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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受伤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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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团子留在家中,想着自己去买些新鲜吃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营生可以做做。已近黄昏,无论是务农的,还是挑担子卖东西的都开始急匆匆往家赶。在人间的生活已经有些适应,可能是身边有团子作伴,所以也不觉得怎么孤单。这几日忙忙碌碌,有时竟比在知语山的时候充实许多。哥哥常说,我的日子太过单调,所以有时候想法总有些匪夷所思。他这么说多少也照顾了一下我的面子。好在阿爹阿娘一直从精神上鼓励我,以至于我还没觉得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仙。有些想他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我这只废柴鹿儿……
买了几个团子喜欢吃的菜还有几样小点心急匆匆往回走。也许是走得太急,猛不防撞了人,点心差点掉地上。抬头一看,有些愣神,被我撞得有些踉跄的男子竟是几日前见着的紫衣男子。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昨日还顾盼生辉的两只眼睛,此刻却写满了茫然失措。他右手护着胸前,左手伸了出来似是想要扶着些什么,身体摇摇欲坠。我赶紧扶住他,停了一会儿,他呼吸平稳了一些,从我的手中轻轻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低着眼睫说了声:“谢谢姑娘的好意,在下还有些事,就先走了。”说完就匆匆离去。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子,想着他刚才不停颤抖的眼睫,又想起昨晚他淡淡的一笑,突然觉得不知怎么生出些勇气,三步作两步追上了他,却被他的状况狠狠吓了一跳。他右手护着的地方已经渗出些血迹,而他的脸色已然不能用苍白形容。
他见我又追上了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地让我难以理解其中的分毫,嘴角微微颤动了几下,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说出来,手便颓然地落了下去,身子斜斜地要往下去倒。我向前一步,护住他的身体,心中有些懊恼答应了阿爹不能随便使用仙力。虽然只是一个清瘦的男子,但是对我这小身板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慢慢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往前挪。
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才到巷口,远远看见团子迎了上来,见我扶着一个已经昏迷的陌生男子,眉头皱起了座小山,嘴角动了几下,结果还是没说什么,帮我护着男子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好不容易将他安置在了床上,我已经累得瘫倒在椅子上。团子一脸严肃地走到我面前,睁着大大的眼睛狠狠盯了我一会儿,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看见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眼神终于慢慢暖了起来,很无奈地说着句:“阿白,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才来这地方没多久,就拎了一个受了重伤的陌生人回来。你知晓他底细吗?你知道他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吗?我说你什么好呢……”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神,最后拉起了他的小手,低低地和他说:“其实我也想了,只是没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昏倒在大街上却不去管他……”
团子踮起脚轻轻地抱了抱我,“我们家阿白就是个烂好人,阿白,你先去烧些水,我看看他究竟伤了哪里。”
看着团子的神情,不知怎的,我竟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他。他此刻的成熟与冷静让我觉得他并不只是个孩子,只是顾不得多想,迈了步子往厨房跑去。烧了一桶热水,将干净的面巾浸了水拧干递给团子。团子已将男子的衣服剥开,只见半把弯刀插进他的左胸,血有些凝结,但伤口还是狰狞得可怕。虽活了这么多年,但一直都没见过谁受这么重的伤。团子用面巾将他伤口附近的血迹轻轻擦拭干净,指尖对着没入男子胸口的弯刀,轻轻一点,弯刀慢慢一点一点往外露。我很惊讶,团子竟然使了仙力……弯刀最终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男子的脸又白了几分,尽管还是在昏迷,但眉头仍然紧紧皱着。我将新的面巾递给团子,团子替他擦拭了额头的冷汗,又念了个诀,男子胸口狰狞的伤口逐渐愈合,慢慢停止流血。团子替他盖上薄被,抹了抹自己的额头跳下床,拉着我出了房门。他先是不说话,我也沉默地看着他。他一直抬头看着,顺着他的视线,只见东边的天上竟隐隐显着红色的光。
团子看了很久,才缓缓转过头对我说:“阿白,你知道那边为什么会是那种颜色吗……”我摇了摇头,等着他说下去。“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东边青丘山是九尾狐族的领地,而九尾狐族是与我龙族和凤族一样古老的神族。只是狐族又不同于龙族和凤族,自混沌之末,天地分离,龙族与凤族入主天宫,狐族却世代守着青丘。九尾狐族的王必须血统纯正,因为只有血统纯正的九尾狐族才有强大的神力。因此每代狐王在继承王位时,都要立血誓,必立具有纯正九尾狐族血统的女子为后。这代狐王神武盖世,膝下两子,长子严正,次子聪慧。狐王对长子委以重任,却对次子疼爱有加。前几年听爹爹讲起,狐王已大限将至,而帝殁之时,天呈异象,红光大盛,狐王入上古神界。这么看来,狐王应该是殁了,不知狐族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团子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子,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躺在床上那人是谁,但我还是能觉出他的神息……阿白,你救回的男子必属九尾狐族……”
我听了大惊,狐王殁,重伤的男子属狐族,想是青丘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得攥紧拳头。将团子拉到自己身边,轻声和他说:“青丘距这里有千里之遥,不管那里发生怎样的变故,也与我们无关。至于他,既是九尾狐族一脉,想来很快也能复原,等他好一些,让他走就是了……只是到时我们约莫得换个地方了……”
第二日,团子满怀心事地往泽木院去了,我在家守着还昏迷的男子。他脸色不像昨日那样苍白,只是嘴角紧抿,眉头紧皱,仿佛有极大的苦楚。我鬼使神差地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却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却不想他缓缓地睁开了眼。我无法形容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虽然我已见过他两次。他的眼眸竟是深紫的颜色,只是空洞得很。他缓缓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只听见他低低的呢喃,“还真是命不该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