定知道。”
“爸爸，我有努力过的，我有努力过想把他忘掉，我还任性地冲他发过火。可是马上我就后悔了。做错的就只有我而已，对不对？为什么只有做错的我还好好活着？”
“这样的我，还在梦想着拥有爱情，就太坏了，对吧？”
“那样的话，上帝都会觉得不公平了，他肯定会看不下去把我带走的。”
苏在说着，俯下身去，把头靠在了墓碑上。就像要说什么悄悄话，
“可是，就算上帝会把我带走，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车子奔驰在通往X市的高速公路上。
陈仪嘴巴紧闭，一点都找不到平时聒噪的样子。
车子里已经安静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韩舯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苏在她……这么有防备心，是因为父母吗？”
本来以为陈仪不会回答，韩舯已经做好了说“没关系”的准备。
谁知陈仪突然幽幽地开口，“苏在十八岁的时候离家出走，父母找她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
三言两语，被陈仪波澜不惊地讲出来，却重重地撞在韩舯的心上。
她是因为在高考前半年还坚持要去看你的演唱会,和爸妈大吵一架才离家出走的。陈仪在心里说出了下半句。
陈仪一辈子都不可能把那天忘记。
苏在从一个月之前就不停地在自己耳边碎碎念：“我们家大熊终于要来开演唱会了！”
陈仪连白眼都懒得给她：“苏同学，去那里要坐四个小时的大巴车诶，而且周六我们还要补课！”
“哎哟，拜托，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翘课吗？”
那时候的苏在好像很喜欢开玩笑，永远都是蹦蹦跳跳地，和陈仪顶嘴的时候总是不会输。
陈仪有的时候会突然很怀念那时候古灵精怪的苏在，于是时不时地损她几句，苏在却总是一副笑笑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
然而，苏在越是一副无所谓地样子，陈仪心里那股涩涩的感觉反而越强烈，她好想苏在会回嘴，会扁回她，甚至对着自己粗俗地满嘴脏话，也比现在这个安静的，瓷娃娃一样的苏在要好。
周六中午放了学，苏在照自己的计划和老师说下午要与父母回老家，谁知老师直觉敏锐，与苏在父母通电话求证，这才发现了苏在的小算盘。
不用说，苏在的爸爸妈妈本来就不同意苏在一个高三考生还追星，便亲自来学校堵她，想把她硬留在学校里。
陈仪站在校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苏在情绪激动，满脸通红地和爸爸在争论着什么，然后，苏在似是瞄到了什么，突然冲出马路，拦下一辆出租，便飞驰出去。
那时候，苏在要是回头看一眼，就一眼，是会少一些良心的不安呢，还是会更加崩溃，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苏在的父母就在校门口的马路上，想追上苏在的车子，迎面撞上了一辆大卡车。
陈仪亲眼看着那一幕像慢镜头一样在自己眼前发生，嘴巴骤然张得巨大，她想尖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人叫了救护车，把人抬上车后，医生看向四周：“有一起去的家属吗？”
陈仪这才回过神来，一步踏上了救护车，想到到了医院可能会让家属签手术同意书，陈仪赶忙摸出电话，颤抖着手，拨给了苏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听筒里甜美的女声，永远都是一副优雅的语气，不管电话外是怎么样惨淡的景象。
一到医院，果然需要为患者实施手术，陈仪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苏在一定要再看爸爸妈妈一眼。
“我是女儿。”她说到，拿起手术同意书签上了苏在的名字。
可是紧接着，护士又递上了一张文件，薄薄的一张纸。
“病危通知单”。陈仪勉强辨认出那几个字，却迟迟不敢动笔，好像如果签了，就是放弃了病人活下去的希望，苏在还没有回来，她怎么能够自作主张呢？
护士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当是年纪小遇到这么大的事惊吓过度，只得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了手术室。
陈仪坐在走廊里，除了一次又一次给苏在打电话，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直到晚上十点半，电话终于接通了。
“小仪小仪！我圆满了！！”陈仪听到苏在兴奋的声音，一直没敢流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还好我把电话关掉，要不然爸妈一定夺命连环call，我就没办法专心对着大熊流口水啦！”
“小仪？”似乎奇怪对方没有回应，“信号不好么？喂喂？”
“叔叔阿姨出事了。”陈仪带着哭腔说到，本来憋着不敢哭出声，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对那天的记忆，最后就只剩下了没完没了的泪水。
“她是喜欢你的。”陈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请你不要放弃她。”
韩舯见到苏在的时候，苏在正背对着他们靠坐在墓碑上，身旁放着一束开得十分绚烂的百合花，安静得好像不存在。
陈仪眼睛里早就溢满了泪花，却不忍心哭出声音来打扰这幅宁静的画面。
韩舯叹了口气，抬脚向苏在走了过去。
苏在听到了声响，转过头来，霎时愣在了那里。
眼神里出现一丝慌乱，韩舯甚至看出来她挪了挪身子想要把墓碑挡住。
韩舯暗叹一口气，走到墓前，深深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我是韩舯。”
苏在呆呆地抬头看着他，晨光中的他，身后就像是有一个小太阳，白色的光直直照到苏在的心底，照的她几乎睁不开眼。
韩舯随即蹲了下来，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说给苏在听，又像是说给苏在的父母听，也许是在说给自己听。
“叔叔阿姨，小在有人追了，可是她不愿意接受。不接受也就算了，她还说谎骗人呢。”
始终没有转头看苏在一眼，韩舯自顾自地继续说到：
“你们是希望看到小在这样伤害别人，才离开的吗？”
“她也要多做好事，以后才能去天堂和叔叔阿姨见面啊。”
“她根本不知道，她只要好好地、幸福地活着，就可以让多少人一起幸福。那就是一种赎罪了。”
苏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呆呆看着韩舯转过头来用他一如既往温柔的眼睛看着自己，直直地看进自己的眼睛。
“这么好的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做？”
苏在的眼神里像是突然多出了什么，有些激动，有些义无反顾，然后，苏在探出了脑袋。
韩舯在想到苏在想要干什么之前，身体已经自动地俯了下去。
冬日的墓园，连一只飞鸟的影子都看不见，却因那对美好的身影，变得一点都不冷寂、萧瑟。
一个最简单的吻，蜻蜓点水，丝毫没有香艳的成分，就好像一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每天早晨的morning kiss.
然而，两个人却都像是打开了一扇门，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连呼吸都显得多余，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苏在都快窒息了。
韩舯意识到苏在憋红的脸，连忙离开了苏在的唇，两人微微地喘了几口气。
“大熊。”苏在叫出了自己暗地里喊过千万次的名字。
“恩。”韩舯知道她是在叫自己。
“我喜欢你。”苏在听到自己说，在爸爸妈妈面前。无比地堂堂正正，义无反顾。
“我知道，傻瓜。”
韩舯再一次低下头，去寻找那片凉凉的，却又炙热的柔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