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践踏》正印

172、第四十二章深海风暴（二）

　　女族长顺着甬道滑下，从高而陡的甬道直通底舱，一只布满尖利铁刺的笼子，象猛兽张着大口，潜伏在尽头。
　　每根栏杆皆有手臂粗，用珊瑚金加陨铁铸就。
　　当女族长和她的侍卫接二连三重重砸在笼中，触动了顶上的机关，带着利刺的顶盖猛的合上。
　　笼身上篆刻的古朴符文闪出幽蓝色的光芒，整个囚笼顿时浑然一体，成为禁魔结界。
　　与此同时在海底最深处，幽暗的海草密林中，有淡绿色的微光次第亮起。一尾黑影从密林中蜿蜒游出，摇曳着向铁笼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结界的幽光照出了它的真形——这是一只鲛人：她有着曼妙的腰身，长长的尾鳍，那绿色微光居然是她手中的鱼骨长戟上闪烁的磷光。
　　她先绕着囚笼游了一圈，用长戟捅了捅女族长的脑袋，又扯过虎菜的胳膊，亮出满口利齿狠狠的咬一口，品鉴血肉的味道。
　　滚烫新鲜的味道令她欣喜的一扬眉，耳后的腮里喷出两股带气泡的暗流。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丢开虎菜，去拉女族长，她感觉得到，这个应该更纯粹也更强大。
　　女族长纹着一圈刺青的胳膊，线条彪悍利落，肌肤泛着蜜色的光泽，充满弹性。
　　鲛人爱惜的摩挲了几把，就像人类面对美食一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没有臆想中的满口咸鲜！
　　那只前一刻还软绵绵在海水中半沉半浮的胳膊，忽然变得坚逾金铁，硬生生的咯断了它的半颗牙。
　　更可怕的是，笼中的女族长蓦地睁开眼，触到那森然的目光，还没等鲛人吐出口中的断牙，整个人就象脆嫩的浆果般炸裂开来，淡红色的血肉浆，染得海水一片浑浊。
　　女族长吐出一口海水，冷然四顾，带着薄茧的大手拂过面前的障碍，只听“咔嚓”一声，幽蓝色的符文闪光骤然高亮，又忽而寂灭，传说中牢不可破的珊瑚金符文囚笼应声四分五裂。
　　“就这样么？”女族长嗤笑。
　　海水和寨子外面的暗河水相比除了咸些苦些更冷些外也没多大区别。半沉半浮飘荡在黑沉沉的海水中，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虚弱得毫无道理。
　　稍一沉吟，她一手拽着虎菜的衣襟，一手提着杉菜的后领，快速向头顶的舱底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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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重的雾气仍然笼罩着整个海域。黑珍珠号静静地泊在海面。
　　“这边这边，有什么东西在周围，拿钩子过来。”船舷边巡逻的一名护卫忽然大声喊，一边把手中的铁皮灯笼远远的探到船舷外面去。
　　几个水手拿了长柄钩子奔了过来，就着灯光，他们用钩子去够水中那团载游载沉的阴影。
　　水手们很快就把东西钩了上来：那是头血肉被啃食一空的沧龙上肢，珊瑚金锁链还牢牢的系在它的脖颈上。
　　船下有异情！
　　更可怕的是沧龙遇袭，船上的人居然一无所知！
　　护卫队长几乎是小跑着去向贝福报告这一噩耗。剩下的人惊疑不定的站在舷边，等待指令。
　　“水里好像还有东西！”
　　舷下哗啦水响一声，水花中隐约一条大尾掠过。
　　“我眼花了吗？”执灯的护卫努力把铁皮灯笼探得更近，以期看得更清。
　　破浪之声乍起，苍白的手臂破开水面拉住灯笼，使劲一拽，护卫措不及防，不由得撒手，耳边只听船水手们此起彼伏惊恐的呼叫，整个人踉跄着栽下船。
　　他砸进水中，又被大力提起，隔着模糊视线的海水努力望去：只见自己那盏铁皮灯笼，被折断了长柄提在一个生物手中，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它腰腹间的鳞片、手臂上的鱼鳍、和它神情狰狞的脸。
　　提灯的鲛人冷漠的一歪头。
　　动弹不得的护卫感觉到胸腔一空，阴冷的海水从后背侵入，刻骨的寒冷冻结了他的叫喊。
　　他睁大眼，嘴里喷出血沫，整儿象块石头般往下沉去，另一个鲛人从他身后的海水中冒出头来，手里擎着颗还在淌血的心脏。
　　寂静的夜，迷雾中水响不绝，每一响都是一只鲛人冒出水面。
　　“鲛人！看，好多鲛人！”有在窗边瞭望的船客率先叫了起来。许多好奇的船客，蜂涌到舷边，观赏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好了，好了，我尊贵的客人们，”贝福披着长袍笑吟吟的出现在高台上，“黑珍珠号正在路过鲛人的领地，目前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
　　“ 接下来黑珍珠号可能会发生颠簸，严重时会快速的在海面上上升或者俯冲。因此，请大家尽量保持镇定不要慌乱，回到舱房后，请关好门窗切勿随意活动，以免受到伤害。对于出现这样的意外，我们深感遗憾”
　　他话音一落，甲板上立刻响起一片不满的嗡嗡声。
　　贝福脸上挂着笑，眼神却阴冷了下来，微微颌首，示意护卫队长赶紧下去清场。
　　看着下面忙乱的场面一直默默侍立在他身后的珑璟，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揶揄：“看来玩砸了呢，大人！”
　　“是么？”贝福冷冷的笑，“你下去问问，那个新继位的七彩尾巴到底要想怎么样，连我的沧龙都敢啃，惹急了大家都不好过。”
