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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六十、心的禁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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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白夕窝在柳叶青的人偶帐篷里,手心里摆弄一个十字架,上面五颜六色的丝线,正是能够控制这帐内上百个人偶的关键。稍稍扭动一个手指关节,对应的人偶就能霎时取下一颗人头。
柳叶青的人偶部队,恐怖得让人汗毛直立。只是,再完美的东西都有缺陷。而柳叶青的缺陷,就在楚红衣的身上。所有的人偶,腿部的构造都有盲点,制动的开关都在腿部。
经过上次赤正烈的事件,楚红衣已经不敢在踏足此处半步了。
而柳叶青的面色也不见好。青洛衣走后,半点消息都未曾有过。
他甚至比作人质的白夕更加紧张,因为北国和淮国的对战中,从来军力不是强项的北国竟然出人意料地,连胜好几场。如果北国完胜,那下面攻击的,不是楚国就是赤国。
白夕每夜都把赤正烈叫出来,促膝长谈。
这个高个子的傲慢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是对于白夕,暴力往往是没有任何威慑作用的。
夜风阵阵,吹鼓了帐篷,帐内一双双眼珠,如同墨夜的星子般,眨着魅惑的光泽。
白夕让麻雀帮她消毒肩膀上的齿印。
这个地方是不会有什么狂犬疫苗可以注射的,白夕打量着坐在窗口发怔的赤正烈,埋怨的口吻:“喂,你把光线挡住了。”
赤正烈回头,迟疑了一下:“白夕,我想念阳光的温度。”
昼伏夜出的日子他已经不耐了,虽然征战多年,他手刃的敌人数以千计,但是从没想过,原来人死后,会是如此寂寥单调的日子。
“赤正烈,你一直是我要寻找的人。”她起身,麻雀和小胖端着一系列的纱布和剪子,畏惧地探了赤正烈一眼,双双退了出去。
白夕走到赤正烈边上,仰头,望着他赤坦胸口的红莲印记,“可是我不明白,哪个关节出了错?我总觉得,你不是……战神。”反复犹疑之后,她终于吐出了自己的疑惑。
赤正烈倒是笑得豁达,“我本来就不是!我充其量,不过是把锋利的兵器罢了。我有着无上的杀伤力,可是,统治赤军背后的人,从来都是我母后……还有那个冒牌货!”
“我想投胎,哪怕不是生在帝王家,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就好。”赤正烈口齿清晰地对她说道。
◎◎◎
在离去的第三十天,青洛衣终于来到楚国皇宫。
日光蒙蒙,撩着帐帘的白夕朝他扬起笑:“好久不见。”
阳光下,青丝拂面的人有着一双比夜更幽远的蓝眸。
青洛衣一身素裹,严实地包裹了他整个胸膛,这样,那些狰狞的伤口才不至于露出。
“我放弃赤国了。”他说道。
白夕一怔:“怎么突然?”他不是为此设计了十几年么?忍受了那么多,为什么突然放弃?
“那里有我最阴暗的事迹……你说的对,不该把我的生建立在他人的死上,这样的国土,赢得也不光彩!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把命赔给赤正烈。”他走进帐篷,身后紧跟着暖炎和赤狐。
“反正,我还有北国。”
一次的惊吓不够,他接着吐出让白夕瞠目咋舌的话。
白夕眨眼,再眨眼,露出天真灿烂的笑:“青将军,二殿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赤狐上前,走到青洛衣身侧。暖炎负责查探附近有无窃听。
赤狐冷漠道:“你从来都不好奇么,为什么北国和赤国打,输的必然是北国?可是每次,都是以割地告终,而从来没有一次真的吃掉北国?”
白夕想说,我来这个世界也不过几个月,哪里有本事知道那么多?
“算了,赤狐。”青洛衣挥手示意他退下,他则迈步走到白夕跟前,笑起来,眼中波光流转,“白夕,你不感动一下么?我可是为了你,不惜千里再度回到这个恶梦般的地方。”
白夕忽然觉得他很陌生。退后一步,再次审视这个神采焕发的俊美男子。
“青洛衣,你来晚了。”
“楚红衣的腿治好了?”
“不,没有。柳叶青仍旧每日每夜等着你来。”
“哦,那我晚了什么?”
“如果一个月前,你来,是纯粹的为了我。可是一个月后,你来,你的目的已经变了味。”白夕笑着摇头,目光穿过青洛衣朝后望去,只见黑羽一身漆黑,在阳光朦胧的包裹下,倚靠在帐门口,整个人显得清冷淡薄。
她让黑羽去北国,不消她说,也知道是去调查青洛衣。
黑羽不喜欢青洛衣。
呵呵,她的冷漠的小老鼠也有了喜好厌恶。
◎◎◎
青洛衣不会想到。
在白夕退后的那一步里,褪去了他们彼此之间隔了几十层的揣测与防备。
因为,白夕已经决定要离去了。
离开这个充满血腥,充满罪恶的RPG世界。
既然不打算留下,她自是也没必要和他再丢烟雾弹。
是夜,黑羽与赤正烈面对面对峙着。
气氛冷僵。
黑羽看到白夕肩口已经痊愈的指甲印,赤正烈则一脸不以为然地承认,是他伤的白夕。
下一秒,两个人打成一团。
白夕笑得前俯后仰,实在是痛快!
末了,战毕。
两人英勇负伤。
白夕喊来麻雀和小胖收拾战场。
赤正烈餍足地叹息:“总算碰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黑羽收拢了臂上的伤口,冷道:“你给我滚出视线。”
白夕呵呵一笑,提着厚厚的一卷纱布,跪到他脚边替他包扎伤口。“我也好久没动过手了,唉,这里好闷。”
只一句,黑羽当即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你要回去?”
