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墨白》易木黛

7、永远的永远（下）

　　非白再看到女生面色不再张狂，女生虽不明白非白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依然没有搭理非白的打算。
　　像是为了弥补抑或说不明白的冲动，非白想参与女生相关的所有。
　　女生的文科很强，就像天赋异禀那般，运动神经却差得出奇，所有人都能做的蛙跳，她一个都做不起来。可就是这样的女生她放弃参加科普知识总决赛的名额，没人能像她那样笑得云淡风轻。校运动会时班里女生大多不愿意参加比赛，她硬是给自己报了八百米。非白不明白以前怎么没发现班级里有这样奇特的人存在，因为她太安静，太内敛了。
　　所有人都到达终点，她还在跟自己做着最后的博弈，当她冲过终点线时，非白好想拥抱这个嘴唇发白，头发湿漉的女生。她的两个救护员上前，她却摇摇手，自己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沿着操场的边缘走。非白惊讶这个女生的顽强毅力，她是那个因为自行车胎蹲下难过的女生吗？是的，都是她，就算当时她蹲下，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朱小路……”
　　女生闻声回过头，动作十分僵硬，像个机器人。女生看到男生后，转过头继续沿着赛道边缘走。
　　“上次对不起。”
　　女生站住脚步，身子还是有些晃悠，非白快步上前握住了女生的手腕。男生掌心燥热的温度透过神经中枢传递给大脑让女生更加眩晕，女生努力站定身形。
　　“那上次的上次呢？”女生的嘴边轻轻冒出一句。
　　“嗯？什么？”非白没听清女生的话。
　　“没什么，我说没关系。”
　　非白眉毛一挑，嘴角上扬，心情似乎前所未有的好。
　　越来越习惯关注非白的一举一动，女生心中本来尘埃遍布的荒田因为一场春雨又开始野草疯长，越压抑越疯狂。原来真有一见钟情，那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是真的吗？女生时常在入睡之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每想得不亦乐乎，想得梦都是甜的。
　　非白越靠近女生，越发现女生对自己有着致命一般的吸引力。
　　因为知道女生喜欢中午提前到班级，非白也竭力压缩吃饭时间。
　　非白会将自己的白色索尼MP3分一个耳麦给女生，两人一起听五月天的《温柔》。
　　女生每次听温柔表情都会很柔软，非白不知道是喜欢这首歌，还是喜欢听这首歌的人。
　　“丫头，你为什么喜欢做自己不擅长的事？”非白问女生。
　　“因为那样会有更强烈的存在感。”
　　“太容易得的你都不要喽？”
　　“你会读心术吗？小白先生？”女生笑起来的时候不会显得脸色太苍郁。
　　“小白先生？好难听！你看天上的云朵，多好看！对了，我是棉花先生。”非白倚着窗口。
　　“你这是糟践棉花吗？”
　　女生仰头看窗外头顶上的蓝天白云，那高远的苍穹美好得一如明媚的青春。
　　杨一一转到班里的时候，惊艳到了班上一群男生。好烂俗的场景就如在电影里上演的，小说里反复写的那般烂俗。女生侧头看另一边的非白，他跟同桌在耳语，想来是在议论这个漂亮的转学生。
　　老师将杨一一安排到了非白的前排座位，女生心里有些许危机感。
　　当女生发现杨一一不仅仅是个光鲜亮丽的洋娃娃，是个内外兼修的公主式人物时，对杨一一便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
　　非白跟杨一一关系不错，时常能看到杨一一转过头来向非白请教问题，非白总是拿着笔细致认真地讲解，一点都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杨一一属于一点就透的聪明女孩，非白时常夸她聪慧。
　　可能因为杨一一的关系，非白课间很少再来女生这边闲聊或逗趣，女生感到些微失落。偶尔非白来找女生，女生也爱理不理的，非白走后，又是一顿后悔。女生责怪自己的别扭，可她又爱极了这别扭。
　　阅读课，女生在书架上寻找林夕的《原来你非不快乐》，因为是刚出版的，女生并不确定图书馆是否有收录。
　　指尖在一排排书脊上划过，终于找到了，女生意外至极。
　　没想到刚想抽出书却有人先一步抽出了，是杨一一。
　　“你也找这本书？”杨一一微笑着看向女生。
　　“嗯。想看来着。”
　　“要不我再去问问管理员有没有了？”
　　“不用，这书我有，只是丢教室没带图书馆来，我回去后就能看。”女生连忙解释道。
　　“这样的话，那不好意思了。”
　　“没事。”
　　杨一一走后，女生倚着书架滑下来顺势坐到地上，喜欢的人被她占着，喜欢的书也被她占着，女生有些无奈地笑了。
　　“小路，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啊。”非白将书包放在女生的课桌上。
　　女生抬头盯着非白数秒继而低头整理书包。
　　非白领着女生在站台等公交，女生看着旁边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生，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非白，好希望这班车开到地老天荒。
　　非白摇了摇倚在自己肩头睡着的女生，拉起女生的手下车。公车开走了，男生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女生任由自己的手被握着，久违的安全感。
　　男生牵着女生来到该隐音域——一家音像店。
　　推开门，染着酒红色头发的老板娘恹恹地抬起头片刻看清来人后又低下头看手里的杂志。
　　“棉花先生，老板娘的烟熏妆好酷！”
　　“谁让你研究人家的烟熏妆了？五月天的新碟《后青春期的诗》，有兴趣么？”非白扯着女生的书包。
　　女生两眼冒光，对非白感激万分。五月天果然不会令自己失望，女生对每首歌都喜欢至极。走的时候女生发现男生不止买了五月天的碟还拿了张《August Rush》的碟。
　　“那张碟买了干嘛？”走出该隐音域，女生问非白。
　　“上次你不是搞不懂吉他跟大提琴吗？给你普及点知识用的。”
　　“应该是很老的片子吧，所以我都没看过。”女生想到自己上次的无知嘴脸，心里一哆嗦，这人记性也太非人类了吧。
　　“挺老的，去年上映的。”
