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四章 雇佣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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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给我三个金币，我会帮你把仇人的人头取下来。”炎热的天气将路边脏兮兮的动物内脏晒出了臭味，苍蝇盘旋其上，无比恶心。一个汗涔涔的人穿着破烂的马甲，胳膊暴晒在太阳下，幽幽地尾随着一个赶路的少年，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那个扬言可以杀人的男人眼睛里有着久未成眠的血丝，眉心到鼻梁间有道疤。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一个介于成年人与少年之间的半大小子。
在路旁叫卖还只要三个金币的杀手不是骗子就是戏子。同样是混杀人饭碗的少年牙根一紧。
“我只要三个金币。”半大小子的眼睛里迸射出某种混杂着绝望与希望的光芒。他需要三个金币，只要三个金币，他就能回到那个人身边，不，他必须回到那个人身边。为了回到那个人身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被炎热的天气和莫名的纠缠弄得十分烦躁的少年充满怒意地抬起手，正准备一拳揍下去，却在目光触及这个路旁杀手之时轻轻放下。
“你叫什么？”星矢问道。
“你只要给我名字和钱，我替你办事，不需要问我的名字。”那个叫卖的杀手道。语气里透出淡淡的自满，似是对自己的杀人技术十分有信心。
“告诉我你叫什么。”星矢的口气非常强硬。他接近黑色的头发在毒辣的太阳下直愣愣地乱翘着，和身上料子不错的衣服搭配在一起，有些许的不和谐感。
“一辉。”路边的杀手触及星矢的目光，犹豫了片刻，回答了他。
“三个金币。”星矢从自己的袋子里摸出三个金币。“还有另外三个。”他再摸出三个金币。
“两个人吗？”已经在这个路口站了一星期的一辉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够获得生意，他向自己莫名其妙得来的雇主确认道。
“两个人。”星矢淡淡地回应。
“告诉我名字。”一辉咬牙。
“你最想杀掉的那两个人。”星矢短促地笑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鼻子。他直视着这个名叫一辉的杀手。
“……”一辉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年，说不定，是个同行。
“六个金币，两个人。你最想杀的那两个人。”勉强和这个家伙算是同行的星矢道：“祝你好运。”他将金币拍在一辉沾满灰尘的掌心。
“我怎么向你交差？”一辉固执地道。他从没忘记自己是个杀手。
“让那两个人的脑袋悬挂在他们所在城市的城墙外面，风声就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星矢回答。少年人跳跃的目光突然沉静下来。
“我知道了。”一辉没有说谢谢，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但他作为杀手的自尊迫使他把所有的感激都埋在心底。
“那再见啦！”星矢晃晃脑袋，跳过一个烂掉的猪膀胱，向着不远处的河畔走去。
“你的名字。”一辉想了一下，追上星矢，问道。
“星矢。”星矢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
一辉点点头，“再见。”
再见，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风把博尔盖塞家的星矢吹来了？”教皇望着敲门进来的少年，微微一笑。
“当然是罗马涅那股散发着尸臭的风。”星矢竟然开起了玩笑。三年前在路边踢石子的药店老板家小鬼，已经成了博尔盖塞家的养子。艾欧里亚从死去的堂兄那里得到了博尔盖塞的爵位，顺手便将星矢纳入了博尔盖塞家——以过继旁支给艾俄洛斯的名义。世人盛传博尔盖塞专门替教皇养私生子，卫队长艾欧里亚的妻子是教皇的私生女，而这个莫名多出来的首席枢机养子，也是教皇的私生子。撒加对这样的流言并不反驳，也不阻止，甚至大有把它坐实的意思。一有机会就让星矢替他做事。
流言传了三遍就能成为真实。面对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的星矢，艾俄洛斯和艾欧里亚只能满腹怨言自己咽。
教皇到处抢【别人家】孩子！艾俄洛斯好几次都想照着撒加的脸揍下去看看那个英俊挺拔的鼻子流出来的血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你这次的任务是去曼图亚，帮助那位夫人从她丈夫的族人那里把被占走的土地抢回来。”教皇尤里乌斯二世这样布置道，眼底有着精打细算的痕迹。
“陛下，今年以来我已经抢了三回地了。”——还都集中在罗马涅和伦巴第。这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吗？星矢心底不安地想，随即又将这种不安抛到脑后。
“那就不在乎多抢一回。”撒加用圣经随手敲了一下星矢的脑袋。
“酬劳少得可怜不说，那些领主老爷还对我的雇佣兵到处挑剔。”雇佣兵又不是正规军，哪里有什么骑士精神？！能记得一个月洗一次澡就已经不错了！要真想看光鲜亮丽的雇佣兵，有本事从教皇这里雇瑞士卫队呀！没钱的穷鬼老爷才雇我这个团呢！十五岁的星矢满脸不满。他不是那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很多情绪都直接写在脸上，脾气直得和十五岁的艾俄洛斯一模一样。撒加就是喜欢调教这样的小鬼头，有种正在弥补十多年前没来得及压榨十五岁的艾俄洛斯的满足感。
