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还与美人同》孟小窗

29、东行（9）

　　且不说花沾和言玉这厢趁女儿不在，继续讨论初遇故人的事儿。只说那边花零领着花乔、阿大两人兴高采烈逛东街途中，忽然与人起了争端。
　　说是争端，其实开始是源于一起疑似车祸，当然这是花零的现代思维定义。她初到锦城，神思正全神贯注集中在各个店铺摊位的精致小玩意儿上，哪会儿有闲心与人起争端。
　　锦城果然不是葛城那种小城镇能够比拟的，这个想法在花零迈步于东街热闹非凡的街道上时，又一次在她脑海里得到认证。她在这里发现了很多以前从未见过的小东西，吃的，喝的，玩的，数不胜数。
　　比如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刻，她正神采飞扬地蹲在一个卖鸟的摊位前，叽叽咕咕与一只沉默不语的小雀说话。小雀身体短小可爱，羽毛接近黄绿色，花零刚走到这个摊位就被它吸引了目光。倒不是全因为这小雀身姿美妙颜色惹人爱，而是在一群唧唧喳喳，你方唱罢我方起的活泼好动鸟群中，只有这个小雀独自在一个精致的鸟笼里耷拉着脑袋死气沉沉。她疑惑着走到鸟笼旁蹲下，咕咕唧唧学着鸟类语言与这小雀交流，逗它抬头，谁知人家竟是理都不理。
　　花乔在旁边看着花零脸颊鼓得像个小包子似的，早已经乐的笑出声：“小姐，你说的什么，人家也听不懂啊。”
　　花零不理她的揶揄，只是迟疑着抬起头望下摊主：“大叔，这小雀为什么闷闷的不动？我怎么逗它都没反应，是不是生病了？”
　　那边摊主正在招呼来来往往的路人欣赏众鸟，闻见一尾清脆的声音转身，正看到一个绿衣青纱灵动可人的小姑娘仰着一张如瓷如玉的小脸巴巴地皱着眉将他望着，那一双明眸眼瞳里浮动着的担忧让人看的不由得心里一揪。他望着花零嘟着的嘴巴，赶忙上前招呼道：“这位小姐，您刚才说的什么？在下刚才忙乱之间没有听清楚。”
　　花零蹙着眉只好又把刚才的担忧又问一遍。
　　谁知，那摊主大叔闻言却扑哧一笑，乐道：“这位小姐，这些说白了都是些玩意儿，哪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不是？”
　　他说着随意，花零闻言却心里一痛，玩意儿，玩意儿，好好的鸟儿也是生命，就这样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玩意儿。若是它们自身高兴便罢了，可是像身旁这个小雀明显神色郁郁，它是在想念它的故乡吗？不知怎么的，花零一想到这，眼眶猛地一热，泪无来由地开始在眼睛里打转。这可把她对面正在看笑话的摊主吓了一跳，他不妨眼前这个容颜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忽然来这一出，赶忙一拱手哭笑不得道：“哎呦这位小姐，您这是怎么地啦？老小可没向您说半分重话啊，您可别吓我啊。”他瞧花零虽然衣饰简单，但姿容灵玉不凡，后面又有两个家丁跟随，只当她是这锦城哪户的小姐。锦城这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一个摆摊生意人可没有得罪任何人的资本，更别说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要知道这些鹂雀的主要销售对象可正是这些富贵之家，普通贫民百姓平日里只为一日三餐过活生计奔波，哪儿买得起这种玩意。
　　花乔本来和阿大两人正揣着手在花零背后闲看自家小姐与摊主攀谈，不曾注意到花零那一番心思涌动，这会儿一听摊主之语，赶忙上前一步走到花零正面，见她眼眶通红，惊道：“小姐，好好的，你这是忽然怎么了？”说着，拿出袖间的丝帕就要给她擦眼睛。
　　阿大也担忧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只把花零问个没好意思，其实她也不过是忽然以鸟度己，想到自己穿越到此世已经七年之久，故乡的感觉消沉在记忆里，骤然想到以致略微激动罢了。
　　她赶忙摆摆手：“没事没事。”又向身侧正自给她擦眼泪，神色担忧的花乔勉强一笑道：“没事啦。”
　　花乔观她半晌，才微微一松气，嘴角一勾笑道：“哭哭笑笑的，小娃娃一个。”
　　对面的摊主此时见状不由得也是哈哈一笑松了口气，拱手一礼道：“小姐，您这是吓坏老小啊？”完了，看了看她身旁的那个鸟笼，笑道：“小姐是看上这个小雀吗？喜欢的话，老小就便宜卖给您了。不用流眼泪，您只要说一声，老小立马送到您府上您看成不成？”
　　说的花乔不由一愣，下一秒已经扑哧笑出声，望向花零道：“不是吧小姐，想买咱就买，又不差这几两银子，您这哭是为何啊？哈哈。”
　　她说这番话是有原因的，只因自步入东街开始，他们小姐花零神气活现的，哪个商铺摊位都没有放过，但是真正买下的商品却寥寥，到现在为止，不过是为自己买了一个小孩子玩的风车，给夫人捎带的一根精致白玉簪，其他的，即便是很喜欢，也不过是磨磨蹭蹭地看过，就不舍地三步一回头的离开罢了。
　　她在旁边看着奇怪，不由得问她：“这么喜欢为什么不买啊？”谁知小姐叹口气答道：“我们此番举家迁往江南，虽然爹爹和娘亲不同我说，但我知道沿途花费银两定是不会少，再加上到余杭后置产生活，想是花费巨大。这些小玩意儿，虽然看着可人，但华而不实，我看看就够了，不足以再浪费钱财买下了。”
　　小姐真是长大了，这是花乔听闻花零言语后的首要感受。他们小姐平时虽然看着娇憨妄为，但心思细腻，对于家中细节其实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只能说是不容易。
　　但，虽然家里金钱紧张，但买个小玩意儿的小钱还是有的，她劝花零不必担心家中开支，但花零态度坚决，她和阿大只好相对无言，无奈地摊摊手，随她而去，不再勉强。
　　却不妨把小姐委屈成这，花乔真是哭笑不得，这会儿不待花零言语，已经擅自替她做了决定，这个鸟雀不管多贵，今天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