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第九章
午饭的时间岑鹰没在食堂吃，而是开车去了春晖街的面包店，店里只有陈书朗一个人在，看见他进来停下了手里的活。
“来了。”
“嗯。”
岑鹰答应一声就站在那里不再说话，陈书朗站在柜台后面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岑鹰这次来绝不是来买面包的，这个男人把静静抱在怀里的一幕还在他的眼前晃动，但是对于昨晚的事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担心吗？”看着沉默的陈书朗，岑鹰故意问道，带着点挑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好像心中都有彼此却不能见面，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关心的女人昨晚出了意外却还能这样悠哉悠哉的开店做生意，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
岑鹰这话一问出口，陈书朗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倒了两杯绿茶走到店里供客人吃点心的小圆桌前坐下。
“坐下喝杯茶吧。”
岑鹰走过去和他面对面的坐下，陈书朗把茶推到他的面前，岑鹰接过来抿了一口。
“她怎么样？受伤了吗？”
岑鹰看着陈书朗握着茶杯的手，分明是修长而又漂亮的一双手，此时却用力的紧握以至于关节都紧紧地绷着，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忽然间就不生气了，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苦痛，他不了解，也没有资格责怪。
“只是轻轻划了几下，没什么事，不要担心。”
轻轻吐出一口气，陈书朗揪了一整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只要她没事就好。
看到陈书朗明显放松的神情以及那一丝淡淡的心疼，岑鹰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他本不是多事的人，但是现在这两个人的情况实在让他看着纠结。
“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没什么事我走了。”岑鹰起身。
“等一下，”陈书朗叫住他，心中满是苦涩：“对不起，那时候我没有帮她，请你帮我对她说声对不起。”
递过去几个打包好了的面包给他：“麻烦你帮我带给她，我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有这是唯一的。”
“知道了。”岑鹰接过来，轻轻的几个面包里到底包含了多沉重的情谊。
“虽然我没有立场说这句话，但是拜托你，如果可以请帮忙多照顾她一些。”陈书朗跟岑鹰握了一下手，很温暖、很有力。
点了一下头，感受到他那有力的一握里传达的意思。
出了门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饭就去执勤，到了下班时间回去换了衣服，把车扔在队里打车去修车厂取了林潇潇的车。
开车去林潇潇家的路上路过超市，岑鹰想了想停车进去买了一大堆东西拎到了林潇潇的家。穿过昏暗凌乱的楼道时，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眼光。岑鹰左右两手拎着塑料袋照着早上说的门号摸到林潇潇的家门口敲了敲门。
“谁？”门里响起林潇潇柔润的声音。
“我，岑鹰。”
林潇潇开门，原本清丽异常的脸上有青有紫，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一双眼睛却依然清澈的让人心惊。
“接着。”岑鹰把右手上的袋子递过去，林潇潇边接边问道：“是什么？”
“大部分是吃的。”岑鹰进了门，环视了一下屋子，再一次在心里暗暗的吃惊。房子已经够老旧的了，没想到里面的布置更加的老旧，看来真的是很多年都没有动过了。
“啊？这个……”林潇潇有些不安。
“快放起来，冰箱有电吧？有没有拖鞋？”
林潇潇拿出拖鞋，岑鹰换上跟着林潇潇进了厨房，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翻出来。各种青菜、肉类、配料和基本的调味料都有，过日子是不成问题了。
“我想你应该没买这些东西，你不是还要再住两天吗？吃饭问题总要解决，”看着林潇潇一脸的不安，岑鹰笑了笑：“不用紧张，待会儿会跟你要钱的。”
林潇潇也笑了笑，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放心，不会欠你的，我别的没有，钱包还是鼓鼓的。”
两人把东西归置好，岑鹰把陈书朗给的面包放到林潇潇面前。
“那个面包店老板给打包的。”
林潇潇默然的伸手接过，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
