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践踏》正印

147、 第十七章杀戮

　　尽管拖延了两天，北岭和左偃最终还是必须去执政官的宅邸作一次拜访。因为失踪的盖娅小姐找到了，雷克大人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卫兵将她接回了大宅。
　　这是一个阴郁的下午，细雨连绵，数个燃着上好香料的熏格，也不能除去宅邸里南方雨季特有的潮湿味道。在这种天气里，回廊的时光仿佛凝滞了一般，坐在长椅上，听着檐上滴答的水声，稍一恍神，就会有一种天荒地老，青苔满身的错觉。
　　“小姐，回屋去吧，在这里坐得久了，湿气会沁到骨头里，晚上睡不好觉。”美貌的侍女坐到盖娅身边，拉起她冰冷的手搓了搓。
　　盖娅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眼前的水帘，仿佛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侍女耐心的又劝说了一遍，见她仍旧没反应，只得拿出个斗篷披在她身上，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隐在走廊转角的执政官回过身，对着左偃和北岭苦笑：“在城北地窖里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听医师说，这是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需要好好休养才能慢慢恢复。”
　　“执政官大人的意思是神庙不能带盖娅小姐回去问话了吗？”北岭连客套都懒得客套，直接发问。
　　雷克沧桑的抹了一把脸：“作为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我不相信执政官大人会如此天真。”左偃讥诮的勾起嘴角。
　　最后左偃北岭两人软硬兼施的“劝说”下，盖娅还是被神庙的人从执政官府邸里接走。
　　临告辞，左偃很有风度的冲雷克行了个抚胸礼。
　　执政官铁青着面孔，连好走不送等言语都欠奉。还是执政官少爷一路将神庙的两位大人客客气气的送到大门口。
　　“听说乌拉少爷是骑着狮鹫匆匆从菱关赶回来的？”北岭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乌拉温文的一笑，言语却不甚友好：“非常时候行非常之法，也是不得已。大人难道想验一验我的通关文书？”
　　左偃端详着他，目光阴森：“你有一个当执政官的父亲，文书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神庙想查清一个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乌拉仿若没听见似的，冲左偃深深弯下腰：“大人好走，请善待舍妹。如果盖娅遭受不公平对待，紫荆狮子家族将倾全力讨回公道。”
　　左偃嘿嘿冷笑：“把她送给梅林的时候，你这紫荆狮子家族可没那么强硬。”
　　“此一时，彼一时。”乌拉直起腰，平静的回答道，“当我们发现忍让换不来安宁的时候，就只得被迫亮出爪牙。”
　　仿佛为了配合乌拉的言语似的，两队全副武装的魁梧卫兵，从宅邸里鱼贯而出，铁甲冰冷，矛尖雪亮。
　　“呵呵，好牙爪。”左偃瞥了眼卫兵，笑嘻嘻的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乌拉慢慢回过身，面无表情的吩咐：“关门，放狗。”该做的他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那几个佣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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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德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哈啾”一个喷嚏打出来，要不是红衣躲得快，差点被喷个正着。
　　“不好意思，香味太浓，有点不适应。”基德顺手捞过弱水的丝质袖口，胡乱抹了抹脸。
　　弱水看他自来熟的样子，脸都绿了。
　　红衣却怒不可遏：“你懂不懂，这是紫荆市贵妇人中最流行的味道，名字叫诱惑，调香大师手笔，十个金币才一盎司，不知道多好闻！”
　　劳伦从善如流的点头：“太好闻了，就像迎面挨了一巴掌一样。”
　　红衣直接把手里的镶金象牙扇摔在了他头上，推搡着将他踢出车厢。
　　“喂，这么阴森的地方，你让我跟在马车后面跑，太不厚道了吧？”劳伦死拽着车门不撒手，“我去后面，我去后面行李架和八公坐一块总成了吧？阿麦，把车停一下。”
　　黑沉沉的街道上，急促的蹄声缓了缓又的滴滴答答响了起来。轻快俏皮的敲碎了一地美梦。
　　神庙前巡街的卫兵看见这辆没有标记的马车象幽灵般从阴影中驶出，刚要上来喝问，一条软索从车窗中穿出，迎风飘散成迷雾，与夜间厚重的迷雾融为一体，卫兵们只觉得一股腥甜的气息扑鼻而来，瞬间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黑色的马车驶进神庙广场。
