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算劫狱,回年少 ...
-
夜黑风高,天牢所在处,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魅地穿梭房顶。
公仪府一门几百人被关在严兵把守的地方,难以入睡,有啜泣的,有大吼要见周王的,还有怕被杀头在那上吊自尽的。
公仪然坐在那里,黑发覆面,满脸黑沉,不发一语。
大夫人扑过来,在他身前匍匐大哭:“叔叔,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公仪家该怎么办!周王说的不是真的对吗?曾经南家不是与我们的世交,我们又怎加害于他们!勾结外营又是怎么回事?!一定错了,错了对吗?!呜呜……”
大少爷公仪舫过来拉开她的夫人,喝道:“愚妇!公仪家不会有事的!哭甚哭甚!”说完,一把推开她的夫人。
突然,“哈哈哈……”公仪然仰头笑了起来,那笑,癫狂地说不出的诡异,透着些绝望。
四下安静,几个公子都发怵地看向他。
此时房梁上的黑影不知怎么潜入牢中,利剑所过之处,守卫的狱士竟‘噗咚’倒地,脖颈流血。听到动静其它狱卫互相看看,感觉不对劲,立马带人来巡察。
不见牢狱的天顶月光洒下,不知谁在那石牢的顶上砸了大洞,月光笼罩着抹柔白,郤缺坐立在那,一只手抚着打瞌睡的白狐小葡萄,一只手捏着个纯白发光的瓷瓶,食指敲靠着瓶臂轻点着,粉末浸着月光洒落。白狼站在房梁上,一声长啸,夜,透着危险的幽蒙。
随着白粉如尘地徐落,那赶来的狱士前仆后继地栽倒在地。
那黑影此时手紧寒剑,本已做好厮杀准备,见赶来的狱士各个栽倒,目露诧异,风流细长的桃花目见月下粉末微闪,扬了扬头,见头顶那纯白的衣角耷落,霎时勾了勾唇,“说怕血的人……”转身,他朝后不迟疑地奔去。
周王还在寝宫与桃花夫人缠绵,突然殿外传来急报。“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害得周王从桃花夫人身上起来,不由扫兴地扭头就骂道:“何事坏孤王兴致!”
内侍满脸惊慌,不断磕头道:“大王,下臣该死下臣该死!可公仪大将军还有几位公子和夫人被人,被人给劫走了!”
“什么?!”周王从龙床上一跳而起,双目圆瞪!吓得报侍之人,跌倒在地,不停哆嗦。
月下,宽大的马车朝城门急赶着,身后还有数名剑客飞步其后守卫。
周王的兵马脚踏叫嚣声紧随其后。
马车内,公仪家的几位夫人抱做一团发抖,不敢出声,只有默默地留着眼泪,心酸害怕非常,不知公仪家能否躲过此番死劫。
郤缺坐在南面,欣赏他们惊慌痛苦的摸样,对他们笑眼弯弯,春风拂面,俨然一副欠揍摸样。
公仪然是认得他的,晋国的‘影子’军师,郤缺。他曾与这个人交过手,惨败不说,所有车马军辎都在战败后被他用马车拉回晋国,一度,他看到白色,眼角就抽搐不止。
“公仪将军,好久不见呐。”郤缺见这带兵打仗一毛不拔的老家伙盯着自己看了好会,不由找他聊天。
公仪然眼眸锐利,沉声地质问,“晋国的军师此番救我们何意?!”‘晋国’这两个字咬得颇重。
郤缺张了张口,好似他说了多么天方夜谭的话,一脸纯真摸样怪道:“将军,我何时要救你们了?何况你们公仪家现在都被抄了,我半块青币捞不到,凭什么要做这赔钱的买卖。”末了,摸着下巴带着些恍然大悟地思惑:“原来我在将军眼中是这般好心肠的人啊……”
公仪然垂头,捏了捏眉心,伤感道:“……本将军错怪你了。”
郤缺笑着点头道:“知错就好,希望将军不要忘了我的衣是纯白的,可我的心是纯黑的。”好人牌会影响他通过各种手段敛财。
公仪然沉重地点了点头,方才,他怎么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
几个公子夫人瞅着他,惊为“奇人”。
大公子公仪舫作揖问道:“既然不是这位公子所救,想必是那赶车的黑衣人,敢问他又是何人?”
