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长相思》四月闲水

17、第四章（5）

　　我谄笑着从床上爬起来，顺道扶了林小曼一把，把她痛得哇哇大叫。
　　“师父，徒儿是见这屋里的灯一下子灭了，生怕师父和小曼姑娘会有什么不测，所以一时心急……”我学着林小曼的样子，眉目传情地给师父抛了个媚眼儿。奈何师父转头慰问林小曼的伤势去了，我一大波的媚眼他愣是一个也没接收到。
　　我不甘心地继续送着秋波，果然，怜香惜玉完了的师父一转头，就被我镇住了。我一鼓作气，又学着林小曼弱柳扶风的模样，憋出一包清泪，一脸委屈地望着师父。
　　“干什么？你眼皮子抽筋啦。”师父没好气地说。
　　我脸上的招牌狗腿笑容有些挂不住，抽了抽嘴角，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的？”
　　“对呀，……哎不是，我是刚刚看到屋里的灯突然灭了，怕师父出了什么事，想冲进来救师父的。”我嗫嚅道。
　　其实，我说的确实也是实情。只不过当时我心里的最大敌人，是林小曼那个水蛇女人，要是她趁着黑漆漆的一片把师父吃干抹净怎么办。那以后师父何颜面对青峰山上下三千弟子，何以面对九霄之上的众仙友。
　　更何况，就算没发生什么事情，这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青楼的一室，传出去还不知会被人怎么添油加醋嘛。
　　总的来说，综上所述，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师父和青峰山着想嘛，想到这里，我的底气逐渐足了起来。

　　林小曼泪眼汪汪楚楚可怜地看着师父，转头对我道：“人家前日里得了一颗夜明珠，好心好意地请清虚大人来看一下。现在人家胳膊都骨折了，人家还要去侯爷哪里跳舞呢。”说罢继续委屈地望着师父。
　　我眼睛瞪得老大，敢情林小曼这是献宝来了。那他们在屋里磨蹭一下午，就是为了看那颗夜明珠？她把灯吹灭了……难不成……是为了在黑暗里看……夜。明。珠？
　　林小曼对着我眨眨眼，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点点头，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态，勾地我心中愧疚的小浪花一个劲儿地扑腾。
　　这个小曼姑娘，是跟她养的白鸽一样，脑残，吗？
　　我无力再望天，只好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师父，默默传达着纯良的小表情：师父，我真的是因为担心你的呀……
　　师父眉心一紧，一把把我提起来，抱紧我一跃而起。在某可怜孩子泪痕未干的眼睛注视下，如鹤唳九天，离开了天香楼小曼姑娘的闺房，来到了郊外的空地上。
　　“以后不要这样了，”师父面色铁青地看着我，口气不容反驳：“回青峰山禁足一个月，想清楚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说罢拂袖走开。
　　“师父……”我跟在后面唯唯道。
　　“叫师父也没用，自己回去面壁去。”说着又有要走的趋势。
　　我抓着师父的衣角，心里委屈地很，带着哭腔道：“师父，我，我不知道回去的路……”
　　师父面色难看地转过身来，很不情愿地提着我的胳膊，带我腾云回青峰山。

　　看着师父微微含怒的面容，我的心里不禁十分委屈。难道师父就这么宝贝那个水蛇女人？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想到来的时候还享受了一下被师父抱着的待遇，回来就变成了行李一样被师父拎着了，眼泪又簌簌往下掉。
　　终于到了青峰山，师父轻轻把我放下来，用他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我眼角的泪水。
　　半晌，缓缓道：“在想清楚自己错在哪之前，不许踏出青峰山一步。”随后摆摆手，抬眼又道：“回去吧，为师自己走一走。”
　　尾音里，似乎带着轻微的叹息。
　　我失神地看着师父的背影，脸上似乎还有他留下的一丝余温。

　　过了好多天，师父都对我爱搭不理的。星罗拉着我下棋的时候，悄悄对我说，师父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心情一直不好。
　　听了星罗的话，我心头一紧。莫非，我真的惹师父生气了，如果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跟师父道歉，如果师父因为我心情不好，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一步一挪，终于到了师父的屋前。“师父……”看到师父正端坐在书桌前作画，我挪了上去。
　　师父没有抬眼看我。
　　我继续发挥厚脸皮的狗腿精神，道：“师父，你别生气了，我错了……”
　　师父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下，放下画笔，来到书桌旁。
　　我看到师父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不禁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给师父倒茶。
　　“出息了嘛？啊？”师父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都能保护师父了。”
　　“徒儿不敢……”我在旁边低眉顺眼，唯唯诺诺应承着。
　　“说，错在哪？”
　　“徒儿不该失手让小曼姑娘受伤。”我赶忙赔罪。
　　“还有呢？
　　“还有？”我心下思忖，不是因为林小曼受伤？难道是因为我不懂得察言观色，破坏了他和那水蛇女人的好事？
　　我低头不敢说出来。
　　“还有，就算有危险，还有师父在呢，你往里冲个什么劲儿，我青峰山的徒儿，能教旁人欺负去了不成？”师父皱着眉头，厉声道。
　　“从今天起，不许踏出青峰一步。”说罢拂袖离开了，留我在后面发呆。星罗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师父果然护短地厉害，我心里有点美滋滋的。

