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影》青湄

14、踩踏事故

　　京城有不少脂粉铺，要每家都逛肯定来不及，唐倦影便选了几家规模大生意好的考察。
　　颜秀坊、妍丽坊、如玉坊是经常最大的三家脂粉商，这三家就包揽了全京城七成的脂粉生意，这其中又以颜秀坊最出名，唐倦影便先到颜秀坊看看。
　　颜秀坊作为京城最大的脂粉行，占地面积广，内部装修豪华，员工也最多。
　　进门前，门口树着一块牌子介绍颜秀坊的创业历史。
　　原来这颜秀坊的创始人是随侍在开国女帝身边的大宫女，在她十八岁那年，女帝给她指了一门好亲事，便是这颜太老爷。颜家先祖也是家境殷实的商户，原也没资格娶那宫人，还是后来太老爷中了进士，颇得女帝赏识，才娶上这位宫人。这位宫人原就擅长做胭脂水粉，女帝爱用她做的脂粉，她便开办了这家颜秀坊，女帝还钦赐了牌匾。颜秀坊不仅每年要做不少胭脂送到宫中，还有一些贵妇千金也极喜欢颜秀坊出品的脂粉，颜秀坊在脂粉行业迅速崛起。如今，这颜秀坊传到颜家第三代手里已空前繁盛。
　　唐倦影打开一盒粉膏查看，伙计开始大力推销：“小姑娘，这可是从南边来的上等粉膏，抹在脸上跟那雪一样白，最适合你这肤色了……”寒香在旁听的一头黑线：伙计，我家小姐的脸是故意涂黑的，涂这玩意儿有用才怪。
　　“伙计，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吗？若不是，烦请把那卖的最好的拿来，我家小姐指明要你家卖的最好的脂粉。”唐倦影面不改色地说道，将自己说成是给主子买脂粉的小丫鬟，伙计不疑有他，又见她举止大方得体，猜想其必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保不准又是位大主顾，伙计的态度便更加殷勤。
　　因以前生活艰难，寒香和她娘连温饱都尚未解决，哪有功夫和闲钱去买脂粉用？也就是她爹还在的时候给她娘买过一小盒子装的胭脂，她娘还舍不得用。这是寒香第一次走进脂粉铺，入目便是瓶瓶罐罐的脂粉面妆，看得人眼花缭乱，又看那瓶罐上的标价昂贵，寒香心内忐忑，深恐不小心碰坏了这东西赔都赔不起，只得紧紧跟在唐倦影身后。
　　寒香走神之际，唐倦影跟伙计聊了好一会儿，得了不少的信息。伙计也因为唐倦影买了一整套的脂粉面妆而满心愉悦，又觉这小姑娘说话条理清晰，是个聪明伶俐的，对她的态度更亲切，还主动送了一小罐粉膏和一小罐黛眉膏。类似于现代的试用装。唐倦影不客气地收下，正好可以带回去给木香那丫头试用。
　　寒香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买了不自己用？唐倦影跟她普及了一下什么是铅粉以及它会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吓得寒香都要把这些脂粉扔了。唐倦影笑道：“这些脂粉里那些东西加的不多，看着没什么问题，而且这脂粉也不常用对人没什么影响。”寒香听了这才放心：“既然这东西对人地皮肤有损害，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买来用？”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尤其是女人，对自己的脸看得比命还重要。”唐倦影轻笑，“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不含那些东西的好面妆上市。”
　　寒香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其意，只觉得小姐笑得太灿烂了。

