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践踏》正印

171、第四十一章深海风暴（一）

　　就在莳萝她们在底舱，攥着削尖的木棒，咬牙切齿，翻箱倒柜寻找村正的时候。弱水正趴在房间的窗台上看落日。
　　橘红色的夕阳慢慢西沉，将近旁的云霞和海水都染成绚丽的彩虹色，残光在海面上撒出万点碎金，衬着更远处海鸟寥落的剪影，静谧中带着惆怅。
　　“那是什么？”对面窗旁的红衣忽然出声。
　　正在和劳伦玩牌的基德瞥了眼窗外，“应该是起雾了吧？” 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一步之隔，左边打雷闪电狂风暴雨，右边却阳光普照也不是没有。
　　正说着，天空变成了沉重的铁灰色，夕阳的残光在海面上拉出一道利剑般的红影。
　　船首前方，果然是一片浓雾，颜色浓如浑汤，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雨云直压在海面上。
　　雾气正向他们急速扑来，或者黑珍珠号正向雾气急速扑去，由此看来船速其实高的惊人。如此高的船速下，如果浓雾中隐藏着什么礁石小岛，黑珍珠根本没有停船的机会，而是会撞得粉碎。
　　就在此时，船首上传出尖利的号角声。
　　“快看，快看，要开冲角了！”窗外有船客兴奋的喊。
　　“什么是冲角？”阿麦楞楞的问。
　　“见过城堡外面，一丛一丛用尖长木扎成的拒马吗？跟那玩意差不多性质，只不过是安在船头。先把冲角伸出来，船要是撞上什么东西，也能顶一下，避免龙骨受损。装冲角的战船很多，装冲角的商船倒是不多见。”见多识广的基德回答。
　　船底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咔声，包住船首一截铁门的缓缓地放平。一丛精钢铸成的尖角从门里慢慢伸出，短而锐利，根根足有一人粗细，冲角放平之后，底座扣死在龙骨上。
　　以黑珍珠号的船速加上船重，这丛冲角大概能把九成的普通商船撞成两节。伸出冲角之后，整只船就像是一只长着锐角披着厚甲的破甲鲨。
　　浓雾外，太阳大概彻底沉入海平面以下，四周一瞬间就从蒙蒙的灰色变作漆黑一片，劳伦亮起一只魔法光球，面带忧色：“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要去甲板上看看？”
　　基德的神色也慎重起来，就在驶入浓雾时，他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仿佛天敌环视在侧的感觉，这一切怎么就突然而然的发生了，之前毫无预兆。
　　他强自稳定心神，侧头微笑着问弱水：“你觉得呢？我们会遇上什么？”
　　平常弱水早就毫不客气的伸手窥看红衣的命运，以应对未来将会发生的不测。
　　这一次望着茫茫大雾，她心中莫名涌上些恐惧，说不上到底恐惧些什么，连窥看命运的天赋都不敢使用，仿佛雾中潜伏着一只远古巨兽，正等着猎物下口。任何动用天赋的举动都会招致灭顶之灾。
　　作为命运女神的追随者，洞察者的预感都是及其灵验的。那是冥冥中命运女神对追随者们的特殊庇佑。所以这次她没敢轻举妄动。
　　见弱水久久不回话，基德的神色也不好看起来，他当即站起来：“我们去甲板上看看。”
　　一开门，恰好遇到女族长带着虎菜和杉菜出门，在他们身后是美艳娇媚的魅族侍女。
　　见到基德一行，虎菜傻呵呵一扬手中的烫金请柬，：“那个神经病小白脸船主赔罪，请我们去吃好料！看在他很有诚意的份上，族长大人同意了。”
　　旁边魅族侍女一听虎菜这样形容自己的boss，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赶紧不动声色的扶住墙。
　　弱水就事论事的评价：“船主的厨子确实不错。”
　　“酒也不错，”基德微笑。
　　魅族侍女朝基德送来个感激的眼波，娇娇袅袅上前替族长大人的引路。
　　红衣看着她们一行远去，不怀好意的嗤笑：“急巴巴的用宴客的名义把加西亚骗过去，真想跟着看看这次那个贝福又会出什么贱招。”
　　“反正一力降十会，族长大人吃不了亏。”威化很肯定，“说不定这次换两只眼睛乌青。”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甲板上。
　　虽然身处浓雾，甲板上的水手却并不见慌乱，光头船长待在船首的舵盘后面，一手把着舵轮，一边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
　　还有三人一组的巡逻小队，拎着吊在长杆上的铁皮灯笼沿着船舷查看下面的海水有没有什么异样。一般接近暗礁岛屿的时候，会在海面上发现些零碎东西。
　　还有些胆大的船客，三三两两聚在甲板上，欣赏景致，说笑谈天。
　　船头支上了两台投掷机弩，这是攻城才用得到的器械，在各帝国均属于管制物品，黑珍珠号随随便便就把它放在了船头。
