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功夫包子

14、第 14 章

　　江祝等到胡小瑶坐下，随手将刀放到一边，回过头：“胡姑娘被李来去囚在院中的药棚下面，点了穴还绑住手脚。”所以他解穴之后帮胡小瑶推血半天她才能站起行走，只怕多困两天，这姑娘不死也要终身卧床了。
　　宋平常点了下头：“所以你才将人带了回来。”
　　“留给李来去，她必死无疑。”
　　江祝本身对那个来历成谜的大夫就没什么好看，看到胡小瑶一介弱质女流被如此对待，当然更是心中不齿。若非今夜李来去不在，他少不得要与对方动手。
　　宋平常笑了一下，看向胡小瑶：“胡姑娘，你可知道为何会被困在李来去的住处？”
　　胡小瑶此刻还没完全清醒，微微皱着眉，样子极为虚弱：“……我也……不知道。”
　　“那赵家庄起火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晚……”胡小瑶勉强直起身：“我本在守灵……突然闻到一阵烟味，随即……有人将我打晕……等醒来，就已经在一片漆黑之中了……”
　　那两日，她本就觉得十分困倦，浑身无力，所以守至前半夜就不支昏睡了，后来被浓烟呛醒，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人打了一掌。
　　江祝在旁边皱了下眉：“这么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没有……”
　　其实连胡小瑶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她会遭遇这种事，不过宋平常似乎对这个局面并不意外。
　　他取出身上的小刀，走到胡小瑶面前：“胡姑娘，得罪了……”说完，他划开胡小瑶的手指，挤出两滴血落在摊开的白帕上，待血融入帕上后，拿起来闻了闻。
　　“果然是黑死草。”
　　“黑死草？”
　　江祝看着宋平常从怀中又掏出一片帕绢：“平常，你刚刚所说的黑死草到底是什么？”
　　宋平常将两块白帕放在桌上：“黑死草本是一味药，用量适宜可以用来解毒化瘀，只是此草用药需要燃尽之后取其灰末涂于伤处，待黑色入骨才是见效之时，之所以被叫做黑死草，是因为药草含毒，用量过重便会致死。”
　　“黑色入骨……难道？！”江祝惊愕的瞪着宋平常：“你说刘丰书和胡缙都是死于黑死草？”但是这话问完他自己率先摇头：“可是刘丰书五内俱碎，胡缙内伤极重，无论如何也不像中毒而死。”
　　“不错。”宋平常点头：“他们并不是死于毒草，而是死了之后才被人涂上毒草的。”
　　黑死草这种草药的独特之处就在于气绝之人只要尸体未僵，将灰末涂在人身一样会产生发黑的效果，用它的人，就是利用黑死草的毒性伪装成乌灯蛊，将一切安排的好似当年该死之人重现人间。
　　胡小瑶在一旁听得也很震惊：“那岂不是说，我也中毒了？”
　　宋平常刚才取她的血出来，就是为了判断是不是黑死草的不是么？
　　坐在她对面的宋平常点头：“不错。”
　　“可是，你是如此判定胡缙和刘丰书的尸体是因为黑死草所致？”江祝依然眉头紧皱，就算胡小瑶中了毒，也不代表刘丰书和胡缙也曾经被人涂了黑死草。
　　“黑死草味道特殊并且极为罕见，我去查看胡缙尸体的时候，曾经以刀划过他的尸身，可是尸体被焚烧的太过严重已无法判断……原本我也中了毒，但被解了，所以只有等到胡姑娘的出现，才能验证我的推断。”
　　他原本也是嘱咐江祝如果找到胡小瑶，就取一些她的血回来给她，倒是没想到江祝会干脆把人带回来。
　　不过，这也符合江大侠的一贯作风就是了。
　　宋平常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反而是他身后江祝听到中毒的字眼，脸色一变：“你中毒了？！”
　　他拉过宋平常的手，探在脉上：“什么时候？”
　　江祝的反应太过突然，让宋平常竟然愣了一下，一直到感觉到手腕传出的热度，才略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已经解了，不用担心。”
　　然而对方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你最好解释清楚。”
　　“你还记得当日我们去看过胡缙的尸体，而后我就感觉极不舒服，这种症状在我第一次查看刘丰书尸体时，也有过。”只是那次没有这么严重：“就因为时间上太过巧合，我才感觉并不是身体的缘故，应该是中了毒，而这些症状，恰好是黑死草的毒症。”
　　“可是为何我一直与你一起，却没有任何感觉？”
　　“黑死草虽然有毒，但是毒性不烈，可自然排出体外，你们练武之人便不易察觉。而且刘丰书的尸身被涂抹的分量相当小心，若非长时间接触，是不会中毒的。”
　　胡缙的尸体因为处理的较为仓促，才会让他的感觉那么明显。
