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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并蒂莲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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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芝收留了假装失忆的夏侯安,因为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泽芝半玩笑的唤他呆子。夏侯安没有立场抗议,不过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姑娘不管称呼自己什么,他都会乐呵呵地应着。白天他被派去小山丘拾些能用的柴禾,不知为何泽芝从不沾荤腥,所以自己也就只能跟着她每日清粥素淡度日。拾柴路上偶尔能看见不大的蜂窝,冒着被蛰成猪头的危险上去捅几下,也能改善改善伙食。
不用每天被父亲逼着习武,持枪去自己根本不愿去的沙场。将军的名号在夏侯安眼里不过是用他人鲜血换来的虚荣的头衔。其实儿时,父亲对自己的要求并不是现今的苛求。直到那年,五岁的夏侯安亲眼看着比自己年幼两岁的弟弟死于风寒,二娘因此被父亲迁怒照顾不周,一纸休书赶出家门。父亲把所有的期许都加到自己身上。如今夏侯安享受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自由,而且还能每天看见自己心仪的女子。
对于泽芝而言那个呆子的出现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本来只是随口的客套一下,那人居然真的赖上自己了。要像平常女子一般每天按时休息,还要生火煮饭。原本平静的日子一下子被打乱,可是话又是自己说的,现在要赶走别人也做不到。原以为让他每天去山头拾一大堆根本用不完的柴禾,那个人会慢慢厌烦最后自己离开。可怎料那个呆子每天按时出门按时回来,两月有余还乐此不疲。居然某天还带回了一小罐蜂蜜,右手被蛰得又红又肿一点都不觉得疼,依旧乐呵呵的。想着想着,不觉得就笑出了声。
这日已经过了酉时,还不见呆子回来。泽芝倚着门,有些担忧。正想出门寻他,不远处便有人向这边行来。
“泽芝我回来啦。”夏侯安用袖子胡乱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一看见泽芝便不由地笑着。
“呆子,怎么那么晚?”泽芝松了口气,接过柴禾放在一旁。
“嘿嘿……”夏侯安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掌心中安卧着一只小小的彩雀,“它受伤了。”
“呆子!你把它吓坏了!”泽芝又喜又气,安抚着小彩雀,口中喃喃念道:“真好看……”
夏侯安呆呆的望着泽芝的侧颜,应和着:“嗯,真好看……”心中一动,不觉得伸手想要触碰她的侧颜,指尖触及肌肤的一瞬间,电击般缩了回来。
“呆子你……”泽芝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办。对于他的举动,自己明明应该生气才对,可为何心跳那么明显。
“啊……我我我…泽泽芝。”夏侯安憋红了脸,急得直跺脚。
“吃饭。”泽芝起身背对夏侯安,急急走向厅堂。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红透了的脸。
席间两人各怀心思,气氛微妙的些许暧昧。
“泽芝,我…我想娶你…”
“嗯?你说什么?”
“我想……”夏侯安扒着碗鼓起勇气刚想开口,
“啊…下雨了。”泽芝起身,几步走到窗口,轻轻合上。
哎……这样好像还是太唐突了。夏侯安挠挠脑袋,又把话咽了回去。
“呆子……”她听都清楚了,每一个字。只是……
“早些休息吧。”泽芝转身合上了门。
只是我怕你会后悔。
翌日,泽芝一早便打发夏侯安去拾柴,今天的运气不错,一路上有两只蜂巢。将蜜小心翼翼的装入陶罐,想早早拿去给泽芝。路过池边的时候,感到池中有些许异样——藕化为纤细的四肢,片片浅粉的花瓣落下,转眼成柔软的青丝。女子施施然从水中起身,她的容颜,是如此的熟悉。
“泽芝你……”
错愕。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啊,我是你们口中的妖怪。那么还会娶我么?
