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倒影》肴齐齐

3、雪顶罂粟

　　过年的气氛在成长的记忆里渐渐颓唐下去，似乎冬天也不再像小的时候那样漫长那样寒冷了。
　　还是习惯一个人寻着街灯漫步，冬夜的小镇很寂静，尤其是过年那几日，即使灯火通明也难得见一两个人影。差不多每个大年夜我都会自己出去走走，融融的黄色打在街边巷角，然后看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又倏忽一下子消失了，在身前倒转起来。
　　路过一处熟悉的风景，下意识抬头，漫不经心地触碰到某人眼底的暖意。心猛地一窜，收拾了大半个月的好心情又开始“噼噼啪啪”地闹起来。曾经有过多少次我和寒暄也是这样不期而遇，那时他还会张开双臂迎着我孩子般的熊抱。而今，都化作了午夜梦回的阑珊。当我再度面对此情此景，生命却被刻上了不一样的温度！我时常会害怕再逢那样挺拔而消瘦的身影，所以我也不敢去触碰烟头，那种似梦非梦的迷离，每每想起就是细细的伤。
　　北风一啸，雪花穿过他纷乱的发。夜灯下的男人如此静默，冷冷的透着寒气。我挪着深深浅浅的步子继续向前走着，到底还是会因他动容吧！他沉寂时的气息总是让我沉醉，总是让我想起一个有着郁金香一样芬芳的男子。我低着头缓缓走近，幽幽地嗅见一阵淡淡的烟草味。或许是我错了，他始终不是那朵让我魂牵梦绕的郁金香，如果非要说他是什么，那么他更像罂粟，一旦沾染就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一步一步地走着，从相遇到离别真的只是那一步的距离，错过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呢，反而是莫大的哀伤伴着失落奔涌着袭来？
　　时间偷走了那一刻的记忆。我被他紧紧地环绕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我的心竟然就这样安定下来，似乎这里才是我最渴望的着落。原来从离别到回归也只有一臂之遥，你抓住了它就等于遇见了另一个开始。
　　“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真的知道吗？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生死不相依的感觉……”他炙热的唇在我耳畔呢喃着，那声音有万种柔情，将我片片撕碎。
　　在一个小雪纷飞的除夕夜，如果你无意中路过某座小镇的某条小巷，你会看到一个大男孩紧紧地拥着一个小女孩，他们就像一棵同根而生的树久久地站着，在寒冷的夜开出温暖的花。那花朵的颜色很美，它也曾让女孩如此着迷。可是当罂粟凋零的时候，当浮华褪去露出本相的时候，女孩还能一如既往地盛放吗？这些，路人并不知道。
　　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和烟头匆匆一别，我的心里又有了另一份谋划。明明知道烟头不会那么单纯地说喜欢我，心里却总是蠢蠢欲动地期待着什么。像我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实在是不讨人亲近，有时候就连自己也暗暗地生起自己的闷气来。我确实是无药可救了，所以我只能靠着理智讨生活，诚然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烟头让我好好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说他会等我的答复，无论是什么，只要我开心就好。看样子想要做简单的兄妹是几乎不可能的了，我必须在进与退之间做出选择。为了寒暄，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爱的能量，这世间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寒暄让我去义无反顾，纵是我再自私，也不可以把烟头当成寒暄！既然他已经离开，那么就让他彻彻底底地离开吧。我，总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