　　侍立在后的水手抬高弩机，两支绑着燃烧的魔法弹投入浓雾之中，就像是两颗小小的流星掠空而过，一道明亮的弧线隐没在雾中，许久之后听到重物入水的声音。旋即两小颗光点远远的并排浮在水面上。
　　大概是为了稳妥，船逐渐慢了下来。
　　弩机接二连三的发射，嗖嗖破空声不绝于耳。不一会船前就浮出两排魔法灯标记的航道，当船驶过时，这些魔法灯才逐渐熄灭。
　　船尾的水手抬着捞杆，象捞浮物一般将这些的坠着重锚弩枝的魔法灯逐一捞上船来。
　　“为什么还要捞上来？”红衣觉得奇怪。
　　“因为每一支箭杆上都镂刻着加速魔法，要不精钢打造的破城弩怎么可能射那么远。
　　“我再也不嫌黑珍珠号船票贵了。”红衣诚心诚意的忏悔。
　　“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雾？”旁边有人颤声问巡逻的水手。看打扮象个豪奢的东方商人，脸红红的不知喝了多少酒。
　　他的同伴嗤笑一声：“雾而已，有什么可怕的，看你担心的。就算雾里有什么怪兽，凭黑珍珠的武力，来一个来两个全是送死。你什么时候听见过黑珍珠号出事。”
　　满身酒气的商人擦擦脑门上的汗：“说你年轻见识浅你还不信，海里面，有形的怪物好打发，无形的才是难缠！”
　　“我年轻见识浅？呵呵”他的同伴语气很是鄙夷。
　　半醉的商人被这声呵呵激怒了，嗓门更大了：
　　“你知道大海尽头还有远比鸢尾大陆更大的陆地吗？你知道鸢尾大陆之外有几座巨大的磁山，因此罗盘不能用，往来其它大陆无比艰难吗？而且，”他咽了口唾沫，“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幽灵船？
　　“就是那种船好好的浮在海上，船上却空无一人，连耗子也没有一只的幽灵船？”
　　商人为了壮胆歪头冲自己身后吐了口口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叫幽灵船。”
　　“我告诉你啊，在我们那里有个传说，传说海里的有一种大贝壳
　　在海里长了几千万年，大到无法想象，我们称它为“蜃”，它呵气为城，也就是所谓的海市蜃楼，你在海上远远看见仙山亭台，秀楼绮阁，甚至美人怪兽，看起来无比真实，可是怎么也无法走近。”
　　“这还不算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这种东西饿了的时候，它一动念，蜃气笼罩，好好行驶的一艘船，船上的人全部不见，不仅是船，连那片海域的生灵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商人掏出小手绢擦擦头上的汗，“全被它吃了！”
　　“切，你就编吧，全都吃了，还有故事传出来？”他的同伴明显不信。
　　商人被打趣得有些脸上挂不住，呐呐的自圆其说，“年深日久总有几个活口。”
　　“真的有蜃这种东西？”弱水在心里也在嘀咕，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典籍，却毫无所获。
　　不仅弱水，周围听见客商这话的人无不心下揣测，加上浓雾湿冷，许多人就此失了赏景的兴致，怏怏的回到自己舱房去向其它客人分享这一恐怖故事。
　　甲板之上很快就冷清下来，除了水手们，就剩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傻大胆客人和一些出来望风的佣兵。
　　弱水他们属于后一拨。
　　雾始终未散，反倒越聚越浓，船勉强再行驶了一段，拐进一片海域，到处是漩涡暗流，在航灯的映照下，隐隐可见着周围巨石高耸交错。
　　看着掌中指针乱跳的罗盘，船长下令，天色不好，停止夜航休息一晚上，另外，客人们请不要胡乱走动以免发生意外。
　　这下连傻大胆的客人们也散了。
　　且不提冷清沉肃的甲板，在贝福宴客的大厅却是另一番景象：
　　帷幕重重，锦帐深深，内里红烛高照，酒菜生香，女族长并两个侍卫已经瘫软如泥。
　　侍女珑璟费力的拖着女族长的身体，慢慢向中央挪去。
　　大殿中央那块巨大的羊毛方毯已经掀起，带提环的木板掀开，露出地下黑沉沉的暗道。贝福神色肃穆的站在旁边。
　　独自出力的珑璟不满的咕哝，“这蛮子简直象条母龙那么重！”
　　沉睡中的女族长不太老实，只动了动脚，珑璟就hold不住，只听咚一声响，整个人磕在木地板上，竟隐隐有金石之声。
　　“肉是什么做的，”珑璟恨得磨牙，“还真想尝尝味道。”
　　经过大半夜的做低伏小，虽然终于靠着加料的药酒麻翻了加西亚他们，但贝福仍觉得屈辱——居然没靠着自己魅力征服这个女蛮子，所以心情颇为糟糕。
　　人一旦心情不好，说话就不客气，他冷厉的呵斥珑璟：“啰嗦什么，快点。”
　　珑璟使尽吃奶的力气才把女族长拖到地道口，连推带攘直接把她推了下去。她看看矮几后面睡着了还在舔嘴的虎菜和杉菜，问：“这两个呢？”
　　“一并送下去吧，算作添头”贝福大方的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