等到夏侯安拉回心神,泽芝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侯安整理了思绪,平静了下来。忽然,脑后被重重一击。
小兵甲:“二蛋!你你你丫想死啊!!下手那么重!”
不可以……
小兵乙:“老…老…老将军说一…一定要把少将军给带…带…啊带回来!”
今天的柴还没……
小兵甲:“带带带你个头啊!脑壳都要被你敲烂了!!!”
还没有说出口……
小兵乙:“报…报告!少将军晕…晕过去了!”
泽芝。
夏日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夏侯安披着薄常衣,透过雕花的红木窗望着渐渐放晴的天空。伐贼回来有有些时日了,下人说少爷回程时遭贼人暗算,身负重伤,养了好些日子才渐渐好转。
“起了?”母亲不知何时推门进的屋子,放下手中端着的糕点,伸手理了理儿子翻起的衣领。父亲站在母亲身后,不发一言,眉宇间似乎压着怒气。
“小玉,帮少爷更衣。”夏侯夫人唤了少爷的贴身丫鬟,“昭颜特意来探望你,已经在大堂了。”
“娘,孩儿不愿娶那丞相之女为妻。”夏侯安拽着母亲的衣角撒娇。
“安儿,昭颜温婉贤淑,又是丞相千金。你哪点不如意了?”
“孩儿不愿与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共度一生。若是有两情相悦,哪怕她出生乡野……”
“胡闹!”一直沉默的父亲勃然大怒,“难道弃至亲不顾,与那女子过着山野生活就是你所谓的两情相悦?!”
那女子?谁?
父亲的话让夏侯安摸不着头脑。
“老爷。”夫人摇头,示意他莫要再提。老将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父亲说的是谁?”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隐藏了起来。
“一时气话罢了,快走吧,让昭颜久等了。”
最终夏侯安还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那日,父亲母亲特意支开下人,让他们有时间独处培养培养感情。谁知那夏侯安故意当着陆昭颜的面对贴身丫鬟小玉毛手毛脚,全然不顾陆大小姐这个准少夫人的面子。导致陆小姐早早拜别,打道回府。老将军得知此事,差点气出一口心头血,罚这个不孝子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思过了一整晚。母亲说,当年夏侯家为开国事业立下汗马功劳,地位显赫,众人景仰。如今国泰民安,曾经的赫赫军功被慢慢的淡化。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夏侯府一点一点衰败下来,难得丞相千金对夏侯安有倾慕之情,纵使攀附权贵是他爹所不齿的,但眼下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祖宗基业。
尽管如此,想起自己要娶的人不是她……她?
夏侯安使劲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伤好了后,脑海里似乎总有一个身影不断浮现。
“老大!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阿四看他最近总是无端出神,以为是婚事将近思虑过度,于是决定拉上他出门潇洒一番。
“啊?你说什么?”
“笙歌坊啊!听说最近来了一个新舞姬,长得和瓷娃娃一样,那身段~啧啧。”阿四说着说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他凑近夏侯安压低声音:“老大,趁完婚前最后再去潇洒一次,放心~我阿四绝对守口如瓶!”
“素衣……肤如琉璃……”
“对啊对啊,老大你怎么知道?……老大?老大!你去哪?!”
人群中的那个身影,那么熟悉。和脑海里的,那么像。
夏侯安一把抓上了她的手腕,女子错愕地望着男子。
素净的衣裙,琉璃似的肌肤,还有淡淡的荷香……
“你是呆子吗?”呆子?连生气都那么像。
“你弄疼我了……”女子企图挣脱他的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夏侯安这才发觉自己的无理,松开已经被自己抓得通红的手腕。
“……我说…老…老大,你……”阿四气喘吁吁地跟上了夏侯安,刚想好好吐槽一下,转眼看见边上的女子,立马变了个脸,整理了下衣裳,“泽芙姑娘。”
“泽芙?”
女子抿嘴娇艳一笑:“小女子泽芙,笙歌坊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