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夏∮雪

10、九、青藤玉树

　　穿过黑羽划出的水镜，来到人界。

　　“第三狱的看守人离奇失踪以后，最近很多从失职死神管辖下流亡出来的鬼都潜伏到了这条街。”黑羽领着我，走进了一条五光十色的大道。

　　他穿着随意，黑衬衫黑色呢绒长裤，掠过披散而下的紫红色长发，右耳悬着一颗紫色珠子。珠子？我揉揉眼，可不正是我房里挂的珠帘上串的么？
　　低眼看看自己，却被打扮成了公主模样——此举让我有了做诱饵的感觉，可是问黑羽的时候，他却瞥了眼我手里的青藤玉树，笑笑说，习惯就好。

　　有人乐意去习惯当诱饵么？

　　黑羽的步伐不急不缓，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侧。着眼环顾整条大道，一顶顶巨人大的伞下，两椅一桌，比比皆是。边上酒吧的音乐招牌吵得我耳膜震动。我推推黑羽胳膊，“喂，今天是去抓一个色鬼还是一堆色鬼的？”

　　“一堆。”他冷冷道。
　　经过一个月的熟悉，我逐渐摸清了他的脾气，每当他冷静下来一副死人样的时候，就说明一个情况：危险近了。
　　果然，一行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摇摇晃晃地甩着他们五颜六色的脑袋，挡在了我们的面前。
　　“喂，这个妹妹长得不错啊……陪哥们玩玩吧？”来人猥琐地盯着我的裙摆下巴，顿时给我一种被侵犯的错觉，恨不得拿起手里的棒子砸破他的脑袋，任由尸体横街，满地的脑浆鲜血淋漓——等等，我怎么会有如此可怕想法？
　　我还未给出反应，忽然，对我说这话的黄毛小子腰际给人重重踹了一脚，一下子，又一脚把他踢到了对面，整个人撞翻了几张椅子，噼里啪啦地一串大响，才口吐着血停在一顶大伞的底座下。

　　黑羽在我的身边稳若泰山。

　　沙加对着周遭瞠目结舌的小混混微微一笑，手里的关节揉得咯咯作响。下一秒，方才纵酒欢歌的几个杂毛小子你推我赶地，作了鸟兽散。而大道的行人纷纷，仿佛已然熟悉了这种情景这番戏码，漠不关心地各走各路，都吝啬于给予一个关注的眼神。
　　沙加一脸成就感地走到我们跟前，“白夕，黑大鬼司，今天什么风，把你们吹了过来？”

　　他没叫我鬼司，这个我不怪他，毕竟我的资历、实力都不够格。可是他叫黑羽，黑大鬼司，就冲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敢打赌，他绝对是在挑衅。

　　黑羽说：“不是来找你的。”
　　沙加笑笑，绕到我身侧，“那是来干嘛？著名的情人大道，你把小白痴白夕打扮成这模样，该不是……”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凝滞在我手上的青藤玉树。
　　黑羽顺着他的目光，一把抓起我的手，将我拉到他的身后，“这里没你的事。”
　　沙加目露惊恐：“你疯了，你竟然给她……”
　　黑羽面不改色：“你听清楚，这里没你的事，白夕是我的搭档，我自有分寸。”
　　良久，沙加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给我，“好吧，你比我凶，我打不过你。话说回来，白夕你上次画错了一个地方，黑羽应该是——”话音未落，只见黑羽手起剑落，黑剑直挺挺地插在了沙加脚尖，逼近的距离教我不由探出身来确认是否伤到了他的脚。而黑羽凛冽的杀气震得整条大街霎时安静了下来。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废了你的全身的器官。”

　　沙加悻悻而走。他是个厚脸皮的家伙，临走前还不忘朝我挤眉弄眼一番。

　　“原来沙加是这里的常客……怪了，他怎么不帮你抓鬼？”
　　风平浪静后，整条大街极快地热腾起来，周边隐隐可见好几对拥吻激烈的青年情侣，在方才黑羽的威慑下，重新热闹起来的大街上情欲的味道交织得更加激烈了。
　　黑羽说：“他永远不会抓色鬼。”
　　我正忙着调整自己的脑袋，非礼勿视在这里可谓是举步维艰，“为什么？”
　　黑羽放缓了脚步，嘴角牵起鄙夷的笑容：“他自己就是。”

　　◎◎◎

　　我们走进了街上最大的一家酒吧。
　　进入以后，我就觉得视力退化得厉害，什么五彩缤纷什么光彩夺目什么昏天黑地，哗啦啦灯束齐刷刷朝我投射了过来。迎面走来一个彪悍的大汉，赤裸着上身，穿着紧身皮裤，走起路来，整个地面都在微晃。
　　黑羽松开了我的手，“不好意思，白夕，我得离开下。”
　　什么？什么？！
　　我大脑空白了三十秒，又用了三十秒去抓他的手。却做了无用功，黑羽早已不见踪影。
　　同时，比我高出两个头的大汉已经叉起腰在狠狠瞪我了。
　　我如小兽般抱紧了双臂，眼睛惶恐地环顾。灯火辉煌，酒色迷离下，一张张调笑的笑脸正倚靠在不远处，隔岸观火的姿态。
　　然而，中间，没有，一个，女人。
　　刹那间我清醒过来：这是个同性恋酒吧。
　　大汉的手猛地拽过我的肩膀，我看到了酒吧门口挂在顶层的那行血红的大字。
　　女人不得入内。违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