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听说》陌上梨花

8、第 8 章

　　第八章

　　一梦而醒，少时的苦涩与甜蜜已化成腮边的泪痕，只留下依稀的痕迹，而清晨的阳光已经照亮了房间，有香香的气息漂浮在空气中，安静温暖如另一场美梦。
　　林潇潇爬起来开门出去，就看见餐桌上放着倒好了牛奶的玻璃杯，盘子里盛着烤的焦香的土司和几根煎好的小香肠，而岑鹰则穿着睡衣正在厨房里用小锅煎着鸡蛋。脸上有着青青的胡茬，很居家也很俊俏。
　　“醒了？头怎么样？”岑鹰一扭头看见倚在门边的林潇潇便问道。
　　“只有些皮肉疼，不觉得晕，看来没什么事了。”林潇潇摸摸头回答他。
　　岑鹰停了手下的动作看着她，相比一米八五的岑鹰来说，一米六七的林潇潇显得很娇小，此时她穿着过大的条纹睡衣散着有些乱的头发，没了平时的冷漠疏离，就更像个纯真的娃娃。只可惜洁白的额头上青紫了一大块，秀美的两颊也挂着几道鲜红的划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一股焦糊味窜进鼻子，岑鹰回神一看鸡蛋已经煎过了头，连忙倒了出来。
　　“你去洗洗准备吃早饭吧，卫生间里我已经放了新的毛巾牙刷，你放心用。”
　　林潇潇道了谢转身去洗漱，出来时看看墙上的钟刚好七点，岑鹰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她了，便在岑鹰对面坐下。
　　“饿了吧，吃吧。”岑鹰招呼她。
　　林潇潇安静的吃起来，吃相很斯文，速度却一点不慢。
　　“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晚上我去帮你提车然后给你送过去。你什么时候走？”岑鹰一边撕着手上的土司一边问她。
　　“我本来只有四天的假，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要多休息几天了，不然被人看见脸上的伤就要出大事了。等淤青褪一褪我再走，怎么也要一个星期吧。”
　　林潇潇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脸颊上的划痕，虽然不深但仍然微微刺痛，这划伤也得一个星期左右才能消，看来是一定要跟剧组请假了。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又要有人说她耍大牌了，不过比起被人虐打的猜测来说，还是耍大牌好一些吧。
　　“这几天你打算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躲在家里呗，”林潇潇苦笑。
　　“晚上，不会再去面包店了吧。”
　　林潇潇沉默，这个人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也不认为应该跟他解释什么，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没别的意思，”岑鹰察觉到了她沉默的原因，心里隐隐有些生气。“只是希望你能吸取教训。那里的治安最近一直不太好，要是再出点别的什么事你打算怎么收场？不管你到那里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不要为我们做警察的添麻烦。”
　　听出他的语气不好，林潇潇却没有像昨晚一样发作。岑鹰说的有道理，她确实一直在给他添麻烦，让他收拾烂摊子，所以没有脸去反驳。
　　岑鹰见林潇潇停下了吃饭，咬着嘴唇不说话，小孩子一样又委屈又倔强的样子，心里就有了点后悔。何必呢，只不过帮了人家一把，何必这样得理不饶人的让她下不来台。
　　“我语气太重了，对不起。”岑鹰把林潇潇面前的牛奶又往她面前推了推，“把饭吃完吧，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上班。快迟到了。”
　　“哦。”林潇潇答应了一声，赶快把饭吃完，见岑鹰也已经都吃好了，就站起来收拾碗筷。
　　“你去换衣服吧，我来洗碗。”
　　“别别，”岑鹰拦住她，“我可没那么大谱，让大明星给我洗碗，我自己来吧。”
　　“别这么说，”林潇潇看着岑鹰，眼里有一丝难过，“你不是一直都没有把我当什么明星吗？即使不觉得是朋友，至少请当我是一个普通人。”
　　岑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她的样子，第一次觉得有点心疼。这个人前风光无限的女子，最渴望的也许只是有一群普通的朋友，可以自由自在的走在大街上开怀的笑而不被人围观，但是这个看似平常的愿望于她而言却成了奢望。
　　“我只是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松开拦住她的手，“就拜托你了，我去刮刮胡子。”
　　林潇潇朝他笑笑，开始收拾餐桌。岑鹰自去洗漱穿衣，再出来时已经神清气爽穿戴整齐。林潇潇也把厨房收拾干净，换好了衣服。
　　“都收拾好了？”
　　“嗯。”林潇潇点头。
　　“这给你，”岑鹰把手里拿的帽子和墨镜递给她。
　　“谢谢。”林潇潇有些惊讶于他的细心。
　　两人出了门，坐电梯直接下到停车场去取车，林潇潇戴着帽子墨镜一直低着头，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两人上了车，林潇潇说了地址，岑鹰没想到她会住在那里。
　　“怎么会住在那？”岑鹰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那是我以前住的地方，虽然很久都没回来了，但是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没变。现在我回来就会住在那里，心里踏实。”
　　“你还真是念旧。”不管在什么方面，尤其是人。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林潇潇看着晨光里不断倒退的城市，那些记忆中的街道都变了样子，可是又留着一点旧日的影子，显得那样的熟悉又陌生。
　　岑鹰把车停到林潇潇所住的老楼楼下，正赶上上班时间，进进出出的人人不少，林潇潇把帽子墨镜整理好刚准备下车却被岑鹰叫住。
　　“等一下，你手机给我一下。”
　　林潇潇从小手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岑鹰按了几个数字，车里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
　　“是我的手机号，存起来，如果有什么事又找不到别人就打给我。”
　　“真的谢谢你。”林潇潇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行了别客气了，你上去吧。”
　　林潇潇下车，看着岑鹰把车开走才转身上楼。有跟她擦肩而过的邻居好奇的瞥了她几眼。
　　大清早的戴墨镜，以前没见过她啊。
　　心中的疑问只是一闪而过，又继续向前匆匆去过自己的生活去了，这年头冷漠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反而关心别人变成一件很奢侈的事。

