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流言是要闹哪样（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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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安颜谨慎的点头应了，把他的意思跟一直守在侧殿的随侍们一说，不出片刻就已备好了两大桶热水，她也端着干净的脸巾和羊脂皂，跟着进了内室。
他正抱着猫儿浅寐，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便睁开眼，看几个随侍布置好了物什，遂吩咐道，“嗯，你们都下去吧。”
左安颜同众人福了礼，正要往殿外走去，身后却传来楚音琉素来清凉的声音，让在场随侍们于今晚，表示了第二次惊奇。
他说的是，“安颜，留下伺候。”
左安颜方才在侧殿时，就已经听几位随侍姐姐说过了，庄主喜净，又极爱整洁，沐浴之事从不用人伺候左右，她也就放心的跟了进来。
那他这句话，是她幻听吧？对，一定是的。她拍拍胸脯，抬脚便要继续往殿外而去。
“安颜，你今日是得了耳疾吗？我让你留下伺候。”楚音琉的声音却再次从身后传来，粉碎了她的念想。
“庄，庄主……安颜怕是手脚拙笨，伺候不好。”她不得不停在原地，转身对上他似是含了些许恣意的眉眼，有些局促。
虽然她从前做过花容的婢女，但花容沐浴从不用她伺候，因而这般被楚音琉叫住，她是又惊又窘，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嗯。”他还是半椅在白玉榻上，也不看她，只逗弄着怀中的猫儿。
随侍们已经撤了个干净，燃着鳄梨薄荷香的室内仅余下她与他两人。几次三番，她多少有些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下了的决定就没有转圜的可能，只得挪了步子至榻前，等他再开口。
“过来伺候。”楚音琉眯了一双翦水瞳，自白玉榻上直起身来，怀中的猫儿向来机敏，趴着又蹭了几下，便跳去榻尾窝了。他站起来，抖了一下衣袍，招手唤她靠近。
左安颜略一踌躇，依命上前几步，离他更近了。楚音琉比她高出许多，平视着望过去，她只能看得到他层层叠叠的领口，不似尹若水那般大敞着，却自有一番清雅倜傥。
她下意识的攒了攒手心，可再一想，所谓伺候左不过就是替他更衣搓背吧，她连细作都能当，没理由做不好这点小事。咬咬牙，她伸出双手探向他的领口处，摸索到了外袍的边缘，微微用力一翻，纱袍飘然滑落。
“嗯。”楚音琉歪了歪头，像是对她的动作极为不解，片刻又了然的轻笑一声，语调依旧纯净的问道，“安颜这是要做什么？”
“啊？”是她剥开的方式不对么？怎么她听不懂他的意思？
“你这样心急的为我宽衣解带……”他略略沉吟，眸光潋滟，“莫不是与猫儿相比，你更想来伺候我吗？”
“……”咦？那他叫她过来伺候的意思，难道是……
“我只是想叫你先抱着猫儿罢了，它许久未与我亲近，只怕待会儿管不住的要往浴桶里跳。”楚音琉饶有兴致的盯着左安颜，一派轻松自然的说，“但既然你想伺候我更衣，那就遂了你这次，来吧。”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这魔头不谙世事的？
再抬了眼看他，虽仍是那副清冷寡淡的样子，可眉梢唇畔隐隐含了笑意，硬生生多出几分风流，尤是那‘来吧’两字，染上了一丝轻佻，直叫她手心愈发汗涔涔的了。
“再不快些，水要凉了。”楚音琉睨着她，催促道。
“……是。”她在心里长叹一声，半蹲下来替他解去青锦腰束，又把侧面的结带一同解了，绕至身后把整件长衫仔细褪下。
楚音琉抬手示意她可以了，而后轻轻一挥，木桶前的玛瑙屏风便瞬时展开，遮起了那片白蒙雾气。
“你先抱着猫儿喂它些吃食，我沐浴后再让你伺候。”楚音琉拍了拍左安颜的脑袋，仿佛在安慰她一般。
“……安颜不急，庄主慢慢来。”
“嗯。”他点点头，移步屏风后宽衣沐浴去了。
左安颜这才松了口气，转了身去抱她的‘正主儿’。哪知刚碰着它的皮毛，猫儿忽的睁了眼，一下跳到了白玉榻的另一头，浑身炸毛的盯着她。
“猫儿乖，过来我给你吃好东西。”她抓了把小几上放着的鱼干，摊在面前哄猫。
它弓着身子，有几分防备的盯着她。
“听说你也五岁多了，年纪大了要多吃点鱼干补补，要不然皮毛失了光泽怎么办？万一因此失了宠，到时候哪儿还能有这么好的鱼干吃？”左安颜托着腮，绽开一簇笑容来，“所以……为了你我恩宠不断，快点过来吃吧。”