从陌生到熟悉，教皇陛下给星矢的感觉是十分直观的。是的，有时候他会畏惧，因为教皇的喜怒无常。但更多的时候，星矢的直觉告诉他，教皇陛下对他并没有恶意。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救过他很多次。所以，他选择相信。相信艾俄洛斯效忠的对象，相信教皇。
“报酬很优厚。曼图亚的伊莎贝拉夫人非常慷慨。”撒加微笑着道，就像诱骗一只小马驹进入猛兽的巢穴。单纯的孩子总是如此可爱。
“陛下，现在是七月份，天气热得能把人蒸熟。这种天气赶路太不人道了。”星矢这样道。嗯，其实他挺想去的，但魔铃姐怀孕了，他还想赶在魔铃姐生孩子之前回到罗马，第一次当舅舅比较紧张……
教皇撒加用明亮的蓝色眼睛注视着少年佣兵。
“……”小马驹在门口停下了蹄子。星矢犹豫了。
“这次回来给你扩大兵团。”教皇淡然地在门口推了小马驹一把。
“好吧，我去。”星矢终于还是点了头。小马驹就这样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自动跳了下去。星矢并不知道，这一次的远行又长又远，等他带着雇佣兵团和各种鸡飞狗跳的东西回到罗马，魔铃和艾欧里亚的第二个孩子都会说话了。
从教皇的书房出来，星矢甩甩脑袋，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厨房走去。他饿了，从佩鲁贾赶到罗马再从罗马赶到那不勒斯，马不停蹄，几乎都没歇息过。生长期的少年食欲旺盛，一天四顿也不嫌多。
路过中庭的时候，星矢停下了脚步。连廊下站着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陛下。
少年雇佣兵向皇帝行礼。
加隆简短地点头，开口道：“又该出发了？”他知道撒加让这个小鬼做什么，黑心肝的皇帝和教皇是一路货色，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但凡是在德意志和尼德兰的活动，加隆或多或少都会星矢帮一把。他想看看，这个名叫星矢的小鬼能长成什么样的男人。
“是的，陛下。”星矢道。“在尼德兰的时候承蒙您的照顾了。”少年佣兵的足迹已经绵延得很远。
“不用跟我客气。祝博尔盖塞家的星矢和吵吵嚷嚷雇佣兵团旗开得胜。”加隆向星矢做了个祝福的手势。
“吵吵嚷嚷”一词让星矢颇有些无语，但他还是点头致谢。
转身，继续向厨房进发。迎面走来的【堂胡安爵士】向这个陆上的伪同行微微点头。星矢是认得姬蒂斯的，他绷直了背部，教皇的伪私生子严肃地向皇帝的伪私生子点点头，便目不斜视地迈开步伐。
星矢知道，但凡叫做【宫廷】的地方都有各种各样不可言说的事情。姬蒂斯公主的事情，魔铃姐的事情，这些事情是他永远学不会的，所以，他选择远离。
“喂，星仔！”推开门，一股闷死人的酒臭味和房间的闷热一起劈头盖脸地向星矢冲来。有个尖而细的声音咋咋呼呼地叫着，满口酒臭外加稀里哗啦的德国土语。
“都说了给我叫团长！”星矢一把推开凑过来的雇佣兵，接过另一个人递过来的啤酒，喝了一大口。不解暑，一点都不解暑。
“噢噢噢团场……”喝多了的雇佣兵口齿不清，德语夹杂着方言，一边起哄一边道。
“别得瑟了！不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鬼头么！”一张不怎么熟悉的面孔闪过。
“乓！”那个讥笑星矢的家伙被人揍飞出去，撞在窗户边上。
“喂，新来的！”撞飞那个人的大块头雇佣兵名叫檄，他冷哼一声，道：“你可以管团长叫星仔，就是不能说团长是毛没长全的小鬼。”
刚刚那个唤星矢为“星仔”的男人踉踉跄跄地扶着檄站着，冲着被撞瘫在地上的家伙吐了一口痰。“记住了吗，新来的渣渣！”
“市，你他妈的把脸给我扭一边去，臭死了。”檄把扶着自己肩膀才能站稳的醉鬼推了出去，粗口习以为常地吐了出来。
“我还真是……谢谢你们了……”星矢哭笑不得。这帮雇佣兵跟了他三年，以德意志人为主，兼有一些其他地方的散人。有多二就能多二，有多糟糕，就能多糟糕。
不过这群二货对他也算不错。
嗯，这么一想，星矢就自欺欺人地释然了。
星矢把市插在帽子上的夸张的鸵鸟羽毛扒了下来。“我说过多少遍，戴这种东西只会让自己变成箭靶子，你们没一个听我的是吧？！”德国雇佣兵夸张的装饰星矢受够了！那些五颜六色灿烂得和开屏孔雀没什么两样的衣服晃得人眼睛都疼！
“新工作，地点在曼图亚。那不勒斯休整三天，三天后开拔。这三天随你们玩，别丢我的脸就行——算了，我的脸早就给你们丢光了也没什么可以让你们丢的了。”星矢板起脸故作严肃，随即又被残酷的现实击垮，塌了下来。雇佣兵们发出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讪笑。
星矢十五岁的肩膀上扛着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雇佣兵团，博尔盖塞家的一部分收入来源，还有这些人看着都十分危险的性命。他努力去做，不想辜负艾俄洛斯对他的希望。他并不知道，艾俄洛斯其实更希望他加入正规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撒加将星矢利用到雇佣兵上去。
在那位教皇面前，神都无能为力。
“哟！团长发话啦！兄弟们带上钱，找女人去！”屋子里响起粗野的欢呼。
“都给我去澡堂子把自己搓干净！臭成这样那不勒斯的妓女不会让你们上床的！”星矢咆哮着，努力盖过这种欢呼声。和这帮混蛋呆了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在地上办也行啊！”那边有人不怀好意的嚷。
“站着办也行啊！”摆明了就是在嘲笑还是处男的星矢嘛……
“……”星矢咬咬牙，他忍了。
咋咋呼呼吵吵嚷嚷的雇佣兵们向潮水一样涌上了那不勒斯的街道。
吵吵嚷嚷雇佣兵团，如今连星矢自己都忘了，雇佣兵团其实有个很正经的名字——【珀伽索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四章 雇佣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