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不过千年景》段一蘅

16、被迫离开

　　苏子澈的伤好得极快，这也让团子和我猜测他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然不会胸口插刀将自个儿扔在大街上，也不会一睁眼就喊我娘。至于他究竟有怎样的经历，我也没想着要去弄个明白。团子义正言辞地告诫我，不让我在这事上面做烂好人，毕竟我俩是被严禁使用仙术的。而此前为了救苏子澈，团子已经不得已使了仙术。
　　我也懂得团子的顾虑，狐王已殁，目前青丘还不知是怎样一番情形，苏子澈这个重伤九尾狐的头衔着实让人忧虑得紧。万一我们被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盯上，估计没等我告知阿爹阿娘，就先成了烤鹿肉了。
　　芙蓉镇这个地方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好在没来这里多长时间，也没什么可留恋。苏子澈经常坐在院子里看我转来转去得收拾东西，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团子在泽木院待了一段时间，许是真的很喜欢那夫子，从学堂回来便哭丧着小脸坐在院子里装深沉。虽说是因为苏子澈的缘故我们才不得已离开这里，但是每每看到他乖巧地坐在那里，大大的紫眸时不时眨几下，我就觉得实在没有办法去怪罪他什么。反而每当想到要把他扔下，任他自生自灭，我就觉得有些不忍。于是索性不去想这烦人的事，暂时做个缩头鹿儿。
　　养在院子里的驴子终于有了用处，每日看着它那膘肥体健的身子板儿，我就觉得不能白给它吃那么多草。买了一辆四轮小车，将需要带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准备第二日清早启程。我一直没有想好该怎样和苏子澈说，团子也因这事很是苦恼，虽然一开始他并不怎么待见苏子澈。
　　直到半夜，我和团子还是睡不着。团子蠕动了一下胖胖的小身子，转过身对我说：“阿白，虽然苏子澈有点讨厌吧，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你看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叫了你这么久的娘亲，肯定脑子还没好……阿白，你吱一声啊！”
　　“吱……”
　　“阿白，你就捣乱。”团子没好气地说。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团子说的话，这几日整理东西的时候我早已想了不止一次，以至于被刀背砸了几次脚，把手里的饼当垫子在院子里做了近半个时辰。吓得苏子澈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想把他的小板凳往我屁股下面塞，整得我很是无语。
　　眼瞅着天色已经开始慢慢亮起来，团子似乎也浅浅睡着了，我穿了外衫准备去看看隔壁屋的苏子澈。刚一开门便听着“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赶忙举起油灯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瞅去。朦朦胧胧中看见苏子澈揉着脑袋缓缓站了起来，可能是腿麻了，刚站起来就往后趔趄了一下。他的突然出现让我很是诧异，正想问他有什么事，他已经开口：“娘亲，你们是要走么？”
　　油灯的光很暗，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觉得他一双紫眸特别清亮。我被他的话问住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后有了响动，团子拉了我的衣袖，声音很轻但很肯定：“是我们要走，我们三个，包括你。”
　　团子的话让我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他的同意让我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苏子澈一瘸一拐地走到我们面前，嘴角翘得老高，眼里溢满了欢喜。他将团子抱了起来，团子明显有些别扭，但还是乖乖伏在他肩头。他转头看向我，只说了一句：“没事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事。”说完就将团子抱上了床，他躺在团子的外面，一会儿就响起他们均匀的呼吸声。
　　我关了门吹灭了灯，轻轻躺在最外侧，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苏子澈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虽然见过很多花花草草，我还是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花的香味。细想起来自第一次见他也才半个多月的时间，虽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事，但必定是大的变故。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倾城的男子变成现在这副孩子心性。至于明日要去哪里，其实我心里根本没有底。一直没有细想历劫这回事，可能是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所以也没什么可准备的。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人，这回到了其他地方，再不会被认作“孤儿寡母”了，只不过苏子澈这容貌也是个问题，万一遇到个母老虎，说不准就被抢了去了……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竟也慢慢睡过去了，却没注意到身边那人缓缓睁开的眼睛。
　　第二日醒来旁边已经空了，刚进门的团子看我醒来了，朝着我嚷嚷：“阿白真懒，要不是苏子澈不让我叫你，我肯定把你揪起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屋里貌似只剩我的被褥了，于是赶忙起来，将行李卷了卷抱上车。驴子似乎没被委以重任过，竟然嗷嗷叫着，眼睛直冒光。我嘴角抽了抽，掉头问团子：“你确定这家伙能行，它真不会把我们拉到沟里去？”
　　团子挠了挠头，委委屈屈地和我说：“那你说这货要怎么办？煮了吃了？”
　　我看了看明显有些萎靡的驴子，想了想它平时的光荣事迹，也觉得这么个性的驴子煮了吃有点可惜……
　　苏子澈给门挂了锁，边走边说：“我和团子早上已将这院子卖掉了，我们要往哪边走呢？”
　　觉着他这话有点别扭，可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我偏头看了看团子，见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也按下心中的疑惑。团子此时说话了：“我们向西边走吧，我向夫子打听过，西边有座晋阳城，那里土地富饶，人们生活也安逸。而且晋阳城北边的翠微山上有一个修仙的门派。据说晋阳城日益繁华，也是因为受了山上仙人的庇护。”
　　我心想团子这样说，自是有他的道理。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是每每遇到这种重要的事，他总会想得很周全。看了苏子澈一眼，他朝我微微一笑：“团子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心下疑惑，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他俩关系就这么好了呢……
　　赶着驴车上了路，天气正好，于是我们三人都坐在外面。驴子倒也听话，几乎不用甩鞭子它就走得很好。苏子澈今日穿了件深蓝色的袍子，也没什么多余的修饰，及腰的长发被他用发带绑了起来。没有了那种魅惑的感觉，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一样。团子竟和他是差不多的打扮，我真真切切地觉得，早上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改天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