　　本来觉得禁足也没什么，本来我就不大喜欢出去。可是前几天还能忍住，后来实在是无聊了。又听说西王母的瑶池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星罗说，宴会的时候师父都会带他们师兄弟几个去的。
　　这个人生的终极目标就这么近在咫尺，如果我因为禁足而没去成，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求师父解了我这禁足令。

　　来到师父的房里，正看见师父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修长纤细的手指剥着一只橘子，细心专注地如同宽衣解带一般暧昧不已。
　　我一脸谄笑地挪到师父的身旁，央求道：“师父，我很听话了，可不可以去了我的禁足令啊。”
　　“你要解这禁足令做什么呢，待在这青峰山上不好么？”
　　“好是很好的，”我撒娇道，“就是没什么事情做，有些个无聊了。”
　　“是嘛，没事情做？”
　　我连忙点点头。
　　“那些个心法都记住了？腾云学好了？法术掌握了？”师父突然连珠炮似的发问，顿了顿，又道，“这样的话，明天早课考考你？让你在弟子们面前展示一下怎么样？
　　我一听，一下子怂了，连忙摆手，“不，不是。师父我说错了，我不无聊。”
　　“嗯，那就好。”师父满意地笑了笑。
　　我想了想，又道：“可是师父，我想吃烤地瓜。”
　　师父显得略有些伤神，为难道：“可咱青峰山没有地瓜呀……”
　　“师父你解了我的禁足，我自己去凡间买！”
　　师父摇摇头：“不妥。”转而又道，“这样吧，为师让星罗到凡间给你买来？”
　　“可是那样就不新鲜啦！”我欢欣鼓舞道。
　　师父扶额想了一下，道：“那就不要吃了，地瓜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去背背心法，补充点精神食粮。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可是师父，”我撅着嘴，“我想吃烤地瓜有错吗，地瓜就是让人吃的，怎么能让他们白白烂掉呢，师父你关心过地瓜的感受吗。”我理直气壮道。
　　师父幽幽地将我看了一眼，道：“知道了。”复又在他的美人榻上阖了眼。

　　翌日，只见一群人围在厨房旁，叽叽喳喳地望着里面。我一看有热闹可以围观，连忙挤了进去。
　　遥遥望见师父一袭白袍，指点着星罗师兄把一个，额，地瓜，放到炉子里。一边拿着锄头在炉子里翻着，时不时还优雅地擦擦额角的汗，顺带向围观的女弟子们抛个媚眼，好一幅美男烤瓜图。
　　“小三子，等着吃地瓜哟。”师父朝我眨眨眼。
　　我解除禁足的计划落空，不禁咆哮道：“师父你为老不尊！”
　　“胡说，为师明明是童心未泯。”顺便又朝着围观的弟子们摆了个风骚无比的姿势，引起尖叫声一片。

　　晚上，我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跟师父撒娇。
　　“师父师父，你就解了我的禁足吧，我保证乖乖的。真的，不骗你。”我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想解了禁足啊？”师父一边拨着沉香，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唔，”我看了师父一眼，弱弱道：“星罗师兄说，师父会带门下弟子去参加西王母的瑶池会……我怕，要是我还在禁足期间，师父不带我去。”说到最后，声音小得跟文字似的。
　　“嗯，你说，你这个闯祸的性子，师父会带你去吗？”
　　我低了头，嗫嚅道：“不会……”
　　“嗯，”师父笑了笑，道：“猜对了。”
　　我一下子沮丧起来，拽着师父的衣角，“师父你带我去嘛。”
　　“不许乱跑，不许闯祸，千万不要招惹那些长得帅的帝君，蓝颜祸水，有你师父就够了。”
　　我幽怨地瞅了师父一眼，他还不是整天去招惹林小曼那种水蛇女人。
　　师父撇撇嘴，“怎么，为师生得不够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