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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接连几天,莫清尘都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年少不识相思滋味,待到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时终受不住相思之苦,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跑向他的卧房。
      将将跑到假山之下,就被突然间窜出的一道黑影拦住了的去路。
      黑衣,蒙面。我断定此人绝非善辈。
      不料他一把扯下面上的黑布,双手颤颤巍巍地摇着我的肩:“绾绾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面前的人鬓白如霜,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愤恨:“两年前掌门以为姑娘去了,大病三日,每日都对着姑娘的画像一言不发。老夫人不住催促掌门寻个名门望族之后成亲是正经,然而掌门至今都未娶,你说,都是为了谁?可笑的是姑娘不仅没死,还和莫清尘那个魔头厮混在一起!”
      这该是秦绾认识的人,怎么如此出言不逊。我一把推开他,压住心头的怒火道:“莫清尘不是魔头,你别再胡言乱语。”
      黑衣人冷笑:“胡言乱语?若不是掌门察觉最近城中隐月宫的人蠢蠢欲动,派我潜入隐月宫一探究竟,我们还一直被姑娘蒙在鼓里。”
      他一口一个掌门,然而秦绾的过去我根本不了解,她欠下的旧账又关我何事。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我冷冷道:“我不知道什么掌门,也只有莫清尘一个师父,奉劝你快些离开,隐月宫的规矩如何不必我告诉你,一旦被发现你这个生人……”
      他打断我,笑得阴测:“短短两年姑娘就失了忆?姑娘不记得老奴,可还记得当年是谁将路边快冻死的你带上苍茫山,精心照顾?是谁带你进青锋派,一切以掌门夫人的礼数相待?”
      青锋派?掌门?那不是延陵清吗?
      灵儿只告诉我莫清尘与延陵清曾是同门师兄弟,殊不知秦绾与他们二人也是自小相识的。
      “两年前隐月宫与青锋派一战掌门本可以取了莫清尘的性命的,你却替莫清尘挡了一刀。掌门以为姑娘因他而死从此一蹶不振……他伤心欲绝的时候,姑娘在哪?”
      我想起那个如幻境一般的画面,中央的蓝衣人原是延陵清。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秦绾深深凝望他的眼神,眼中满满是最虔诚的爱。
      直觉告诉我,秦绾是爱着延陵清的。
      可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替莫清尘挡下那一刀?灵儿说秦绾来隐月峰的时候已经死了,原来是因为救莫清尘吗?莫清尘将秦绾救活后,又为何留她在隐月宫中两年之久?
      无数的疑问涌向我的脑海,头隐隐作痛。我想要开口问他,他却突然闷哼一声倒地。
      几丈开外,莫清尘笑意淡淡,雪白的衣角在风中猎猎飞扬。
      “一边鬼鬼祟祟混进我隐月宫,一边大言不惭地自称名门正派。如此下流的勾当也只有你们青锋派才能做得出。”
      他转身离去,淡淡的声音如风飘渺:“不论他与你说过什么,都忘了罢。”
      又是两日不见踪影。
      第三日,灵儿捧来一个包裹,说宫主让我带着包裹上隐月峰顶。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我抬手揉了揉,拿起包裹向峰顶走去。
      她没有告诉我,这一去,就是离别。
      天色阴霾,寒风刺骨,原来不经意间就入了冬了。
      隐月峰顶,莫清尘背对着我,那声音一贯的无笑无怒不见喜悲,却教我瞬间凉了心。
      他要我入青锋派佯装归降,伺机刺杀延陵清。
      他说,绾绾,你是我最放心的弟子,这件事我考虑良久,宫中子弟众多,唯有安排你来做最为妥当。
      胸口闷得有些透不过气,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得粉碎。
      “延陵清对你仍不忘旧情,其中缘由你不必过问。你只消假意接近,尽量满足他的要求,然后用这把剑杀了他。”
      他转过身来递给我一把剑,那是他从不离身的无影剑。
      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只是隐月宫众多弟子中的一个……只是你借以报复的工具而已吗?
      我看着他的手,这双手触过我的额,拥过我的肩;为我抚过琴,亦为我作过画。
      这双手莹白如玉,弹得出天下最温润的琴音,亦挽得出世间最凌厉的剑花。
      而今这双手如此残酷地将我推离身旁,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
      我颤抖着接过那柄寒剑,一颗心燃成了死灰。旷野上响起一声口哨,远处枣红色的马飞奔而来,马蹄蹬蹬扬起滚滚烟尘。
      我翻身上马,以为他会同我说句送别的话,可是任凭怎么等,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
      漫漫飞雪从天而落,片片冰冷落入了眼中,流出来已成热泪。
      “清尘。”
      这是我生平第一回直呼他的名字。我原想,这一声极尽柔情蜜意的呼唤,该是在一个红烛摇曳的良夜,而不是现下这般悲切的光景。
      “听灵儿说你经常忙于宫中事物睡得不好,我也帮不上忙,就绣了一个荷包给你……我在荷包里头放了桂枝、决明子和生地,书上说有安神的功效……绣的不好看,因为我从来不会,还是灵儿教我的……”
      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眼泪顺着脸庞蜿蜒而下。
      “师父……徒儿去了。”
      鞭子重重落下,马儿长嘶一声往山下狂奔而去,我最后一次回头,看到了他的脸苍白的没有血色,他踉踉跄跄向前几步,喃喃道:“怎么可能……你明明没有神识,怎么会流泪……”话未尽,已在风中支离破碎。
      两边的风景急遽倒退,隔着厚重的风我看见他身上落满白雪,那种恍惚的感觉就像一瞬间穿越了时光,我们一起到了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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