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长相思》四月闲水

50、第八章（9）

　　帝君随手摘了片祥云，将我拉了上去，面上似乎有一丝愠色。
　　“以后不许你随便到琼台殿来。”他袖手道。
　　我抬头将他望了一眼，揪着袖口：“为什么不可以来？帝君大人这是命令吗？”
　　青华皱了皱眉头：“自然不是，只是，我不希望你到琼台殿来。”
　　“为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怕你被人欺负了去。”
　　我呵呵干笑两声，打趣道：“我几时被旁人欺负过，你是怕你那个弱不禁风的玄女娘娘被人欺负了吧。而欺负她的人，堪堪就是小仙在下吧？”
　　想了想，又对他道：“还听说，帝君在妙严宫修了一口井给玄女上神？”
　　无奈帝君似是听不得玩笑话，刚刚缓和了的脸色又黑了起来：“不论如何，左右你以后不要往琼台殿来了。”
　　鸦青色的披风在空中翻飞，映得他的脸色冷冷的。
　　我轻轻笑了，侧过脸去，对着渐远的琼台殿道：“晓得了，我以后不会去了。”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身后飘来：“你刚才说什么井？”
　　“没什么。”我转头冲他笑了笑，淡淡道。
　　过了半晌，只见帝君轻轻从云上跳下。我一不留神，从半空中跌了下来，看着飘远了的祥云，有种被嘲笑的错觉。

　　刚刚不该只顾着低头生闷气，连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我举目四望，只见周围有许多长着牛一样形状的树，样子像冠帽上缨带、黄色蛇皮。它的叶子像罗网，果实像栾树结的果实，树干像刺榆。我轻轻碰了一下，竟然轻而易举地将树皮扯了下来，真是一棵邪门的树。
　　“你怎么了？”帝君走到我跟前儿，看着我一手扶地，一手拉着树皮的怪异姿势，不解地望了我一眼。
　　“没，没事。”我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无奈脚软。
　　帝君伸了一只手，将我扶了起来。
　　“刚，刚刚跌了。”我陪着笑脸，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其实，刚刚从半空中跌落的那一下，并不十分严重。不过之前去琼台殿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住，摔在了黄石铺就的台阶上，膝盖隐隐作痛。
　　帝君皱了皱眉头：“刚刚也不算高，怎地伤得如此严重。”
　　“啊，可能，是因为长期不运动的缘故吧。嗯。”我颇是诚恳地看着他道。
　　他沉吟了几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我抱到了一棵树旁，帮我揉了揉膝盖。这时我长了个心眼儿，不敢再去碰那树干，只敢远远端详着。真是越看，越觉得这树形如一头牛，还是顶丑的那一种。
　　过了一会儿，膝盖似乎不疼了，我甚是惊喜地跳了两下。顺便围着帝君，甚是得意地转了两圈。
　　“对了，这是哪里呀？”得意了半天以后，才想起来有个要紧的问题要弄清楚。
　　帝君挥手除去了前方地上的荆棘，道：“这里是丹山。”

　　传说中的丹山在丹阳的南面，而丹阳是巴的属地。这里有一种兽，叫窫窳。窫窳长着龙一样的头，住在弱水中，它的形状像貙，长着龙头，能吃人的。
　　东边有能知道人姓名的猩猩。西边有一个氐人国，那里的人都长着人的面孔却是鱼的身子，没有脚。
　　巴蛇能吞下大象，吞吃后三年才吐出大象的骨头，有才能德品的人吃了巴蛇的肉，就不患心痛或肚子痛之类的病。
　　这种巴蛇的颜色是青色、黄色、红色、黑色混合间杂的。另一种说法认为巴蛇是黑色身子青色脑袋，在犀牛所在地的西面。旄马，形状像普通的马，但四条腿的关节上都有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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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照我曾经所看的《山海经物种大全》所记述，丹山是一片“物种丰富，毓秀钟灵”的热土。
　　我摸了摸下巴，毓秀钟灵，大约是吧。