　　神庙门前台阶两侧竖着一排惩罚木，每一根上都钉着一个人。为首的正是库曼，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头半湿半干的金发褪了色般邋遢的垂在面颊两侧。几天不吃不喝风吹雨淋下来，再神勇的铁汉也撑不住。
　　也许是被马蹄声惊醒了迷梦，被钉在惩罚木上的库曼猛地睁大眼，看向渐行渐近的马车。马车越来越近，库曼甚至看清了赶车车夫的面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赶车人看着他，甚至还有闲心付出一朵傻笑。
　　车夫手臂一抖缰绳，三匹笼着黑铁面罩，眼睛血红的异种马，喷着白色的鼻息，拉着黑色的车厢，直直的朝惩罚木撞了过来。
　　库曼大喝一声，额上青筋浮现，双手握紧猛力向上一提，粗大的三棱铁钉自他手心血肉中蹦起，带着两道血线朝马车夫射去。
　　车夫打了个呼哨，戴着铁面罩的异种马忽地齐齐漂移一步，马车改变反向，贴着惩罚木驶过，激射而至的铁钉咄咄两声钉进黑沉沉的车厢中，直至没柄。
　　就在铁钉钉进马车厢的同时，马车厢上的窗户，格的一声弹开，一道寒光飞出，飞了几尺象烟花般蓦地炸裂，分成十几只回旋镖，沿着不同的轨迹射出。
　　不是亲眼看见，惩罚木上的诸人也不敢相信这么诡异的曲径，真的是可以用回形镖发出来的，折转起伏之间寒光飞扬在众人的视线里，然后，血涌成河。
　　他们喉头的鲜血染红了神庙的石阶。
　　在此期间马车一直在疾驰，就算回旋镖从窗口飞出再飞进，也没有哪怕一息的停顿。
　　马车飞快的从神庙广场前掠过，没入漆黑的街道中。
　　隔了一小会，神庙大门“哐当”一声打开，数十侍卫执着长剑小跑着出门，左堰和北岭看着一地猩红，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同样凝重。
　　这是挑衅，对神庙的严重挑衅！
　　前几天杀了梅林，第二天晚上吞噬掉一队侍卫，今天又大摇大摆的收割了侍卫长们的生命，明天呢，难道要开始杀普通祭祀和卫兵吗？放眼帝国是谁这么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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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驰的马车里。
　　“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弱水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头发——库曼射出的那颗尖锐的三棱钉，几乎是贴着她头皮扎了进来。
　　基德漫不在乎的一一擦干回旋镖上的血迹，放回手镯，很温和耐心的解释：“一滴水只有融于倾盆大雨间才能隐形，一具尸体只有藏在一堆尸体中才不引人注目。仅仅死的是梅林一个人，可能是有利益纠葛的雇凶杀人，也可能是异端怀恨报复。
　　“但是如果紫荆市神庙的人都陆续死去，真相就可以有很多揣测了。他们怎么揣测不重要，重要的是雷克大人一家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关联性很快就会被淡化。”
　　“切，不就是把水搅浑吗，说得那么云山雾罩的。”八公从车厢后飘了进来，把头搁在弱水的肩膀上，饶有兴趣的问，“我们什么时候烧车玩？”
　　“现在，”基德敲敲车壁，给了阿麦一个暗号，“追兵应该马上就来了。”
　　阿麦停下马车，把三匹异种马的辔头卸下，放它们自由。
　　基德往马车上泼上一滩黑色液体，划燃了火摺。
　　弱水认得那散发出刺鼻气味的液体，那是他们以前从地下城的警戒石球里弄出来的火油。这种沙漠特产的凶猛的燃料，只需一小滴再加上一点火星，就足以将一个人烧成灰烬。
　　这么大一滩烧一辆车绝对不在话下。
　　当左偃和北岭骑着快马赶到的时候，马车已经毫无意外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火堆，在黑暗空旷的街道上分外耀眼。
　　北岭望着火堆，举起涡流水晶权杖，一道白光射出，燃烧的马车厢上瞬间附上了一层厚冰。
　　寻常的火焰被冰块一压，说不得就此熄灭，但是这带着蓝调的火焰只黯淡了一霎，就汽化了冰霜，不管不顾的继续燃烧了起来，大有不将车厢化为灰烬绝不停止的气势。
　　北岭失望的收起权杖。火能够湮灭一切痕迹，对着被火烧过的物体，他就算动用天赋没法追溯过去。
　　一个侍卫顺风吸吸鼻子：“咦，居然有火油的味道！难道地下城那帮冷血的白眼怪物居然跑到了紫荆市？”
　　风声将这句疑问清晰的送到远处，跑路中的基德抖抖尖耳朵，无声的笑了。
　　左偃迟疑着点点头：“是火油的味道，地下城的家伙们当惯了强盗，凶残狡猾性格执拗，如果是他们，屠戮事件还真符合风格，回头可以仔细查一查。”
　　“不过紫荆神庙和地下城这么天各一方的存在，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牵扯到一起呢？”
　　北岭和左偃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决心回去好好审一审马克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