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身世篇》翎星散落

4、Death.4

　　帝国军医院有一处独立的院落，原本是院长休憩之处，如今已被帝国军强制征用。

　　库洛跟随帝国军的军官们通过重重警戒，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小型的人工湖边，绿葱葱的树木沿着湖岸栽种，库洛远远的看见自己老大正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露出一脸享受的神情。

　　就在领他来的军官与警备队的军官交涉时，库洛侧身面向湖面，感受着微风轻轻吹在脸上的，似乎能领受到BOSS此刻的心情了。

　　“洛先生，这边请。”那名军官已经与警备队的军官交接完工作，所以现在发话的是警备队的军官。

　　“劳烦你了。”库洛客气的感谢道。

　　狄斯见到库洛到来，命令侍从官们和警备队的军官稍微远离，他有事情要吩咐庄园的“员工”。

　　“BOSS，您的伤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吗？”库洛走到狄斯身侧，将手里捧着的花束送给对方。

　　“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狄斯抬起眼来，抿唇笑道，“庄园一切安好吗？”

　　“BOSS，大家都很好。”库洛一边的嘴角往上扯了扯，轻松的说道，“泠泠听闻了BOSS您的伤情，昨日特地与庄园联络，他要我向您转达祝福之意，他与他的伴侣会在遥远的行星上为您祝福。”

　　“他们能过的幸福，便是我之福。”狄斯与库洛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之视线分离。

　　一阵凉风送来花园里的泥土和青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狄斯深吸了一口，畅意地感觉瞬时侵占了所有的感知。

　　“BOSS，你的修养之地的环境丝毫不比庄园差。”库洛由衷的赞美道。

　　“据说是元帅阁下亲自布置的，如果他真有那么多空闲的话。”狄斯轻轻嗅了嗅怀里的鲜花，不咸不淡的丢出一句话。

　　“BOSS，你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库洛调侃道，无论是否德赛维亚亲自布置，这份心意已足矣。

　　狄斯但笑不语，笑容里洋溢着温暖与幸福。

　　“对了，方才我遇见了维克兰多德少爷，他似乎长大了许多。”库洛想起那位乖巧的与他打招呼的孩子，似乎丧失了一些活力，但却讨喜了些。

　　狄斯的眼神深沉了些，欣慰的说道：“我被刺伤时维克兰多德也在，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任性令我受伤了，所以十分内疚，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我为他担心了。”

　　“维克兰多德少爷是个好孩子。”库洛敛下眼，话锋一转为维克兰多德维护道。

　　“那孩子被人宠坏了，这是个让他成长的好机会，他不可能任性一辈子。”狄斯抬起手来，修长的五指慢慢张开，做出虚握的姿势，“虽然维克兰多德并非贵族，但他的父亲是帝国的少将，颇得德赛维亚宠信。若无意外，在维克兰多德成年时他的父亲就能升到上将之位，甚至有可能获得帝国恩赐，晋为贵族。维克兰多德作为干将的后代，享受父辈的特权，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不希望他和其他贵族子弟一般混迹于军队之中碌碌无为，他应当担负其起与其身份所相应的责任。”

　　库洛用一向没有起伏的冷漠的声音说道：“维克兰多德少爷不会令您失望的。”

　　短暂的探病时间结束，库洛告辞离去，狄斯仍坐在湖边静静沉思。

　　库洛带来了泠泠的消息，寓意着计划成功了。泠泠在半年前伪装成雇佣兵潜入兰克罗特国，勾引了兰克罗特国高层的一名科研人员，探知兰克罗特国针对他所做的一切事情的目的。上月狄斯准备卸职回国的消息传出去后那名科研人员明显忙碌起来，泠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一个含糊的答案。

　　据说兰克罗特国今近日内要针对某人策划一件阴谋，企图得到他的血液样本来做实验。

　　泠泠探查到这个消息后立即传讯回来，D组织的成员一致认为敌人的目的标是狄斯，于是立即采取了行动。

　　首先，在泠泠陪那位科研者出席科研讨论会时，库洛在兰克罗特国引发了一场小混乱，泠泠凭借着冷静的头脑轻易的平息了事件，并获得微服出巡的某位兰克罗特国的政要的赞赏。那位政要想要拉拢泠泠做自己的幕僚，泠泠婉言推拒，表达自己无意参与政治之心。

　　在这之后泠泠的情人更信任他了，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也会婉转的征求他的想法，泠泠便帮他构思了刺杀“某人”的提案。他的情人将提案交上去后很快就被执政官批准了，并派遣专人策划刺杀事件，泠泠表面上对此事不关心，实际上已悄悄将信息传了回来。

　　狄斯在查阅情报后，决定实行这一箭三雕之计。其一，自然是为了让在兰克罗特国卧底的泠泠能够深入帝国高层，调查到他最想要得到的情报；其二，是为了增进他与德赛维亚的感情，他从来不是会乖乖的在原地等候着爱情到来的男人；其三，这样做也是为了教育维克兰多德，他应该意识到自己的任性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虽然中间出了些小意外，事情仍如同自己料想中的那般结束了。而对于维克兰多德，他的手段是狠了一些，但这也是为他好。

