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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十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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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不周山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我瞧着执僭天和师父你来我往,盘古斧带出的金光和浮尘的银丝交缠在一起,扫得我眼睛狠狠地晃了几下。盘古斧果然名不虚传,金色的光华令人眼花缭乱,一动一静之间带出杀伐之音。
他二人打得难分难解,我趴在山头下面,看得不大真切。但我晓得,师父他定然撑不得多久。我急着冲出去,劝他们不要再打了,却感觉到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我拦着。低头一看,原是小青蛇盘在我的身上,我因失了内力,挣脱不得。
执僭天手里持着盘古斧,迎着瑟瑟冷风压上云头,又一跃而起,直逼绕着师父周身的那圈儿银光。转眼间,黑云压地,仿佛天要塌了一般。
一派浓浓的烟尘渐散开,师父用手支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一双眼睛深沉且悲伤,身旁的雪地映着鲜艳的血色,显得愈加刺眼。
我张了几次口,却全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个玄色衫子的身影走到我的跟前。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浮司,你……你没死?”我惊诧道。
浮司低头笑了笑,道:“这次要多谢你了,小石头。若不是有了山河社稷图的神力,我恐怕也不敢行此险招。”
我隐隐嗅到一丝危险,慌乱问道:“你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小青蛇渐渐从我身上抽身出去,却滑到了浮司的手上,我心里一惊,只见小青蛇似乎对浮司颇是亲昵。
浮司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将山河社稷图从我的袖中抽了出来,浅笑道:“小石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把山河社稷图取下来,倒教我刮目相看。这样,我的最后一步棋,似乎就派不上用场了。你说是不是,竹青?”他笑着拍了拍小青蛇的头,小青蛇欢快地吐着信子。
我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浮司纯净如水的眼神,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
“喂,浮司,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瞪着他,不解道。
浮司转过头来,笑得宛若清风:“我们小石头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吗?”
“明白什么?为什么小青青会跟你这么亲近?”
“小青青?”浮司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未几,噗哧笑出声来,摸着青蛇的小脑袋,眼底的同情泛滥成灾:“小青青?这是谁给你取得名字呀,竹青?”
小青蛇似是很不满意,挪过身子,把尾巴对向浮司。
原来,这只青蛇叫竹青?我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喊道:“小青青,过来。”可是青蛇似乎没听见似的,一动也不动。
我怔怔立在那里,似乎感觉到一盆冰水浇在心头。浮司眨巴着眼睛,似是很不理解我为什么突然愣了。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有主人的灵蛇?”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浮司仔细想了一想,诚恳道:“灵蛇是真的,不过呀,这只灵蛇的主人,是我。”
我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发抖:“你算计我。”
他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没办法,我本来是想让竹青把你引到不周山,用你当和青华交换的筹码,可是你既然把山河社稷图取下来了,就没必要走这一步棋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竹青既然把你带来了,就让你看一看天庭是如何惨败的,倒也不错。”
我觉得他那副天真的样子十分可恶,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没有受伤,是不是?当初你身上留了那么多血,教我真以为你快要死了,青华跟我说你没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说谎。现在看来,从始至终都是你在骗我,是也不是?”
浮司低了头,我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半晌,他嘴角似乎扯出一个苦笑,缓缓道:“对不起。”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我哑着嗓子,绝望地看着他,“一开始炎方中毒是算计,你故意放我走是算计,输给青华是算计,就连给我青莲都是算计?这一点一滴都是算计?”我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简直要哭出来。
“你是借助青莲,把山河社稷图上风宁的修为化为己用的吧?”我嘴角挂着讽刺的苦笑,自顾自地说着,“好精巧的局,是我太小瞧你了,魔君大人。”
浮司低头不语。
远处,响起了执僭天的声音。浮司为了防止我喊叫,给我下了禁声咒。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用拂尘支着地,艰难地站起来。
“清虚,我不想伤你,你何苦以死相逼?”执僭天手里的斧头将风云卷起,凛冽的华光带着杀气。师父没有答话,起身飞了过去,当他逼进那片华光之时,一双眼睛黑得越发深沉。
执僭天似是无奈应战。明眼人都看得出,师父已然败给了盘古斧,只是执僭天不愿伤他而已。
两人又开始厮杀起来,未几,执僭天变得越发急躁,仿佛不愿意再纠缠下去。只见他高举盘古斧,朝着不周山主峰的顶上劈去。
刹那间风云变色,不周山顶列出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无数黑烟从山里散出来,浮司不动声色地将我抱起来,向后退了几丈远。
我睁着眼睛看着远处,无数山魈鬼魅趁着这阵黑烟,从不周山里逃了出来。这时,一声悠长而沉重的钟声响了起来,一个约有一人高的铜钟忽然从裂开的缝隙里飞了出来。那铜钟摇摇晃晃的,表面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痕,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
钟声的余音尚未散去,铜钟忽然化成了一团熔化的烈火,我眼睁睁见着师父扑进那一团火光里。
我发不出声音,只有眼角还在不停地淌着泪。
忽然,那熔化掉的铜钟重新聚合起来。一声长鸣后,重新熔合的铜钟顺着裂缝,径直坠到了不周山底。
浮司喃喃道:“归魂钟,竟然是归魂钟。”
我动弹不得,眼泪簌簌往下掉。
师父呢,师父哪里去了?!
这时,执僭天立在山头,不安地望着山顶巨大的鸿沟。黑烟散尽,一个红色的身影渐渐浮了上来。
那是一个女孩。
我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一个女孩。
她额上头发很是整齐,眼睛很大,眼角低垂着,没有一丝光彩。明明是一个女孩的身形,眼神中却带着成熟的沉静,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似的。
她就那样静静立在不周山被劈开的缝隙之上,一动也不动。
执僭天突然有些局促,他把因为劈山而耗费太多灵力的盘古斧扔在一边,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对她一个劲笑。
那女孩甚至头都没有抬。
执僭天诚恳道:“幽璇,我有个问题,憋了五万年,就等着见到你本人问问你。眼下,你可算来了,务必要回答我。”
女孩缓缓望向她,目光仍旧是清冷的。
“你当时对我说,你欢喜我,要和我做朋友,可是真的?”
执僭天毫不遮掩地瞪圆了眼睛,定定看着她。
女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执僭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欢喜得像一个孩子,笑声震得这不周山的积雪几乎要颤抖。最后,他猛然停下,喘着粗气躺倒在山顶的岩石上,笑叹:“我果然没看错人!”
说完这句话,他忽地突出了一口鲜血,嘴角还依旧挂着笑。
远处黑云逼近,浮司眯着眼睛抬头望去。
我心里一惊。乌云之上,一群天兵天将黑压压的一片,而为首的那人,正是青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