也不知猫儿是不是真的灵性大发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一点点的凑过去，舔了舔她摊开的鱼干。
猫儿的性子本就活泼，到底也是兽类，见了吃食便欢快了，张开嘴用舌头卷下不少，心满意足的喵叫几声。
楚音琉浸在水中，听着左安颜与猫儿的自说自话，不由得觉着有些好笑。他养猫儿是因为它的性子讨他喜欢，那么他肯留她在身边，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吧？这么说来，她跟猫儿还真是像极了的。
他沐浴完毕，换上一身淡绿色长袍，踏出屏风便看见她坐在白玉榻上挠猫儿的肚皮。夜风习习，烛火灼灼，她螓首微垂，笑靥如花，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绒毛，不是明媚艳丽的画面，却带着让人想要靠近的温暖安宁。
“看来你跟猫儿处得很不错。”
“庄主……”左安颜一抬头就看见刚刚出浴的楚音琉近在咫尺，他的大半乌发已经干了，只是发尾仍有些潮湿，散落在肩头，晕开点点水印。
“嗯，叫她们进来收拾一下。”他边说边把手往她身前探了半分，猫儿立刻从她怀里跃出，跳进了他的臂弯。
左安颜却是被楚音琉这个细微的动作惊了一惊，他离她不足半尺，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让她不知怎的，耳根有些发热。他站在月色里，未束的发被凉风吹散，神色如素，令她升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为何，会如此？
“安颜……”楚音琉看她一眼，她未动，片刻又看她一眼，她仍未动，他抿了抿唇，最后淡淡说了句，“你今日是不是真的患了耳疾？”
“……”她默默的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九重山庄的随侍们个个武艺不凡，手脚麻利，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好了内室。领头的婢女唤作茗茵，也是个冷漠性子，毕恭毕敬的福着礼道，“庄主若无其他吩咐，属下们先行告退。”
楚音琉平日里甚少需要旁人侍奉，他素来独自用膳，练功，就寝，江湖中也没什么人敢来扰他清净，因此侍婢们日夜都是在两边的侧殿候着，等他召见了才入正殿伺候。
“嗯，其他人都退下吧。”他端起杯新沏的毛峰，浅呷几口，指着左安颜道，“你留在殿内，今晚与主子同睡。”
于是，此夜第三次，随侍们表示惊奇。如果一次惊奇是误会，两次惊奇是错觉，那么三次惊奇……就是流言该产生的时候了。
第二日，九重山庄盛传，庄主不知为何性情大变，竟然召了婢女侍寝，而且还是个刚入庄的。大约是从未有过这样新鲜的流言，自打这天起，庄内上下的婢女们便失了一向的清冷自持，一个打扮的比一个娇艳，只盼着哪天庄主能召自己侍寝。
就连与左安颜还算有些交情的云珍巧言也不信她的说辞。她多番解释自己不过是陪‘猫儿主子’睡觉，并非歇在内室，而是歇在耳房，却被她们认定是用来搪塞的借口。还好她们也只是羡慕她的意味多一些，未曾与她生疏。
可左安颜深觉，长久以往恐怕要清誉殆尽了，遂去找了卓唯雪商量，而本该好好肃清内纪的门主大人，则是神态安然的对她说，“流言罢了，清者自清。”
她不禁仰天长叹：流言猛于虎，是要闹哪样！
不是没想过让楚音琉出面澄清，只是夜夜入睡前想要说出口的话，每每白日里到了他眼前，就只剩个开头。
她说，“庄主，这样不好吧……我……”
他睨她一眼，眸色凉薄，“安颜觉得哪里不好？嗯？”
“……都挺好的。”
于是，流言还在疯传，她却已经学会了镇定自若。
其实除了这不知是要闹哪样的流言外，侍奉猫儿的活计还算有趣。只不过，另一件事却压得左安颜心中越来越烦闷。
自胥山盛会后，她知道楚音琉把冰莲心带回了山庄，却不知道他收在哪里。再过三天就是月中十五，尹若水届时定会追问此事，她该如何回他呢？即使现下她已经对九重山庄的结构有了粗略的把握，但说到藏宝之地，却依旧是毫无头绪，更别说是下手窃取了。
左安颜放下怀里的猫儿，抬起眼望向微敞的窗外，陷入了‘论如何盗取冰莲心’的沉思中。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流言是要闹哪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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