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聚为别离 ...
-
“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头齐眉。”
“三梳…三梳恩爱百年。”
青衣晓得这两人断不会子孙满堂，所以擅自改了福口，花解语镜中低垂着眉一扬，轻声说道：“三梳，子孙满堂。”青衣含了泪站在他身后，瞧着铜镜中他笑容浅淡，只觉得心口都冰了去。
“大喜的日子，可别哭鼻子。”回身儿刮了下青衣的鼻梁，花解语施过铅华、胭脂的面容如同假人，“再为我镀层唇脂，点绛唇。”送了唇脂到青衣手中，红妆少年笑脸如颦。
以妾的规矩，只能是四人抬的小轿，同是在【烙家湾】走了一圈又送回了院子。高堂前，花解语撩袍跪下，依次为长老、烙胤和海棠奉了茶水，高傲如斯，此时却低垂了眼帘，乖顺而屈服。
“楼主……”立在一侧的青衣轻唤了声，几近落泪，又想起早先花解语说的，掩了掩面努力换上笑颜。
“礼成。”
花解语被送入后厢房可烙胤还要留下来陪长老宾客，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又要被几位长老耳提面命许久，才被喜婆引到布置成新房的后厢房。透过窗柩可看到房内层层珠帘之后安然坐在床边儿的花解语，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红盖头还掩着，只能瞧见一点点珠白的削尖下巴。
推门进了屋，烙胤不自觉地轻缓了脚步：“解语。”床上坐的人似是听见了，指尖一动好像向他的方向抬了下头。
江湖人，江湖命。
撩喜帕的非红木喜杆而是烙胤的利剑，【玄荷】。这剑，当时也撩了他亡妻沈荷的盖头。
“夫君？呵…”似是浅笑地唤了一句，花解语才站起身平时烙胤，认认真真地又唤了一遍：“夫君。”烙胤张张嘴没依着他叫，而是抱住花解语于他耳边应道：“委屈你了。”
委屈吗？花解语在屋内坐了大半日，也问过自己，委屈吗？自然！他花解语是名男子，虽不及弱冠也是个敢说敢做的男子，委身为妾下嫁【烙家】怎能不委屈？
可此时此刻，燃了一室【海棠香】，被烙胤环在怀里，花解语觉得所有委屈皆化为心底的润泽。
撑开一点儿，花解语收回环在烙胤腰间的双手，边送他腰上喜服的搭扣边含笑说道：“良辰美景，你准备站一晚看我睡觉？”烙胤也笑开来，一把抱住花解语扔到了床上：“良辰美景，美人当前……”话末，被花解语吻入口中，没了之后的呢喃……
第二日晨里烙胤是从梦中被惊醒，梦中花解语再次不告而别，睡在自己枕边儿的又变为海棠。“花解语！”感觉男人依旧被自己抱在怀里，烙胤松了口气，收紧几分手臂再度睡去。本来晨里花解语是要给正室的海棠和烙胤奉茶，可因了海棠情况特殊，花解语昨日矮身下跪已是极限，哪里海能再折辱自己。
用过午膳，花解语加了件儿薄披风带了青衣上街转转，去了妆容又着得男装，自无人认出花解语便是烙家新进门的妾。
“这地界儿也是有趣，虽不比皇城倒也有几分意思。”手上慢慢拨着寸金果子，花解语偏头去看青衣，笑容清雅。
她晓得，花解语这十七年过得委实辛苦，即便锦衣玉食也掩不了心头缺的那块儿。现在瞧着寻常人家生活，难免泛着苦涩：“一生一世留在这儿，又如何？”
花解语闻言一笑，勾了个果子塞到青衣口中：“说得轻巧。留下所付的代价我根本担不起…”“什么？”他声音太小，轻易没听清楚倾了倾，“楼主你说什么？”
摇了摇头，花解语的兴趣已被一边儿茶馆说书的引去了：“快些青衣，陪我过去听听。”无奈笑开，到底是个小孩心性，青衣抱着一堆寸金果子连忙跟上。
“这【百花深处】花解语是何等人物？岂能让悬丝那老贼拿了去？只见红衣女子凌空而起打出一串儿袖镖，而虽在她身后的护法也不含糊……”正巧，刚讲到花解语的江湖故事，青衣同自家楼主坐下要了些茶点、清茶，饶有兴趣听着。
花解语骨子里还是喜乐的，毕竟，活着，谁人不愿意开开心心？咬了口金丝薄饼含糊不清地问道：“这说得真是我花解语？怎么听来好不陌生？”青衣笑开，指了下说书的老者：“人家讲的可是倾城美人儿、女子家的花解语，而非你你解玖清花解语。”
“是了是了，”花解语用热茶送了送嘴里的糕点，“花解语从来比解玖清活得潇洒。”
两人都陷入沉默，静听着半真半假的评书。末了，还是青衣先开口：“回去吧，回去多看看他，以后…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眼眸垂下，花解语精致的五官显现不出丝毫情绪，反而让青衣心感不安：“我们走吧，好不好？”
花解语没应，反问了一句：“为何我偏生活在那里面？”
青衣愕然，又无从回答，只能继续坐着陪他。
“走吧。”将骨瓷盘里的糕点仔细吃干净了，花解语站起身抖了抖衣摆，浅笑开口：“我生而如此，若逃脱了去怕此生不得心安。”大步离开茶馆，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沿街回到烙家，花解语没再看什么稀奇，只挂了假笑一路走着。
刚进了大门烙财便迎了上来：“怎么才回来？花…二、二夫人家主找您大半天了。”对这奇怪的称谓挑了下眉，花解语应了声儿径直往后厢房去，果不其然烙胤正锁着眉头坐在掩了一半门的书房内：“烙财说你急着找我，怎么了？”
落音晓得他进来，先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才将手里的字条甩到他脚边：“今儿飞鸽传书来的信，是你的？”虽是疑问，他一双冰凉的眉眼已表明心里有多厌恶。
将十几字的字条看完，花解语含笑昂首：“是，原是想过几天再同你说，没想到……”
“没想到我先发现了？还是说你根本不打算告诉我？！”拍案而起！烙胤气得差点将桌上的镇纸扔到花解语身上：“再一再二我都忍了，你自己酸酸，这是第几次你要从我身边逃开了？！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亲？！要我烙家家产？我【烙家湾】小门小户比不上你在皇都【艳青楼】被伺候地好吃好喝！”
喘着粗气，明显能感觉到烙胤已急火攻心，口不择言：“你给我滚！滚出【烙家湾】！”
“烙胤……”本来想等他平顺了气息再好好解释的花解语一听到这话可急了，往前一步正要说话，被烙胤凌空一掌击到了门框上，结实的实木即刻让花解语喉头泛起了血腥味，“烙、烙胤…咳，咳……”
“滚！”一指大门的方向，烙胤瞪圆了双眼怒视着半倚在门外的花解语：“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聚为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