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不过千年景》段一蘅

15、子澈苏醒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男子再次悠悠地醒来，倒也再没说什么伤感的话，只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老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心想自己还真是没出息得很。可能是看得累了，他缓缓地眨了眨眼，嘴角一弯，轻声说了一句：“娘亲……”一声“娘亲”如天雷滚滚，将我震得险些站不住。我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琢磨着难道最近长了几道褶子，可是摸着光滑紧致的脸蛋，我忍不住泪崩了。这孩子眼睛异色，原来是眼神不好使啊……
　　我伸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几下，比了两个手指，“告诉我，这是几？”
　　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伸出的手指，“二！娘亲，你怎的越发幼稚起来了，小心大哥又说你。”说完咂了咂嘴，热切地看着我：“娘亲，澈儿口渴。”
　　我被他无辜的眼神盯得有些站不住，起身给他去倒水。结果袖口被他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娘亲你别走，澈儿不渴了，你不要丢下澈儿……”我禁不住扶额，可看着他泫然欲滴的样子，实在不忍心逆了他的意。于是只得摸了摸他的额头，无奈地说：“没事，澈儿睡吧，我在呢……”看着他嘴角浅浅的笑意，我思绪万千。掀开被子看了看他胸前的伤口，昨日还狰狞无比的伤口此时已经愈合结痂。毕竟是九尾狐族，复原力也不是一般的好。可是他这副样子着实让我不解，哪有一睁眼就拉着人叫娘的。看他又已经沉沉地睡去，我起身去准备吃食，眼前却不停浮现出初次见他的情景，只是清浅的一笑，便是倾城之姿。饶是我见惯了阿爹和哥哥那样的美男子，还是被他的姿容震撼到了。甩掉脑袋里不着边的想法，急急忙忙往厨房跑去，院子里那驴子很应时地叫了几声，估摸是又想吃了。但看着它身后快堆成山的青草，不禁摇了摇头，怎想它又坚持不懈地叫了几声。回头狠狠瞪了它一眼，它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然后转过了身，又将屁股对着我。被驴子这一闹，我也不禁笑了出来。
　　等我端着卖相还算良好的饭菜进了屋子，却被眼前的一幕小小震撼一下。团子站在床边，那男子坐起身来，两人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看。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果还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样。许是听到了声响，二人齐齐转过头，团子正准备说话，却听到男子说：“娘亲，什么时候添了弟弟，怎么都这么大了。”只听“咚”的一声团子已经一脑袋栽到了地上，我赶紧放下饭菜去抱团子。谁知他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谁是你娘亲！谁是你弟弟！”
　　男子眨了眨好看的眼睛，没有理团子，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我：“娘亲，弟弟小小年纪，脾气怎么这么差呢？”我机械地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团子，团子明显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嘴唇都开始颤抖了。然后一转头扑到我身上：“坏阿白，让你乱救人，救了这么大个儿子，你得意了吧！”
　　我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眼前的情况有点在我控制之外。但看着那双澄澈的紫色眸子，想到东边的异象，我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将他丢出去。只能摸了摸就要暴走的团子，无力地安慰道：“我想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暂时脑子有点不清楚了，等他好了咱就让他走好不好。团子可听话了……”团子又在我身上腻歪了一阵子，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不会马上把床上那位拎着丢出去，然后欢欢喜喜地去吃饭了。我看了看坐着的男子，他看了看团子，又看了看我，然后嘴角展开一抹耀眼的笑，“娘亲，澈儿也要吃饭。”我连冷汗都懒得抹了，将预备好的小饭桌放在床上，把给他熬的米粥放在小桌上。他似是对自己这份吃食有些不满意，拉着我的袖子说：“娘亲，我也要吃弟弟吃的饭菜。”边说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我只得轻声细语地和他说：“你生病了，现在还没有大好，所以得吃些清淡的。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咱吃什么可以么？”
　　他立刻笑弯了眼睛，对着我开心地笑着，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喝粥。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我竟生出一些温暖的感觉。
　　团子吃完东西，再次跑到床上，变换了半天表情，估计是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威严一点。他拍了一下小饭桌，“小子，饭可以乱吃，人不能乱叫。长这么大两只眼，好好看看，她是你娘亲吗？再看看我，我是你弟弟吗？”
　　他对面那人貌似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看了看团子，又看了看我，很认真地说：“她是我娘亲，你是不是我弟弟这个其实我还是不太确定……”然后求助般地看着我，貌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一脸扭曲的表情。
　　团子估计怒了，显然不明白这人醒来以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扒开男子的衣服看了看伤口，又摸了摸额头，然后自己嘟嘟囔囔，“看着没什么问题，怎么脑子就不好使了呢……”
　　这下被占了便宜的人也不依了，对着团子怒目而视：“我脑子好使得很，你再欺负我我告诉大哥，让他打得你屁滚尿流！”
　　俩人不依不饶，又开始比眼睛大。看着两个人都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实则像两个争抢东西的小孩子，我很配合地哈哈大笑起来。两人被我的笑声转移了注意力，团子开始瞪我，而男子继续发挥自己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能力：“娘亲，你这样爹爹会嫌弃你的。”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我一下子没笑出来，差点憋个半死。
　　团子不理我的窘况，开始盘问他对面的男子。
　　“你姓甚名谁，今年多大？”
　　对方眨眨眼，再眨眨眼，“我叫苏子澈，今年……今年，我忘记自己今年多少岁了。”然后理直气壮地回视团子。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
　　对方继续眨眼，仿佛理解不了团子的问话，“娘亲在这里啊，我当然应该在这里了。”然后摆出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眼看着团子又要怒了，我真想提醒他念一念清心咒。急忙将他抱下床，省得他火冒三丈。理直气壮的那人冲着我俩一喊：“娘亲，你怎的将弟弟教得和你一样笨。”
　　我无语望苍天，好吧，筱白，让你乱捡人回家，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