　　“为什么要到丹山来呀？”我一边张望着，一面躲在帝君的身后，唯恐下一刻那个传说中的窫窳就要跳出来把我吃了。
　　不过吃了一块石头下去，莫约会消化不良的吧，我又要开始出神。
　　帝君及时地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他转身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鼓着腮帮子将他瞪着。
　　“过了丹山，就到少丘了。”他淡淡道。
　　我继续瞪着他，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该说点儿什么，遂眨了眨眼睛：“地上有蛇，我怕你被咬到了。”
　　“是嘛。”我慎重地瞅了他一眼。
　　他甚是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乘云去……我刚想问，无奈帝君走起路来十分不稳，一个颠簸，把我想要说的话通通倒回了肚子里去。
　　终于到了空旷地带，帝君轻轻将我放了下来。我伸了个懒腰，寻了块儿貌似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云淡风轻，重峦叠嶂，这边风景倒是不错。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帝君坐在我旁边，兴冲冲道。
　　我“哦”了一声，表示洗耳恭听。
　　帝君低着头，说：“以前，我认识一个小女孩。她喜欢跟在我后面，我却总说她小孩子心性。神魔之战，执僭天被关起来以后，天帝命我火烧魔界。她挡在我面前，大声地问我，是不是天界永远都是对的，我无言以对，可终是没有回头。后来，她不在了，我常常想起她，总觉得，她没有死。我在红尘中找了她三千年，我想，如今我找到她了。”
　　我没有答话，只是目光怜悯地看着他。
　　“她已经死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帝君惊诧地看着我。
　　我继续道：“帝君，我不是风宁上神，我只是地府里的一个小石头而已。”
　　“不，你是她。”他攥紧了手心，关节有些苍白。
　　我心底的同情泛滥成灾，遂诚恳道：“左右你是因着凡间那点情分，总觉得我和风宁上神有些干系。可你既然是帝君，更该知道，哪有神仙从诛仙台上跳下去，还不灰飞烟灭的道理。风宁上神，她早就不在了。”
　　帝君摇了摇头：“不会的，女娲娘娘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的，你是阿宁，这不会错的。”他抓着了我的手，眼底似乎有一丝的害怕，声音颤抖：“你听我说。”
　　“你说吧，我听着。”我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道。帝君似乎执着地相信着我便是风宁上神，或许他是不能接受那位风宁上神已经灰飞烟灭吧，罢了。
　　“我本以为，带你去妙严宫后院的莲池的水中，莫约会让你想起来什么，可你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莲池的水会通向人间吗？是当年我被软禁在妙严宫的时候，你偷偷挖的通道，想让我逃出去。”
　　“你跟我来。”他拽着我的手，穿过了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下。之见那石壁闪闪发光，走进一看，不是石壁在发光，却是石壁上悬挂的一个卷轴明晃晃地有些刺眼。
　　这是山河社稷图。

　　我不禁看呆了。
　　传说盘古开天后，周青攒炼先天五行精气。熔造化为一炉，阴阳二气为碳，天地演化，清浊乾坤，日月星辰，万物兴衰，人世百态，万丈红尘，沧海桑田，莫不在炉中演化。终于练就一副无所不包，不所不容的山河社稷图。
　　看来这里便是少丘了。
　　我只知道少丘有山河社稷图，却没想到这山河社稷图的卷轴竟然在这么显眼的地方，难道不怕被偷么？
　　这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你去把那个卷轴取下来。”帝君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心下一抖，有些跃跃欲试，古往今来多少妖魔都曾觊觎过这幅山河社稷图，如今要为我所有了吗？转念又一思量，那么多人求而不得，难道是有什么机关暗道不成。我就这样贸然去取，是不是，有点……危险？
　　我还是怕死，是以有些踯躅不前。
　　只好回头求助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