“他姓陈，叫陈书朗，出门右手边第一个门就是他的小时候住的家。”
“原来你们是邻居。”岑鹰恍然，原来是青梅竹马。这样的感情总是最纯洁无瑕，也不足为外人道。
“不说这些了。”林潇潇将忧伤隐藏，扬起一张明媚的脸，她其实是一个好演员：“还没吃饭吧？你这么麻烦帮我买东西，我今天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我的荣幸。”岑鹰玩笑般一鞠躬。
接下来两人开始做饭，林潇潇从小就帮着妈妈打下手学做饭，妈妈住院的时候更是一有机会就亲自下厨做饭给妈妈送去。虽然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厨，但是好手艺还没丢下。岑鹰自己一个人住，吃腻了外面的东西也偶尔自己下厨做点吃的，不过厨艺一般，因此就帮林潇潇洗个葱剥个蒜什么的，两人忙忙碌碌的热闹了一阵。
林潇潇炒菜回头的当口看了一眼正在择菜的岑鹰，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说不清那是什么，似乎是心动、似乎是悲伤，似乎是一点点酸楚和一点点幸福。
她常拍这种场景的电影，和搭档的男星饰演情侣在厨房里表现欢乐和恩爱。然而那些都是假的，假的微笑假的感情，在同事、摄影机的面前一次又一次重来，即便曾有过那么一点点动心也早已消磨殆尽。还有书朗哥哥，在她的想象里应该是书朗哥哥坐在那里为她忙碌。可是书朗哥哥是已经成为一个遥远不能碰触的回忆里的美好影子，她永远无法忘记，却又清楚的知道他再也不会和她一起在厨房里做饭。而这个男人，眼前这个昨天她还觉的陌生的男人，今天却坐在她家厨房的小板凳上细细的摘着菜，那是带着蒜皮葱叶的真实，是存在于现实中的、带着温暖烟火气息的真正的生活。
那种真实让生活在梦幻却虚假的世界中的林潇潇战栗。
林潇潇的世界就像一席华美的帐幔，美丽却虚无，无法承受真实的重量。更可怕的是掀开那层帐幔，里面的世界满是龌龊肮脏，她虽已尽力躲避，却不知能躲到何时，想要逃离又不知该往那里去。她看到的是虚假，所做的工作也是表演一个虚假的世界给世人看，突然间撞到了这样的真实，心中隐约有了一丝悸动。
饭菜做得简单，四个菜一个汤加上白米饭一会儿就做好了。两人在略旧的饭桌上面对面坐下准备吃饭。
“家常便饭凑合着吃点。”林潇潇对岑鹰说道。
“很丰盛了。”岑鹰夹了一筷子素炒茭白尝了尝，“手艺不错啊，你常做饭吗？”
“前些年我妈生病的时候一有空就会做，后来我妈去世了，我也就不再做了。大概五年了吧，这才是第一次做饭。”林潇潇很平静的说着，心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但是却已经释怀。
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谈起母亲的去世。
岑鹰手下的筷子顿了一顿，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你别生气啊，其实后来我也在网上查了一下你的资料，你也挺不容易的。”
“人生在世，谁容易啊。你过的容易？”林潇潇一边夹菜一边笑着反问。
“是，”岑鹰对着饭碗点点头，“我也不容易。”
两人相视一笑，顿觉亲近许多。
“你的家以前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岑鹰一边继续吃饭一边问。
“是啊，八年前我离开家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点都没变过。”林潇潇环视着自己的家，脸上不知不觉的带了笑。
“你这样不好。”岑鹰好心劝她，“都多少年了，人总要往前走的，你这样总守着过去的东西过去的人不放，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好。我想你妈要是在天上知道你这样也会伤心的。”
林潇潇敛了笑容放下筷子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人的心里总要有个依靠。除了过去的这些温暖，我实在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所以只能紧紧地抱住不放了。”
岑鹰看她一脸的黯然，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刚才气氛不错，所以他忘了他俩甚至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这是交浅言深，倒勾起了她的伤心。
“行，快吃吧。”岑鹰把林潇潇放在桌上的筷子又递到她手里，“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那毕竟是你的生活。”
看林潇潇安静的开始继续吃饭，岑鹰心里默默地沉重起来。
他知道这是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他又何尝不是，背负着过去不肯放下不肯向前看。
然而放下，从来都是人世间最难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