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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四十章狗皮膏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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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这是喜欢你。”虎菜好心解释。
“奴婢消受不起,大人,行行好,赶紧把它拉开!”姑娘在巨犬口水的强大攻势下已经放弃挣扎,只哀怨的翻着白眼,恨不得能立马昏过去。
虎菜拽着“肉饼”脖子上的皮毛使劲向后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孽畜从姑娘身上拖下来。
肉饼恼了,扭头冲主人呲牙,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
虎菜抬手就给了它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带你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学不会矜持。”
肉饼很委屈,部落里它的窝就在畜栏旁,这姑娘身上散发的就是家的味道啊。它闻闻舔舔咋啦?!还不许想家啊!
越想越怄的肉饼索性一扭头,调转身体用菊花对着虎菜,四肢扣地臀部发力,只听一声悠扬的闷响,恶臭瞬间在狭窄的船舱过道里弥漫开来。
虎菜暗道不好,顺手抓起地上的姑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甲板上,感觉到有清风拂面时,才敢放开呼吸。
顺便也放开手。
脏兮兮的姑娘跌落到地上,发出沙袋坠地似的重响。
莳萝被摔得差点尖叫起来。
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和虚汗,头晕目眩的强撑着坐起,强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她用手搭了个凉棚,方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处。
头顶上是万里晴空,目之所及是一片蓝,纯净而剔透,干净闪亮的铜红色甲板,身处此处,人世间仿佛美好得从无半点污垢。
莳萝深吸一口气,在怡人海风中放松四肢,希望自己就此阖眼,再也不醒来。
跟出来的肉饼搞不清状况,用鼻尖轻轻嗅了嗅闭眼装死的莳萝,抬头疑惑的望向虎菜,眼中满是问号:你把她怎么了?
虎菜狠狠瞪了这个惹祸精一眼,打了个呼哨,直接把它召唤回了腰间的兽皮袋。
好好的梳毛活动就这样被搅黄了,虎菜有点惋惜。正犹豫着是去用顿好料安慰自己忧郁的心情呢,还是直接回到女族长身边殷勤服侍,一直没有动静的莳萝忽然睁开眼睛,淡然的望了虎菜一眼。
那平静的眼神令虎菜有些怔楞,他忽然回想起曾被恶补过的山外人礼仪,挠挠头,结结巴巴的用通用语问:你没事吧?
莳萝没做声,只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壮硕,小臂上纹着粗犷刺青的异族野蛮人,眼神逐渐变得热切。
虎菜觉得这目光里面开始掺杂些他不喜欢的东西:“那个,我先走了,你慢慢躺。”
“哎,等等,”莳萝费力的撑坐起来,就算底层舱室里,也有涓涓八卦细流,关于野蛮人因为晕船把船上的医师全都扣下了的事,前期莳萝进出厨房时冷不丁的听了几耳朵。
“我听说过你们,听说你的女主人晕船晕得很厉害。”
虎菜认真的解释:“不是女主人,是女族长,对族长大人要用敬语。”
“好吧,你的女族长大人,”莳萝狡黠的一笑,“听说她的晕船晕得很厉害。”
“这不好笑!”虎菜拉下脸。
“可是我有治晕船的祖传秘方啊!嘶!”莳萝半依着栏杆勉强站了起来,牵动跌伤的后背时,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船上的医师都治不好。”虎菜不是很相信。
“我也不敢保证一定就有效,不过试试才知道啊。”莳萝笑嘻嘻的推销,“我的故乡可是在最神秘的东方,那里有最悠久的古国,最灿烂的文明,华丽的丝绸,精美的瓷器,还有妇道人家过日子用的压箱底的小秘方。”
可怜她说了一大串,通用语一般般的虎菜似懂非懂,只知道这姑娘能治晕船,于是他大手一摊,掌心金光灿灿——叠着好几枚金币。
莳萝的眼睛立刻亮了,正想伸手去取,虎菜五指忽然攥紧,变掌为拳:“药?”
“这药现配才有用,还要固定的时辰,特定的器皿,讲究着呢,”莳萝一根一根的掰开虎菜的指头,把金币哗啦啦的倒进自己的掌中,“这样吧,你先交第一次药的定金,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虎菜傻呼呼的点点头,一路跑回去向大家禀报这一天大喜讯。
莳萝则一摇三晃的下到底舱,摸回自己的床上,捂着被子滚来滚去的笑:蛮族傻子的钱就是好挣额!再来几趟自己差不多就可以赎身了哦!再不济,有这些钱也可以换个好点的职位,不再和鸡屎畜粪打交道。
“死丫头又抽什么风!”管底舱的妇人,刷一下揭开被子,凶神恶煞的瞪着她,“鸡喂了没?畜栏拾掇干净没有?见天就知道偷懒,再让我逮着仔细你的皮!”
“都做了都做了,好妈妈,容我歇会吧,”莳萝把擦伤的胳膊肘和乌青的后膀露给她看,“可怜可怜吧!我也是肉长的啊!”