　　两人又先后去了妍丽坊和如玉楼，其客流量和颜秀坊确实差了一截，不过东西的品质却是差不多。
　　考察完了这三大家的脂粉销售情况，唐倦影见时间还早，又看寒香一脸想逛街的表情，便由她带路去那些好吃好玩的地方。
　　寒香久未上街，加之唐倦影又应了自己的请求，寒香的心情一好，小女孩的活泼天性又复苏了。
　　寒香带着唐倦影去尝了李记的馄饨，原还担心她吃不惯，却见唐倦影神情愉悦，一勺一勺地舀着馄饨吃下，吃相文雅了些，可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吃。寒香却不知唐倦影上辈子最喜欢的吃食里，馄饨算一样，她和爷爷都喜欢吃张记的馄饨，鲜香味美，如今吃到这家小摊上的馄饨，令她尝到了记忆中的滋味，很是怀念。
　　吃完馄饨，两个小女孩手拉手亲亲秘密地逛街，唐倦影出门就想图个自在，也没有在寒香面前端架子，寒香单纯，只觉得小姐对自己好，所以也乐意与唐倦影亲近。虽然刘管事交代自己好好照顾小姐，可寒香总觉得是小姐在照顾她。转念又想到小姐的身世，想来以前日子不好过，早慧又懂事，所以才对下人都格外宽厚。却不知现在的唐倦影早换了魂魄，内里是个二十岁的灵魂，带着比她小十岁的女孩逛街，自觉就充当起大人的角色。
　　唐倦影上辈子不常出门逛街，镇日地泡在诊所里给人看诊抓药，这一回到古代又成了十岁小萝莉，成天被关着没有自由，好不容易才能出门一趟，唐倦影只道是终于自由了，连呼吸都舒畅了，就连逛街时看得几个普通的摊贩，她也看得津津有味，还挑了不少小玩意儿准备带回去分给大家。
　　寒香得了唐倦影送的一个彩绳编出的蝴蝶，把那蝴蝶别再腰上装饰，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唐倦影见状会心一笑：“这又不是活的，飞不走。”
　　寒香红着脸道：“我第一次收到这么精细的物件，我怕掉了。”
　　逛得差不多了，两人往布庄走去找刘管事。
　　两人说笑间，路过北街与南街的交叉路口，那儿正有一家店铺开业，鞭炮声噼啪作响，还有舞狮子表演，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过来观看。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喊道：“撒铜钱了！”
　　寒香听到这声，便要往那人堆里挤，去抢几个铜板回来。
　　“还是别去了，这人多，万一起了踩踏就危险。”唐倦影劝阻道，“你娘如今每日做那药枕都有收益，你缺零钱自可与她说，往后你若是有急用，还可以找林嬷嬷先预支工钱。”实在是现代发生的踩踏事件太可怕，唐倦影本能地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挤，尽量站的远远的，以策安全。
　　寒香正想辩白两句，突然听那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叫：“啊！我的脚……”
　　待得看清时，只见一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曲着一条腿喊痛，看来是在方才抢铜钱的时候踩伤了。
　　顿时，寒香后怕地拍拍胸口，暗道：“多亏小姐机灵，方才拦住我不让去。”
　　人群里果然发生了踩踏事故，她们及时躲避逃过一劫，可唐倦影的神色并未轻松，身为医者，听到有人受伤，她本能地要上前查看。
　　寒香急忙跟上，想开口劝阻她别过去，可见四小姐神色凝重，一时也不敢开口说话。
　　伤者被人群包围，因方才人挤人地抢铜钱，伤者是怎么受伤的，谁也未曾注意，因而虽围了不少人，却没人敢上前查看，深怕一不小心就牵扯上自己。
　　“疼……疼，我的脚好疼，我站不起来了……”伤者是名中年妇女，穿着粗布衣衫，蓝色粗布盘着发髻，因为脚部的疼痛，她的脸皱成一团，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只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和黝黑的肤色清晰地传达妇人饱经风霜，艰辛劳作的生活状态。
　　妇人哀嚎了半天，见没人上前来相助，顿时心灰意冷，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声和啜泣声。有围观人群心生不忍，可到底顾着自己，不敢贸然上前，便冲着撒铜钱的人喊：“这人是在你们店门前出的事，你们店可得负责。”
　　有人带头喊话，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
　　“对，就该让这店里负责。”
　　“要不是他们撒什么铜钱让人争抢，这位大婶怎会受伤？”
　　“就是说，这人倒在地上都半天了，这家店里一个人都没出来看看，我看是心虚了，都不敢出来见人。”
　　围观群众八卦开来，各执一词又言之凿凿，那店里的掌柜听了气得脸忽青忽红，差点就掀桌而起。他方才撒钱的时候，怎不见这班人出来制止？这会儿出事了，就把事故责任都往店里推，都不要脸地忘了刚才抢钱抢的最起劲的就是他们。
　　掌柜心里再不乐意，也得出来收拾烂摊子，不然开张第一天就碰上倒霉事，以后霉运不断，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掌柜向围观人群抱拳行礼，表示已让伙计去请大夫，医药费由店里负责。
　　伤者倒在店门前堵了店里的生意，掌柜便让伙计找个力气大的婆子来，将人扶到店里的内室。
　　不料，两名婆子刚要动手扶那妇人站起来，却被一道急切的声音打断：“千万别动她。”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咳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