　　岑鹰到了单位到底还是晚了几分钟，刚换好衣服肖兵就过来拍了他一下。
　　“鹰哥晚了啊。”
　　“知道了，啰嗦。”
　　“昨晚到底怎么了？”
　　“有两个小子把我朋友的车砸了，我帮着处理一下。”岑鹰不想说太多。
　　“最近这样案子挺多的，你朋友没事吧？什么朋友？男的女的？”肖兵眼睛发亮，八卦神经又紧绷起来。
　　“你操心的倒挺多。”岑鹰笑着捶了他一拳。这个肖兵怎么总像个长不大的大男孩。
　　“我下午执勤，待会没什么事去趟刑侦大队那边。领导问起来你帮我说一声。”岑鹰交代肖兵。
　　“是！”肖兵开玩笑的敬了个礼。他比岑鹰小几岁，对岑鹰一直很崇拜，总跟在岑鹰后面转来转去。
　　岑鹰处理了完了公务，看看没什么事就去了隔壁大楼的刑侦大队三队，三队办公室里人不多，可能都出去跑案子了，不过三队队长高俊河倒是在。
　　“高队。”岑鹰招呼了一声。
　　“呦，小鹰来了。”高俊河笑着朝他走过来。四十出头的高俊河身材虽然已经开始有些发胖，但仍然结实彪悍，眼神锐利而深沉，隐藏着常年在一线工作锻炼出来的一种迫人的杀气。
　　“高队！”岑鹰无奈。因为长辈们都这样叫他，所以这些队长们想开他玩笑的时候就也会这样叫他。他今年三十二了还被人叫小鹰，实在是很没有面子。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高俊河招呼他坐下。
　　岑鹰说了昨晚的事，当然没有说出林潇潇的身份，只说是一个朋友。又详细描述了一下那俩个砸车贼的体貌特征。
　　“同样的案子最近出了好几起，我看八成跟这两个人脱不开关系。这类案子都是三队负责的，麻烦高队帮我上上心找找这俩人。”
　　“你朋友有什么损失吗？受伤了吗？”
　　“那倒没有。”
　　“知道了，这俩人应该是有案底的，不会太难找。等找到人还要你朋友过来认一下再立个案。”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那个朋友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太方便露面，所以能不能找一下其他的受害人来认人。”
　　“哦？”高俊河眼神闪了一下，“特殊原因？你小子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不是的。”岑鹰连忙否认，“我是那样人吗？”
　　“倒也不至于。”高俊河摸摸下巴。岑鹰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再没有比他更让人放心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有人进来插了一嘴：
　　“鹰哥，岑局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岑鹰转头一看，三队的张昊晨笑嘻嘻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呢。岑鹰顺手从旁边桌上抄起一支笔朝他扔过去。
　　“你小子，是不是你给老头子通风报信的？”
　　张昊晨利落的转身躲过顺便把笔接住：“你可冤枉我了，刚才岑局从这里路过看见你了，抓着我跑腿呢。”
　　岑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高队，那我先过去一下，那件事就麻烦你了。”
　　高俊河朝他挥挥手，岑鹰出门直接朝局长室走去。来到棕色的橡木门前停下来，深深地呼吸一次，然后抬手敲门。
　　“进来。”
　　岑鹰推门进去，他的父亲岑含章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呢。
　　“爸。”岑鹰叫了一声。
　　“爸什么？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爸。怎么，我要是不叫你你是不是要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啊？”
　　“这是公安局，也不是我家啊。”岑鹰自动自觉的找了把椅子坐下。
　　“废话少说，还不回来，你打算在交警队待到什么时候。”岑含章沉下脸。
　　“我在交警队待的挺好的。”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最痛的地方，岑鹰转过脸不让父亲看见自己的脸，淡淡的回道。
　　岑含章何尝不知他心里的痛苦。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你想再待一阵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你总有一天要回来的。”
　　岑鹰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只是听着却不答话，岑含章叹了口气。
　　“没什么事我走了。”岑鹰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听见父亲叹气，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有空就回家吃饭，你妈总盼着你回来。”岑含章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岑鹰回身看着父亲，记忆里山一样高大的父亲不知何时已经老去，曾经乌黑浓密的头发里已经夹杂着根根银丝，皱纹也悄悄地爬上了那英俊的脸庞。
　　转身紧紧地握住门把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出声音。
　　“我不回去，我没脸回去。”
　　推门而出，岑鹰不敢再呆在那里，锥心的疼痛让他差点流下泪来。
　　对不起爸爸妈妈，可是那个家，他真的没有勇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