白夕点头,下巴抬抬,指着赤正烈:“他都迫不及待要去投胎,转世做好人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赤正烈说:“什么叫做好人?我难道不是好人?”
黑羽皱眉,起身,拖着长长的纱布,拉起白夕走到帐外。
“赤正烈不是你要找的战魂。”
“我不管,反正那张什么游戏规则上写得是战魄赤正烈啊!”白夕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定下的规则,我照着办,有什么错?”
“我在北国,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青洛衣从楚国脱困后,直接回了北国。而北皇……竟是他的父亲!”
白夕微微一滞,神情飘忽:“那又如何?”
“赤正烈为什么被奉为不败战神?那是因为,他每次出战北国都是大胜而归。而这些胜利,不过是青洛衣棋盘上的一些个弃子罢了。如今北国战淮国,竟是连胜五场。而连胜的这些日子,青洛衣都在北国!”
“你是说,游戏规则上写的,收服战魄赤正烈,是误导?”不败的战神不是赤正烈,而是青洛衣?
“也许……是收服战魄和赤正烈……”黑羽说得小心翼翼,因为白夕最恨欺骗,冥王竟然还跟她玩明目张胆的文字游戏……
◎◎◎
青洛衣披上白褂,拿起柳叶青的手术刀。
楚红衣被下了迷药。皱着眉,躺在高高的木台上。
下刀前,柳叶青忽然问道:“二殿下,真的有把握?”
青洛衣莞尔:“我的刀法绝对会和你那天对我所作的一样,精准。”
手术室外,暖炎和赤狐挡住了正欲离开楚国的白夕。
麻雀和小胖再度成了要挟她的人质。
暖炎面容严肃:“白夕,主人不希望你走。”
白夕摸出匕首,银光凛冽。
“赤狐,我早就手痒了,我们干一架吧!”
赤狐不愧为一流的杀手。如果要他杀白夕,那是轻而易举。只不过,青洛衣要活的白夕,要在留下活口的大前提下,摆脱白夕恶意的攻击,实在不是件好差。
白夕干脆歇斯底里,哪里有刀刃,她就朝哪里扑过去。
动作流利畅快。
赤狐一脸便秘的尴尬:“你,你,卑鄙!”
白夕将匕首转在指尖,笑意盈盈:“谬赞了,论手段卑鄙,我哪里及得过你的二殿下?”
室内一阵女声惨烈的高呼。
白夕、暖炎、赤狐不约而同冲了进去。
不过因为楚红衣因为手术,褪去了下身的衣裤,所以,赤狐和暖炎被青洛衣半路骂了出来。
白夕跟着扮鬼脸。
赤狐敢怒不敢言。
白夕笑:“我不是给你扮鬼脸的,别自作多情。”瞥见消失在门口的那截黑衣,白夕笑得益发酣畅。黑羽啊黑羽,还笑我没见男人裸体的黑羽,自己还不是……哈哈!
楚红衣痛苦地哭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别人来碰我?!”
“红衣,我只不过想要……”柳叶青有口难辩。他是番好意,想要还原她的腿。想不到,女子对于贞操的观念竟远胜于肢体的完备。
白夕悄无声息走到青洛衣身边,推搡他握着手术刀的手:“喂,喂,艳福不浅吧?”
青洛衣说:“你还是出去吧,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不开心。”
“我不会因为你不开心,我只会鄙视你。”白夕笑道,手里的匕首转得飞快。
即便如此,青洛衣还是淡淡道:“柳叶青,楚红衣,我的承诺我做到了。只是,我还要问你们讨一样东西,我要——楚国的国印!”
两个怨怼的人愤恨地望着他:“你这个疯子,凭什么把国印给你?!”
“就凭——”青洛衣亮出一个人偶,只不过巴掌大小,但是容貌栩栩如真,是楚红衣声称病殁的父亲。
白夕丝毫不意外。一个月的时间,足够青洛衣把死人从地上翻出来了,何况,还是个活着的皇帝。他绑架了楚皇帝,要挟了柳叶青和楚红衣。楚红衣是孝女,柳叶青是孝顺老公。一个老头牵着两个人的喜怒哀乐。
白夕原以为所谓的战魄,是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战士。原来,说到底,她对战场的定义太狭隘了。
青洛衣,她再度重复这个名字。
◎◎◎
船渐远岸。
再度站在甲板上,白夕怀抱着八音盒,青洛衣怀抱着楚国国印。
“我以为你要走。”
“不是以为,我正打算要走。”
“可是你现在不想走了。”
“你怎么知道?”
青洛衣旋过身,眼中倒映着江水的波光粼粼:“你要我死,你的眼里这么写着。”
白夕开玩笑似的口吻:“对啊,你快点死了,投胎转世,我好修成正果——”
后面的话被她吃进肚子里。
怎么也没想到,青洛衣当着她的面扯开了还包裹着纱布的胸膛。
“我知道你随身带着匕首。”
“我却不知道如何消除你对我的鄙夷。不如,你捅我一刀吧?”
“把心挖出来,然后就知道了,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青洛衣说着,眼神停留在她手中的八音盒,黯淡下来,“我杀了赤正烈,这是我长久以来,犯的最大的错。如果你要替他报仇,不妨扎我一刀。”
“我对活人没兴趣。”白夕闷闷地丢了句,头也不回地朝着船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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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R.N.:改名和写文案都是让我最痛苦的事……改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