妇人冷笑一声:“少腻腻歪歪的来这套,做奴隶的,贱肉要能抗打,贱骨头要会讨巧,才能在这船上活下来。别学你同屋那个老婆子,蔫巴脆骨鱼似的,人见人嫌,鬼见鬼愁,也是为了积德,要不早把她扔海里喂螃蟹了。”
莳萝忙不失迭的点头:“妈妈就是心善。”
“哼,少来这套!”妇人斜睨了她一眼,终究面上还是软和了下来,只催着她去赶紧去储物间拿筐鸡蛋,今天厨房水牌上有香橙蛋羹这道甜点,主厨正在嫌鸡蛋不够。
莳萝磨磨蹭蹭的走到储物房,没想到居然在里面碰见别人口中“蔫吧脆骨鱼”般的同屋。
昏暗的灯光下,老婆子象一个幽灵似的从行李架后面闪身出来,把莳萝吓了一大跳,差点失手将一小筐鸡蛋掉地上:“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啊,船上的鸡蛋比跟金子一个价,这一筐砸了,二十鞭铁定跑不了”。
老婆子一改平常的沉默蔫吧,气喘吁吁,斗志昂扬,眼睛闪着凶兽似的光:“你不是说那个尖牙鬼藏在行李舱里吗?怎么找不到?”
莳萝翻了个白眼:“婆婆,我只是猜测,猜测而已!再说,你不好好干活,仔细待会吃鞭子。八爪刚才还巡房来着。”
老婆子冷笑。鞭子她吃得够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回两回,只要找到那只尖牙鬼,说不定她就能从这摊泥潭里脱出身去。
莳萝看她不答话,也懒得多言,小心翼翼的捧着鸡蛋送去厨房。顺便十二分谄媚的向处理食物的姐妹们,讨了些做晕船药用的配料。
遥远东方家常秘方里的东西,船上那些石头脑袋医师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所以当佣兵小队和族长侍卫们看见莳萝拿出一团黑呼呼散发着异味的东西,放在烛火上炙烤,并把它一巴掌糊在女族长的肚脐上时,不由互相交换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好了!”莳萝吹了吹被烫得通红的手掌。
“这叫什么东西?”红衣很好奇贴在女族长肚脐上那块光滑的皮子。
“狗皮膏药”莳萝谦卑的行了个蹲礼,“做得很仓促,但是还能用。”传统狗皮膏药的做法,只不过用鱼皮鱼胶代替了狗皮而已。
“古怪的名字,奇特的制作方法,看上去仿佛和兽皮卷轴有什么莫名的联系,却是用来贴的。”劳伦顺手在果盘里捞了只水果,“既然把我们叫过来见证奇迹,那就坐等吧。我很期待哦。”
杉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明是你们硬挤过来看热闹的好不好?
这些没心肝的家伙!女族长病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他们全都销声匿迹,抓人帮忙都寻不着人影,虎菜只在这边轻轻喊上一句,寻到特效药了,他们就掐着点呼啦啦的全跑过来围观。
“不但黏,还挺烫,”红衣毫不客气的上手,还招呼弱水,“你摸摸,挺奇怪的东西。”
女族长无力的挥开红衣在自己肚脐上摸来摸去的手,烦不胜烦的呻吟:“够了没有?”
红衣望着女族长要吐不吐的难受劲,索性使劲捏了捏她的面颊,张狂大笑:“你也有今天。”
女族长一怒之下坐起来,“虎菜,把这婆娘拖去烤了,八分熟!”
“好嘞!”虎菜响亮的应承,胳膊屈伸活动几下,只听骨节爆豆似的啪啪作响。
红衣多机灵,笑嘻嘻的推莳萝当掩体,自己踢开窗窜了出去。
莳萝那小身板哪经得起红衣的推搡,跌跌撞撞径直扑到虎菜怀里。
看着虎菜脸色变得古怪扭曲纠结,莳萝脸上染上了羞愤的红色,挣开他的怀抱:“我来之前洗过澡!”还特地用了珍藏的澡豆!
“我知道,”虎菜很诚实的点头,还在她脖颈边嗅了嗅,“我还看出来你梳了头发,换了衣服。”要不然,就凭她之前蓬头垢面的打杂丫头样,根本进不了宾客舱的门。
“可是你为什么一脸嫌弃的样子?”莳萝很郁闷的问,“仿佛我身上还粘着鸡屎?我好歹是个长得不丑的姑娘啊!”
虎菜张口结舌,好久才组织好语言:“你别想多了,我只是闻到你身体衰败的气味,单纯觉得你可能命不会长了。”作为一个常吃生鲜的蛮族人,他的鼻子对活物是否健康很有把握。
“衰败?”莳萝面色灰白下来,她知道这个野蛮人肯定没必要骗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冤。
还不到二十岁!应该大把日子在前面等着,未来有无限可能,怎么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呢?
浑浑噩噩的回到底舱,她都还没想明白。
“都是尖牙鬼害的!”同屋的老婆子冷冷解惑:“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老吗?他们喝我们的血,吞噬我们身体的精华,血肉之躯,少了血,可不是就干枯衰败了吗!”
“我还不想死!”莳萝小声啜泣,转头看见老媪的鸡皮鹤发,怒从心起,捏紧拳头暴喝,“也不要老!”
“那我们去找那只尖牙鬼吧,只要找到他,我有办法让你恢复过来。”老婆子扔给莳萝一根削得尖锐异常的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