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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七章(8) ...

  •   归程漫漫,马车似是比来得时候,行得缓了许多。看天色,今夜又要在驿馆停一宿了。
      我坐在马车上,心乱如麻。
      裴如风的死,昆吾的旱灾,镇南王横死……这一桩桩的事儿,似乎都是冲着景玚。
      景玚是青华,是当年的司战神君,魔族之人自然是容不下他。但如今他只是一个凡人,并无上神之力,魔族的人要是想除掉他,应该是最轻而易举的,可是,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还有那个魔族的人,叫浮司,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耳熟的紧,却一时想不出来。
      裴如风的死,大约是因为碰巧撞见了躲藏在血枫林中的浮司和女魃;昆吾大旱,只是简单地要跟景玚作对吗?那镇南王的惨死,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托着脑袋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被马车颠得晕晕乎乎的,我靠在窗户边儿发呆,连辛夷美人的琵琶声都听得不甚清明,只是无意瞥了景玚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愈发沉下来。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也。”我学着戏台上酸书生的调子,嘴里嘟囔着,复又偏过头来,假装睡着。
      脑子里依旧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个头绪。下车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个空,脚崴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望向景玚,却发现辛夷在他的怀里,羞得面若桃花。景玚看着我,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说话,转头把辛夷从马车上抱下来,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我讨了个没趣,弯腰揉了揉脚踝,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里。

      晚上,草草扒完了莺歌送来的饭菜,我一头栽到了被窝里,脑袋里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这个帝君也忒没良心,我在这儿殚精竭虑地担心魔族会对他不利。他倒好,见到美人儿就忘了朋友,只顾着他的辛夷了。
      另一个小人就出来反驳,帝君现在失了记忆,又不知道魔族的事,更不知道我在帮他。更何况,食色性也,我来人间不就是为了给他促成一段美好姻缘的嘛。小郡主行不通的话,这个辛夷能和帝君在一起,岂不是也不错?
      那第一个小人儿一下子被辩驳地哑口无言。
      我气闷地用枕头蒙住了头。
      忽然第三只小人跑了出来,叫嚣道:“现在魔族重现人间,司战神君还未归位,六界或许又有浩劫,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只想着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呢?
      三个小人吵得我十分心烦,遂哼唧两声,将枕头扔了出去。
      没有预料之中砸到地上的一声闷响,我微微挺起身子,露出一只眼睛。却见那头,景玚手里抓着一只枕头,眼神颇为惊愕。

      我干咳两声,理直气壮道:“咦,枕头怎么跑出去了?”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眨了眨眼睛。顿了顿,又道:“阿景怎地过来了,怎么能让身世凄苦的辛夷姑娘一个人呢。”
      景玚忽地笑了,斜着眼睛,语气也变得十分愉快:“我来看看你。”
      我瞥了他一眼,做出一副十分不解的形状:“哦……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弹琵琶。”说罢将锦被推到一边,坐在床边低头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衣襟。
      那厢景玚却并不以为忤,自顾自地坐在我的床边。我的脚上忽然一凉,转头一看,原来右脚的靴子被他摘了下来。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抖落出形形色色各种药膏来,铺了半边儿床铺。我想往旁边挪一挪,给他的各色膏药们腾个地方,无奈脚被他抓着,挣脱不得,遂红着脖子腆着脸皮不做声。景玚顺次拿起来药膏,一层又一层地往我脚上涂,嘴里絮絮叨叨的:“这是我来之前,从御医院带的药,说是治跌打损伤的,你且试试。”
      我受宠若惊地朝他望着,局促地攥着袖口,结结巴巴道:“其实,不碍事的,不用那么多药。”那边还有一堆药膏没有用上,我这边的脚踝上已经涂了厚厚一层了。就算是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肿块,转眼也被涂得鼓起来了,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景玚脸上似乎有些窘色,道:“这些瓶瓶罐罐的,带着太重了,索性给你用完了,就不要带回宫去了。”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景玚倒是十分体恤那只跟在我们马车后头那只拉货的老马。我抽了抽嘴角。
      “辛夷呢?”我瞥着锦被上绣着的一朵牡丹花,漫不经心地道。
      景玚抬眼望着我,笑得十分矜持且别有深意:“怎么?为何这般关心辛夷姑娘?”
      我挑了挑眉头将他望着:“那是自然。这说不定以后,辛夷姑娘就是咱们东宫的太子妃了,当然要多加关心。”
      景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意味深长地朝我笑了笑,道:“平安是吃醋了吗?”
      听闻这话,我拿着药瓶的手抖了一抖,抬眼望着他。故作镇定地将药瓶放回去,脸上却烫得很。
      景玚甚是温情地将我望着,拂了拂我额前的头发,浅浅道:“当时辛夷穿着红衣发抖的样子,很像你。”
      我脑袋里懵了懵,还没从他的上句话中回过神来。又听到他说这话,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这话听着很奇怪,我几时有这样柔弱的时候,我几时又穿过红衣?只是这些疑问,却融化在他的目光里,看得我的脑袋也不甚清明起来。
      景玚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个兖州刺史,早就有人举报他贪赃枉法,不过苦于没有证据,一直也没能罢了他的官。这次借这个机会,正好也算一举两得了。”说罢眼里盛满了柔情,静静地望着我。
      半晌,他抿了抿嘴唇,朝我望着:“平安,我很在乎你。”
      他的眼里十分诚挚,我心头却忽然生出几分苦笑来。在他心底,到底有多少计较,又有多少真心。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所顾虑的,永远都比我多。
      手里的衣角已经被绞得不成形状,不管是太子还是帝君,他心里这些打算或许我永远都不懂。我看着他寂灭的神情,忽然生出的十二分的心疼来。犹豫的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莫约是喜欢你的吧。”我诚挚地将他望着,一五一十道。
      他似乎是没意料到这样的回答,显得有些慌乱。胡乱收拾了药膏瓶子,嘴里念着:“你好好养伤。”转身就要走。
      我坐在床边想,是不是把他吓着了。我知道,人间的女子都是矜持地紧。
      一阵冷风吹过,脚背上一阵发凉,我赶忙将脚缩回被窝里:“你把药给我留点儿吧……”
      景玚头也不回,只是脖子红红的,想必脸色也不会像平时那样白了:“明日我会来帮你换药。“
      “不是……”我哆哆嗦嗦地将他觑着,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半晌,才喃喃道:“我扭的是左脚……
      可惜他已经走远了。

