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舒*郁

4、赤霞之四

　　眼见着宁采臣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跑远。我才松了一口气。
　　“你直接对他讲以前的事不好么？为何非要顺着他？”那几道符咒对于陶绯然本就不算什么，一盏茶的时间也拖延不了。
　　我提起轩辕剑在手，厉呵，“将你手里的女鬼交给我。”

　　陶绯然的手妖娆地在小倩玉润的肩头抚摸，他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她的耳垂上舔了一下。小倩立即抖如筛糠。
　　“我这小倩有二心，我一直都知道。若是给了你，就更麻烦了。”
　　小倩秋水明眸一弯，哭道，“小倩不过是想要投胎转世，不想为害人罢了......”
　　“哦哟哟。”陶绯然笑得异常开心，“小倩想做人，我可是头一次听说。不知是谁提着自己的骨灰说要投入我的门下，第二天就爬上我的床了呢。小倩，论起你的□□，可真是连妖精也比不过。”
　　小倩闭上眼，泣道，“自打遇上宁公子，小倩便什么都不奢求了。只愿守护公子一身，为奴为婢也是好的。主人，你放过我可好？”
　　“不好。”陶绯然仍是笑，看不出一丝感情的笑，“我成全了别人姻缘，谁来成全我？”

　　我冷哼道，“自己的姻缘自然要自己去追求，何必要别人成全。”
　　陶绯然闻言直勾勾地看着我，“可惜我追求了数百年，她心中想的仍是别人。”
　　“以你的性格，杀了那人再将她虏回树林子，可不就好了。”我道。
　　陶绯然颇是伤感，低下脑袋去，低低地道，“要人有何用，我要的是心。”
　　我嗤笑，“你吃过的心还少了不曾？”
　　“我不是要吃她的心，只是要他心里有我。”陶绯然冲我极其苦涩地笑，“赤霞，我本是可以成仙的，遇上她之后竟然将仙诏用阴火焚了，只想日日见着她。你说感情这个东西怪不怪？”
　　“你怪与不怪，与我何干。”我拔出轩辕剑，以两指催动。剑身放出青铜色光芒，小倩大叫一声，闭上眼不敢直视。陶绯然视光芒若无物，反而问我道，“赤霞，你舍得杀我么？”
　　“区区妖怪，有何不舍？”我再召出符咒以助剑力，大喝道，“破！”
　　挡在陶绯然面前的树枝尽数被剑刺开，他的脸在光中显得苍白，“我......我只是区区妖怪？”
　　“就你吃了这么多人还说能成仙，痴心妄想。”我道，御风趋身上前，握住剑柄。

　　“那我若是说我爱你呢。”

　　手一抖，轩辕剑险些落下来。我将剑紧握在手，皮笑肉不笑，“哈哈，陶绯然，枉你做了千年的妖怪，最后竟会用这等手法来求降。”
　　“你这么想？”陶绯然显然失落得紧，抱着小倩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一松。我瞧准机会，一剑砍掉他的手臂，将小倩抱在自己的怀中。

　　“多谢燕小姐。”小倩趴在我的怀中，乖巧地小声道。
　　倒是我惊异，“你如何知道我是女的？”

　　“赤霞。”陶绯然又长出一只手臂，轻蹙眉尖，“将小倩还给我，她不是你那种心思能对付的女鬼。”
　　“有本事自己来抢回去。”我低头对小倩道，“你可要好生待宁采臣，莫要辜负他。”
　　小倩横着泪，点头。

　　“为何你从来不信我说的话呢？赤霞，将她交给我。”陶绯然往前，带动一大片树枝。
　　“妖怪的话如何信得。”
　　“那女鬼的话就信得？”他伸出长枝不断的攻击小倩，我拿剑左右挡开。
　　“莫非......”我手中顿了一下，问道，“莫非你是有什么把柄在小倩手中？”
　　陶绯然脸色一变，果如我所料。

　　‘噗——’血肉破开的声音，撕裂的痛楚。我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倩，她的鬼爪利如刀，从我的身体中穿过。
　　好疼。师兄，好疼。

　　“他有个很重要的东西在我这儿。”小倩站起来，一半脸上溅满了我的血，冷笑，“他的仙诏哪儿是烧了，只是放在隐蔽的地方，等着你成仙那日与你一起飞升。可惜，被我盗走了。”
　　当下，小倩一手握了我血淋淋的心，一手拿出金光灿灿的仙诏，说道，“得了你这千年一遇的玲珑心，加上这仙诏，今日乃是我聂小倩飞升之日。”

　　“赤霞！”
　　陶绯然总是这么唤我。我听了几百年了，几百年了？大概也有三百年了吧。其实他真的长得很好看，翡翠的眼睛很耐看。

　　小倩将我的心吞下肚去，甚至将手指都一一舔舐干净。她将仙诏贴在眉心，化作一颗金色的美人痣。
　　“陶绯然，我替你做了这么久的事。今日我们算一算帐如何？”

　　陶绯然不笑了，冷着一张脸，音调也寒如冰霜，“就凭你的本事，即使吃了一百个玲珑心也不能奈我何。”
　　“那小倩便来试试。”小倩脸色一冷，发丝突然拉长，与树枝相互缠绕。

　　“燕......燕兄？”宁采臣扶着一棵树站着，气喘吁吁。
　　我一个惊愕，转头大吼道，“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让你走了么？”
　　他见我浑身是血，立刻奔来，“燕兄你怎么了？被那树妖伤了？”
　　“我......让你走啊。”我使不上来一点劲，胸口疼的慌。当年比干也是长了这七窍玲珑心，被纣王挖去。难不成长了这心的，都要被挖掉？

　　“我走不掉啊，燕兄。我在这树林里一跑便想起很多事情，头很疼的。我跑不出去，我跑了这么久，最后发现我脑子里眼里都还是你啊！”
　　宁采臣按着额头，紧皱着眉，“可是为什么我想起的你都是女子？那个女子......”

　　小倩惊喜地过来搀扶宁采臣，倚在他的胸口道，“公子，小倩如今有了七窍玲珑心，再也不怕那树妖了。小倩要做神仙了......”
　　“闭嘴！”我逼出一口气，大吼道。
　　小倩转头，一脚狠狠地踩在我的胸口，顿时伤口疼如撒盐。我昏厥过去。

　　恍惚之中，宁采臣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小倩，你怎能如此对待恩人？燕兄可是救过你我的。”
　　“公子，与小倩一起成为神仙吧。小倩知道你前世为燕兰若的大弟子，本是有仙骨的......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就是，千万......不能说起当年的事啊。这是我死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