　　而这赵家庄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他与胡小瑶是没有任何武功的人了……
　　那日他们前去胡家时，宋平常就觉得胡小瑶脸色有异，当下心中印证更为确凿了些。想必李来去之所以会带走胡小瑶，也是当晚想要替她解毒好免去别人的怀疑，却不巧碰到胡家着火，于是将计就计将人带回了住处，坐等暗处之人上钩。
　　宋平常将话说的如此明白，这一切的凶手就已经显而易见了，江祝恨恨咬牙：“果然，真凶是李来去么！”
　　他今天就该等在那里！
　　心中浮过这个念头，江祝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这么说，你今晚引李来去过来，岂不是可能丧命？”
　　如果李来去真的是模仿乌灯蛊杀人的真凶，宋平常今晚摆的这个黄雀在后，分明是以身作饵了。
　　脸色阴沉的越发难看，不太容易动怒的江祝电光火石的出手点中胡小瑶的昏睡穴，然后将人扶到椅子上，回身看着宋平常：“你既然早就怀疑李来去，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还三番四次的去挑衅对方，这不是在找死？他还没忘记几番下来，李来去看着宋平常的眼神都透着冷意。
　　宋平常没料到江祝的态度会有如此突变，不由怔了一下，没能答话。
　　“当日你我约定，尽心力守得一方寸土，但没说过要以身犯险。”江祝气得不轻，想到李来去要对宋平常出手简直跟捏死蝼蚁一般的简单他就浑身发寒，以两次交手的结果看下来，他对着李来去都毫无胜算，何况是一介书生。
　　不太常看见江祝这样的神情，宋平常竟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李来去若真想杀我们，有的是机会，不需要在这时候引得所有人去怀疑他。”
　　“那若是他被你逼得急了呢？”
　　往前逼了一步不让宋平常避开，江祝在这件事上意外的计较：“你可给自己留了后路？他真要发难，你可有应对之法？”
　　不是神机妙算么，怎么从来不为自己打算。
　　江祝这两句问完宋平常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他特意让赵齐陆去邀请李来去就是要他知道晚宴的事。白天他们找上门，李来去十有八九晚上回来探探他们的底，他留在房里也不过是为了拖住他的时间好让江祝去找胡小瑶，其他的事，他确实没有多做打算。
　　不过，这还不是让他如此狼狈的缘由。
　　真正让他感觉到压迫感的，是江祝肃然焦急的眼神。此刻他被靠着方桌，后腰悬空，江祝的眼鼻都几乎贴着他的，两人的喘息交缠在一起，莫名的燃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曾几何时，这番景象也发生过……
　　记忆不受控制的回到湖边月下，相似的对话，相似的尴尬，只是那次两个人都带着几分酒气，醉眼朦胧，心神意乱。
　　心底浮过一道声音硬是将宋平常的理智扯了回来，他猛的低下头，单肘架开江祝的逼近：“……我并没有与李来去挑明任何事，他最多知道我猜到了胡小瑶的下落，至于其他，时机未到……”
　　话虽然说的还算平稳，两个人的姿势却实在尴尬，江祝因为宋平常突如其来的一架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妥，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才嗯了一声便不再动了。
　　每次事及宋平常的安危，他就很难冷静处之。
　　明知道关心则乱……

　　皱着眉，宋平常和江祝各自沉默的平复着波动的思绪，门外月光皎洁，笼在两人身上，都显得有些苍白。
　　过了许久，江祝才拿过桌上的刀：“我去门外守着……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明日，他们恐怕要去跟李来去摊牌了。
　　如果一切真如宋平常所料，明天难免一场恶战。
　　暗自运气调息，感觉之前所受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江祝看着手中的刀下意识皱起眉：只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李来去所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既然要杀他们，何必还要给宋平常解读，给他治伤……何况，那天晚上赵齐陆明明刺伤了“妖僧”，李来去却行动自如，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这赵家庄……到底还隐瞒着多少东西？
　　而宋平常坐在桌旁，看着窗外江祝背着月光的背影，满腹的心事一时亦无从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