　　女生明白言多必失，索性闭嘴跟在非白后面。
　　路过A大的时候，非白说将来就考来这里，离该隐音域和森林之北都不远。
　　女生默默点头，非白在前面看不见。
　　非白邀请女生去自己的家里一起看《August Rush》，女生扭捏了半天不愿答应。
　　“我爸妈不在家啦，你们女生就是心思多，真麻烦。”
　　女生对于非白一眼看穿了自己的顾虑很是惊愕，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周末非白执意要去接女生，骑了自行车去女生住的小区。
　　非白在楼下吹口哨，随即女生出现在阳台上，朝着非白做了个鬼脸。秋天的阳光分外高远，空气中凉意也越发重了。
　　“这部电影你不是看过吗？”女生在后座怯怯地问。
　　“没有跟你一起看过啊。”非白不知道他的一句话让女生彻底红了脸。
　　两人窝在地上看《August Rush》，女生很喜欢Freddie Highmore，一直觉得在哪部电影里见过。非白提醒她《查理和巧克力工厂》，女生长呼一口气，猛地点头，却看到自己倚着的床沿上放着一本《原来你非不快乐》。
　　杨一一借的图书馆的书怎么会跑到非白这里？女生开始觉得不自在，却又不好发作。
　　“你也看林夕的书？”女生故意问。
　　非白看着女生手里的书点点头。
　　“杨一一推荐你看的？”
　　“你怎么知道是她的书？”
　　女生不说话，眼睛继续盯着屏幕，似乎刚才的对话根本没有发生。
　　“你吃醋了？”非白突然凑近女生。
　　“没有，我喜欢喝酱油。上次阅读课正好看到杨一一借这本书而已。”女生移开自己与男生的距离，脸火烧的不行。
　　“是我让她帮我找找看的，因为我记得第二次见某人，某人就在看这本书。”非白凑得更近，女生退无可退。
　　“第二次？那不是第一次吗？”女生不敢抬头迎上非白的目光。
　　“你真不记得了？蒲公英，你说你要自由。”非白嘴角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在女生耳边说完这句，突然撤离。
　　女生却呆若木鸡，原来他记得她？怎么会？他从来不曾提起？
　　“棉花先生，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猜测已经很久了，刚刚才确定。”非白两手交叉叠在脑袋后面，脸上挂着淡淡清爽的笑。
　　“还记得你有一天特别倒霉，上课被抽上去解不出题，下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车胎爆了吗？别激动，我承认是我弄坏你车胎的，但一切都是误会。当时我看到你蹲在那里伤心的时候就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最终确定是刚才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家阳台上养着一盆蒲公英，而那个花盆就是我陪你去花店选的。”
　　“棉花先生，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记得那个女生喜欢喝蓝山，不喜欢蛋糕甜点，像个没有人给棒棒糖的小破孩。”非白说这些话的时候意外的温柔。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非白凑过身，低下头吻住了女生的唇。
　　两人都微微颤抖，青涩生疏的吻，却注定留在彼此心中再也磨灭不去。
　　女生再看到杨一一和非白在一起讨论问题，也不会介意，她知道就算杨一一对非白有意，非白也不会承她的情。在女生笃定一些事情后，就算是枪口对着脑袋，还可以临危不惧，一副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样。女生认定非白是自己的，为了非白可以奋不顾身。
　　晚上班里同学走得差不多，女生继续翻看《原来你非不快乐》，耳朵里塞着非白的MP3，循环听着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看到的文字跟听到的声音如此矛盾，让女生忘了时间。
　　直到值日生过来提醒女生锁门了，女生转头看窗外夜色已暗下来，才收起书包走出教室。站在空荡的校园，女生倍感孤寂，非白让她在教室等他的，现在却没有人影。女生不知为什么脑中闪现出《名侦探柯南》中新一跟小兰道别的场景，胸口似乎被什么积压住不能呼吸，疼痛不堪。
　　次日以及后来的日子，女生再也没有见到非白。
　　女生问过那天叫走非白的曾程，曾程却闭口不言。
　　转学生杨一一也据说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又转走了，班里男生抑郁低沉了好一阵子。
　　女生去过非白的家，听物业说他们一家搬去国外了。班主任甚至没有向大家说明为什么非白突然消失，班里同学议论纷纷，物理老头上课也不似以前有激情，再也没人举手说“老师，我会”。
　　女生躺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流泪，她总觉得自己是做了场梦，现在只是不愿承认梦醒罢了。
　　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
　　朱小路呡了下嘴唇，侧头看徐子墨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长呼一口气。
　　“你看我的故事单薄到都不用讲一宿，天还没有亮呢。”
　　“不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是看到了吗，以前的事他一想起就会痛，与其为了让他痛苦地记起过去，何不放手让他幸福。”朱小路目视前方，凌晨的步行街上行人稀少。
　　“如果他记起你了，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如果只是如果。”
　　“我送你回学校。”
　　“不想，今晚哪里都不想去，就让我待在这里。”
　　朱小路倚着徐子墨的肩头，闭上眼睛，真的太累了。徐子墨不一会就听到朱小路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将女生搂紧，心里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