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长相思》四月闲水

20、第五章（3）

　　“微臣办事不力，导致执僭天逃出地府，甘愿受罚。”炎方低了头，抿着嘴唇。
　　我心里又惊又急，在师父的旁边如坐针毡，原来执僭天出逃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玉帝的耳朵里，而我还连累炎方受罚。我盯着玉帝的眼睛，怕他真的要处罚炎方。
　　玉帝沉了眼皮子，道：“你可知放走执僭天的后果有多严重，你承担得了么？”下座的仙人们也被玉帝严厉的口气震慑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再也按捺不住，蹭地站了起来，甩开星罗拉着我的手，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中，跪在了玉帝面前。
　　“启禀玉帝，小仙是地府里掌管六界姻缘的三生，放走执僭天是小仙的疏忽，不关炎方上神的事。”说罢伏在地上，埋着头不说话。
　　炎方脸色铁青，皱着眉头，在我耳畔低声道：“胡闹，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就往自己身上揽。这里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你不要插手。”说罢又朝着玉帝一拜，道：“三生只是地府里的一个小仙，哪里有放走执僭天的本事，还望玉帝明察。”
　　玉帝略沉吟一下，缓缓道：“三生？有意思，你抬起头来。”
　　我抬起头，正对上玉帝那双灼灼的眼睛，只见他忽然身形一滞，随即问：“你说你是谁？”炎方挡在我的身前，道：“她是地府里三生石修成的仙身，名唤三生，掌管六界三世姻缘轮回。”玉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炎方身为……”
　　“玉帝，”只见师父不紧不慢地走到中间，不落痕迹地把我护在身后，倒：“三生乃是我青峰山的徒弟，徒弟做错事情，自有我这个师父处罚。”说着定定地看着玉帝，目光坚定。
　　半晌，玉帝硬生生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道：“既然如此，着三生交予清虚真君带回去严加管教。念在炎方准备百花宴有功，责令其尽快抓回执僭天，将功补过。”言罢竟拂袖离去，下面的一众神仙莫名其妙地盯着玉帝离开的背影，走也不是，坐下也不是，竟不知如何是好。

　　炎方神情颇有些疲惫，“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从师父背后传来，平淡的语调里，竟然带着些微的憔悴。我鼻子忽地一酸，看着炎方憔悴的身形，眼泪簌簌往下落。师父拿袖口擦了擦我的脸颊，眼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炎方走上前来，对着师父行了一个礼，道：“清虚真君，这段日子里，三生给你添麻烦了，还请让我把她带回地府。”师父刚要说话，我扯了扯他的袖口，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道：“师父，这次是我闯祸了，我得回去一趟。”
　　师父叹了口气，道：“你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这青峰山永远是你的家，你还没有见过你的几个师兄，等你回来了，再见见吧。”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哭地更凶了，师父无奈地轻轻拍打着我的背，道：“莫哭了，天大的事情不还有师父吗，我且回青峰山交代一下事情，再来接你可好？”我抽噎着点点头。
　　此时众神仙都纷纷散了，一场百花宴因为玉帝的突然变脸而不欢而散，似乎与五万年前的那场宴会如出一辙。九尾狐不知从哪一下窜到我的面前，道：“看来玉帝也没想到阿宁你会回来呢，”说着又得意地眨眨眼，“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师父若有所思地看了九尾一眼，就跟着星罗离开了，留下我和炎方两人还有一只狐狸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九尾打破了沉默，捶着炎方的胸口道：“炎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既然早就找到阿宁，为何不带她回天庭，竟然这般藏藏掖掖的，着实不是君子所为。”
　　炎方淡淡道：“风宁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这是地府的三生。”九尾闻言嗤笑一声，道：“炎方你别以为我好骗，是不是你我心里都清楚。”说着转头看着我，到：“咱们这是要去地府？”
　　我看着这位固执的上仙，很是无奈地朝炎方耸耸肩，炎方道：“不是咱们，是我和三生要回地府，九尾上仙还是好好在天庭待着吧。最近地府忙着追逃犯，恐怕招待不周。”说罢就拉着我，腾云朝地府飞去。
　　九尾急急追在后面，喊道：“我不用你们招待，找执僭天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我还没跟他好好打一架呢。”
　　九尾就这样一路追赶着到了地府。

　　我们三个到了炎方的房子里，刚进门，沧溟的手下就来找炎方。炎方走之前，回头将我望了一眼，“以后不许乱跑。”说完，铁青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我百无聊赖地蹲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揪着树叶看蚂蚁打架。九尾倒是玩得不亦乐乎，这儿翻翻，那儿嗅嗅，时不时变回狐狸的样子往被子里钻得欢快。
　　前几天，我有些赌气的心思，跑到忘川河边，拨着水花，不管旁边在水里欺负孤魂野鬼的九尾，把水花拍地震天响，可连着几日，炎方都没回来，我心里有些难过，怕炎方生我的气，可又理直气壮地觉得人总有犯错的时候，炎方为何对我如此严苛。又过了许久，炎方还是没有出现，连闻笙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着几日不见踪影，心里愈发烦闷，索性蒙着被子不做声。
　　不多久，褥子塌下去一块，有人轻轻坐在旁边，掀开我盖在头上的被角，我爬起来，满眼的泪花，抹到炎方宽大的袍子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炎方叹了一口气，“罢了。”月光下，修竹浅榻，炎方的眉眼犹如水墨画出的山水般清澈。

　　看着自己面前哭得泪眼汪汪的小女孩，炎方微微叹了口气。
　　有人说，当一个人的爱，被自己最爱的人拒绝的时候，当他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时候，人就会开始贬低自己，然后，躲在自己的空间里，锁闭心门。或许她就像那个人一样，被青华伤得那么深，就再也没打开过心门了吧。平日里的欢声笑语，撒娇耍赖，只不过是她逃避自己真实内心的一种方法。这样的她，看上去坚不可摧，可又是那么的脆弱。
　　而自己呢，虽说这丫头一副害怕自己离开的样子，可就算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只要继续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就不会感受到伤害吧。有的只是淡淡的钝痛感。
　　她的世界，旁人进不去，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听听自己心底的声音吧。
　　“你这样伤心，是因为你眼前的这个人是炎方，还是仅仅把我当成这个孤单的世界里一根救命的稻草呢，如果换了一个人，你也会这样依赖他的吧，你真是个孩子……”炎方喃喃道。
　　我抽了抽鼻子，结结巴巴地说：“你这几日在忙什么？”
　　炎方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花，轻轻道：“闻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