      到了晚上,脚踝忽然疼的厉害。
      我推开了房门,见对面景玚的房里灯依然亮着。低头看了看肿得厉害的左脚,心下思忖,虽然这会让景玚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还是要去讨点药来才是正经事。
      来到景玚门前,透过窗户,却发现明晃晃的烛火下,影影绰绰地映着两个人影。一个自然是景玚,另一个,却像是那位辛夷姑娘。
      我转身欲走。觉着此时若是推门进去,就忒没有眼色;若是蹲在墙角偷听,又着实有些不大光明。然而没走两步,好奇心愈炽。想了想,遂装作赏月的样子,矜持地站在一株海棠树下,时不时地瞥一眼景玚的屋子,心安理得地很。
      只听见屋里的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那位辛夷姑娘感激不已地谢了又谢景玚的救命之恩。我在外头不禁撇了撇嘴,至于感激成这样么,大晚上的还巴巴地跑到人家的房间里来。
      一阵冷风吹过,我捂住嘴,硬生生将喷嚏憋回了肚子里。
      那厢辛夷仪态万方地朝着景玚行礼,隔着窗户纸,莫约能瞧见景玚弯腰将她扶起的身影。忽然身形一动,房间里的辛夷欺身上前,似是将景玚抵在了墙边。
      我心里一惊,也顾不得什么,推开了门。却看见辛夷穿着一件披风,红得耀眼。手里拿着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景玚的脖子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有些搞不清楚两人怎会一下子到了这步境地。

      “你们害死了我阿姐,今天我就要你偿命。”辛夷似是十分激动,声音颤抖着。
      景玚的脸色却是沉静地很,喉咙离刀刃不到一寸,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我并不认识你,更遑论伤害你姐姐了。”
      辛夷冷笑道:“你是太子,这自然不需要你动手,可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罪责了吗?”
      我心里十分摸不清头绪,看见辛夷神智都有些疯狂的样子,又望了一眼景玚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刀刃,急道:“你到底是谁,阿景哪里得罪你了?”
      辛夷身体有些颤抖,我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她一个失手,刀刃就深入到景玚的颈中。
      “若不是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的人穷奢极欲,我阿姐也不会死!”辛夷抵着景玚脖子的手更加用力,嗓音激动道:“镇南王死了,你也会死,我要你们通通给我姐姐偿命。”
      我心下一惊,原来,镇南王竟然是她杀死的。可是看样子,她单枪匹马,并非是魔族的人。遂掐指算了一算,才发现,她的元神竟是一只火兔。
      莫非……
      “你姐姐是被镇南王杀死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脑子里想到,当日镇南王来京之时,特特送来三支紫毫笔。是打猎时得的火兔毛制成的。据说那火兔乃是上古时期的神物,通体火红,而其额间有三点紫色的毛,煞是好看。
      看来,这镇南王是惹上了成精的火兔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七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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