　　“他不叫七彩尾巴，应该称呼为卡莱斯族长，当然，如果他愿意，你也可以叫他卡莱。”珑璟漫不经心的回答。
　　贝福却被她这话激怒了，他捏住她的脸颊：“我是不是给了你这混血杂碎一种错觉，觉得我是个好脾气的主人？”
　　珑璟垂下眼帘，用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鄙夷，恭顺的答道：“我错了，请原谅我。”
　　“口是心非的贱/人！” 贝福手指收紧，底下的骨骼发出受压的咔咔声，“不管你有多喜欢那条鱼，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拥有者！”
　　珑璟眨眨眼，晶莹的眼泪从眼眶中漫出，一半是疼一半是演戏：“我再也不敢了。”
　　“滚吧。”贝福手一甩，将她扔了出去。“传我的命令，备战！”
　　号令一出全船戒备，锚索收起，帆叶尽张，耗能巨大的晶石防护阵全面开启，魔武护卫们抄起武器站在舷边严阵以待。
　　“不是说黑珍珠号从不遭受攻击么？”有些船客感觉自己上当，这趟旅程带来的惊吓对不起那张巨贵的船票。
　　“说说而已，你还真信啊？”佣兵们和冒险家们对这个世界的诚信基本是绝望的，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所以相当之镇定，甚至还有闲心打开窗户观战。
　　话说，黑珍珠战鲛人，难的一逢的刺激节目，不定还能趁机捞点好处。
　　有个别艺高人胆大的佣兵甚至畅想，自己如果瞅冷子掳条人鱼回去，该有多发达。
　　“就你？”旁边的冒险者冷笑，“你是不知道那些身上长鳍的大鱼们有多凶悍吧？它们生食血肉，力大无比，又凶又刁，遇见它你就完了，还做什么发财梦！”
　　“呸！”被打脸了的佣兵非常不爽，“我tm又不是没见过马戏团里的鲛人，老子不但看过还摸过干过呢！用得着你在这bb？”
　　两人敞亮的嗓门，将声音送得老远，立在窗边的弱水听得有些好奇，“鲛人那么厉害？”
　　“当然，”基德叹了口气，“鲛人一族，就算是看上去柔弱似水的雌性，皮下的肌骨也比人类男子还要强健。”
　　“长尾如同蟒蛇，拧绞时足以把一头小羊的全身骨骼卷碎，更别说那些强悍的战士们。正因有了这样强健的筋骨，鲛人才能在水中迅猛如蛟龙，成群的鲛人甚至可以捕猎大型海怪。说他们是海中一霸也不为过。”
　　“你和他们打过交道？”红衣擦拭着大剑漫不经心的问，“知道得这么清楚。”
　　基德摇头：“偶然听说过而已。这些家伙可不好对付。”
　　众人心领神会的换上战斗服。
　　无装备的弱水，继续立在窗口发呆，顺便冒险使用神秘学技能预测未来。
　　又一次重复之前的遭遇——没有任何画面，只有强烈的不安顺着她释放出的精神力，反馈回来，令她脸色苍白。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很不详的预感。”弱水还沉浸在使用感知的心悸中。
　　话刚出口就见基德神情一凝。
　　“其实也没什么，”为了避免用无谓丧气话污染情绪，弱水立马生硬的安慰。
　　“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一身黑色皮甲的基德显然比她更执着于诺恩斯的预知能力。
　　他转身朝大家比了个注意的手势，“恐怕今晚没那么容易过。尽量多收拾点吃的，待会我们去弄条救生船。如果失散了大家都去枫叶帝国柏都汇合；遇到特殊情况，不能回转，记得去当地佣兵工会留下讯息；如果只身流落到了蛮荒之地……”
　　他停了停，盯着弱水慎重告诫，“记得一定要先保命。”
　　“哦。”弱水微笑着答应了一声，眼神却有些茫然。这茫茫大海水中央，如果和队友们失散，她真不确定自己能支撑到陆地上。
　　“别害怕，这只是最糟的情况。”基德仿佛能够看透她心中所想，揽过她的肩膀，微笑着许诺道，“我会努力保护你。”
　　虽然，很多时候，对年轻的女孩子来讲，某些人说保护你的时候，是无心之语，别轻易感动，别轻易交付信任。但此情此景，面对此等言辞，让人于茫然中忽然生出些可以依靠的错觉，江湖历练尚浅的弱水，怦然心动的感受可谓是真真切切。
　　对一贯洞彻人心的基德来说，小姑娘的眼神变化他如何不知，所以，他借着这股感动，将手抚上她的脸庞，并低头送上一个的吻。
　　突如其来的吻，蜻蜓点水般倏来倏去，却带着不容置否的侵略性。
　　弱水强自镇定了下心神，耳尖却可疑的红了。基德注目其上，嘴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不管装得有多不在乎，毕竟还是个已经动心了的小姑娘啊！
　　他愉快的(ˇˇ)想～还真是希望能快点进入下一阶段啊!
　　劳伦和阿麦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表情满满都是谴责：老大，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心底的邪恶。
　　红衣对着基德翻了个白眼：“虽然有需求是正常事，但能你们不能找个比较僻静的地方？”
　　弱水装鹌鹑充耳不闻，倒是难得基德心情好，他挑挑眉，一本正经的回应道：“对不起，情难自禁。”
　　“切，不要脸！”威化发出嘘声。
　　“别闹了。”尴尬的弱水赶紧转移话题，“听我好像听到了歌声。”
　　缥缈空灵的歌声从浓雾中时断时续的传来，引得许多人侧耳细听。
　　“是鲛人在唱歌。”基德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眼眸转冷，“他们在唱镇魂歌，召唤风暴和海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