郤缺目光纯洁着忧伤,为好友不平道:“牌算真可怜吶,救了一群完全不在意他的人,若是我,光对个眼神,便能拆穿他骚包的真面目。”
“……”
突然马车颠簸得厉害,车外一阵拉马嘶声响起,郤缺流转了下目,那原本纯良的目光,变得黑暗无边起来,那全身的大敌冷感,立马令车内的公仪家人心下生出不好预感。
划出弯刀,郤缺起身就飞跃出马车。
马车停震下,公仪算也一跃下马,挑开脸上的黑巾帕。
一黑一白比肩而立,公仪算紧了紧手中的寒剑,刹那风流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寒意杀意深深。
郤缺手摸着白狐,温柔而闲恰,袖口弯刀露着森寒的光。
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几百个黑衣的武士,黑压压地朝他们大举提剑而过。
郤缺微微歪头,查到,那剑……怎么看着似楚剑呢。他又微微抬首,扬了扬清冷的下颚,城墙上,正站着个戴着竹帽半压着脸,瘦而冷的曼妙身影,也看着他的方向。
那人手拉高了些帽檐,露出的那张脸,正是南清,目,冷飒的幽清。
郤缺双眸一闪,感到股强烈的杀气从那女子身上,扑腾而来。
夜弦崩直成线,寒风刮过,颤动地似欲淬裂。
*
南山寺,用了晚膳,小臣睡了两日还未醒,姬乐带着君谣去找葬心下棋。
葬心所在的‘莲心阁’中,月光辉洒,桂月清香。
此时,姬乐和葬心两个绝色的男子坐在塌上,在那摆着棋局,君谣瞅着二人就觉得赏心悦目。
她虽不是很懂他们古人的围棋,但是看了他们下了半会,也看出些明堂出来。在那抱着糕点,喝着茶,本以为是个无聊事,可越看越入迷,时常觉得二人不似下棋,而在行军做仗。
这棋局,被他二人虚虚实实地排布,时而以退为进的攻守,时而出人意料的入围突围,时而又置之死地的生死角逐……由简到后的错综复杂,处处皆是陷阱暗算,如果没有百巧的心思去千丝剥解,没有从容有度的心智与对方抵死周旋,一方很容易落入对方的围网中,错了一步,输了全局。
姬乐以他神秘却透着些线索的身份,她倒不惊诧他的谋略与从容,可是葬心……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竟也有如此周密玲珑心思去布局拆局,倒是奇了。
于是君谣对葬心好奇地问道:“葬仙人,你是不是有那么一世在朝为官过?”
“葬仙人……”葬心暂停手中的白子,“为何如此唤我?”
君谣抿了抿红唇,又牵了抹笑意,指道:“那,你都活了几百多世了,不是仙人是什么?”
姬乐转着手中黑子,与她轻笑地接着:“这名字我见倒恰当的很,把你那救苦救难的仙人心给葬了,日后,你也能活个百岁安稳,岂不善好?”
君谣点着头,与他默契相视而笑。
“呵呵……”葬心不由摇头也轻笑起来,一开始他还以为他想错了,姬乐自是不会娶妻,自是不会爱人的,两世他都是这么觉得的。可这几日,他看君谣的眼神是不同的。他从未看过他的眼里装下过一个人,而且这次来,他也有说有笑了许多,身上那清冷的淡薄也少了许多。
在心底,叹息一声,这样也好……他的时间算算也快到了,放纵自己爱一回,也不枉他做了这些年的‘易寻回’。
姬乐停了笑,同君谣道:“你猜的没错,葬心的上一世是当过官,不过是国中最大的官,陈国的王,唤作陈玉。”
君谣愕然地瞅了眼葬心,又指了指,不由惊高道:“王?!”葬心不说话,她便当他默认,想想,自己在史书上可从来没见过陈玉这个君王啊!在春秋时期美男子不是都会被特别记载在册,像那什么宋玉子都公子鲍的……葬心如此气质,出世的话定是一番惊天动地,美名流传千古才是!
觉得没道理,君谣拉着姬乐八卦道:“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国宴?外交?还是……”君谣侧着头,认真想着这两个人可能的初遇,如果葬心曾经做过王的话,那么姬乐和他相交便不难理解了。毕竟一个贵族阶层的比较容易碰头,而且都是王公子弟,应该比较容易建立互惠互利的关系。
一向很少言的葬心此时带着些回忆道:“记得与他初识那会,我们都还年少……”
“青梅竹马……”
姬乐瞥了她眼。
君谣闭嘴,摆手与他道:“我胡说……”转而,双眼明亮如灯般地看着葬心,显然很感兴趣他们之间的故事。
葬心本不想说太多,可见她如此热切的目光,款款道:“那时我还是陈王公的二皇子,生性闲淡好书乐音,对民间的陶艺尤其热心专研,时常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在陈国寻些这方面的能才。那时姬乐在陈国做皇质子,同时也是喜欢烧制陶瓷,而且烧画出的瓷在市井卖到千金之多。客与我举荐他的奇才,我就令人驱车去市井见他。”葬心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与君谣望道:“你不知初次到他那市井的破院子,我就惊吓住了。”
君谣好奇追问:“如何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