　　狄斯右手覆在伤口上，无聊的注视着远处的湖面，自他从任地回归帝都那刻起，暴风雨已悄然到来，就像是这看似平静的湖水，它沉寂的湖底隐藏着正不断循环着的能量惊人的暗流。

　　晚上，德赛维亚特地赶来帝国军医院陪狄斯用晚餐，饭后他要离开莫斯里去梅塔里格行星。梅塔里格行星的总督达夫立·杰克琼斯举办生日宴，特别邀请了德赛维亚。

　　狄斯原本打算跟着去的，但梅塔里格行星的总督达夫立·杰克琼斯似乎不太喜欢一切与“情人”这个身份有关的人，简而言之就是讨厌第三者。据说这位总督阁下年轻时被第三者插足了婚姻，自此厌恶所有贵族的情人。

　　“元帅阁下，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无第三者。”狄斯为自己报冤道。

　　“达夫立杰克琼斯总督认为只有冠上我家族姓氏的人才有资格为他庆生，而且你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好起来，不宜四处走动。”德赛维亚翻看着文件，淡漠的回道。

　　“弗莱德星系的人思想太狭隘了，所有人都无法摆脱身份、立场和家族的束缚，常常以自己的观念和想法来看待别人。元帅阁下，你不用瞒着我，帝国的贵族们都很排斥我这个来自异国的帝国情人吧。梅塔里格行星的杰克琼斯总督家族显赫，看不惯我这个嚣张的没落贵族也属正常。”狄斯夺走德赛维亚手中的文件，坐到他膝上，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不满的说道。

　　“无人有资格蔑视你。”德赛维亚眼神示意侍从官拿件外套过来，亲自为狄斯穿上。

　　狄斯笑而无语，别人怎么想可不是德赛维亚能够控制得了的。

　　“对不起。”德赛维亚吻了吻狄斯的发顶，突然致歉道。

　　狄斯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德赛维亚，反问道：“嗯？”

　　“你以前说的不错，我无法无时无刻的守护你……在我离开后，你小心行事，好好保护自己。”德赛维亚搂紧狄斯，低声嘱咐道。

　　“元帅阁下，这次是我判断失误了，我才该向您道歉，让您为我忧心。”狄斯垂下眼，轻声道，“元帅阁下您曾经与我说过，人心难测，处于我们这个位置的人，谁也无法逃离政治斗争的风波。它是残酷的，它也是罪恶的，它往往会在我们放松警惕时出现，吞噬我们的血肉和骸骨，令我们万劫不复。或许是在艾塔拉行星上过惯了舒适的日子，令我忘记了权利的中心那永不停息的飓风，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德赛维亚眉头轻蹙，修长的手指慢慢游移至狄斯的下颔，然后吻了下来。

　　冰凉的手握住德赛维亚的胳膊，狄斯半睁着的眼睛带着一丝迷离的魅惑，两个人激烈的唇舌交缠，将一切杂事都置之脑外。

　　若要深谈下去，他们又能谈些什么呢？

　　光是站在德赛维亚身边，狄斯就感觉到无尽的疲惫，真正欢欣的时间其实很少。但是他无法诉之于口，德赛维亚不会在意自己是否疲惫，他要的是一个坚强独立的狄斯·威廉森。

　　而德赛维亚其实能感觉到狄斯疲惫的身心，但是他不会出言安慰，其一是因为他不会安慰人，其二则是狄斯·威廉森这个男人已经从情人的身份中脱离出来，他更像是为自己而战的战士、幕僚，一个能站在自己身后、令人信任的下臣。

　　一个人处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所以狄斯·威廉森不能懦弱，即使疲惫也要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因为这就是他的责任。

　　德赛维亚在用了晚餐后又急匆匆的走了，狄斯站在门前目送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想到德赛维亚总是来去匆匆，从不回顾身后的景色，他何时才会停下脚步望一下身后的自己？

　　德赛维亚走后第三日，沉寂已久的暴风雨终于爆发了。

　　“第十一舰队第三大队总指挥官、梅德Ⅰ号的舰长尤因·菲斯法隆中校涉嫌杀害第七舰队的总指挥官蒂夫·托马斯上将，于今日凌晨被帝国军逮捕入狱，下午三点军部将召开会议对尤因·菲斯法隆中校的罪行进行裁决。”霍格林·布鲁巴克今日没有戴眼镜，一双锐利的眼瞳直将视着前方，仿佛要将什么吞噬了一般。

　　“军部的工作效率难得那么高，我们似乎该去捧个场？”狄斯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怒意，军部的老家伙们又不安分了，联合起来对付他？且去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吧！

　　“少校阁下您打算插手此事吗？”霍格林·布鲁巴克询问道。

　　狄斯点头，肯定的回道：“第十一舰队可以说是在我手上诞生的，我想保下他们。”

　　“军部的老臣们会不留余地的对付您的，少校阁下。”霍格林·布鲁巴克分析道，“第七舰队的总指挥官史蒂夫·托马斯出身于帝国十大贵族之一的托马斯家族，他是现任家主最爱的弟弟，据说他们兄弟间有暧昧的关系。”

　　“贵族的家族史就是一部肮脏的阴谋史，说的一点也没错。”狄斯手指抚摸着披风的绒毛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霍格林布鲁巴克继续说道：“史蒂夫·托马斯的哥哥雷恩·托马斯被人称为‘难缠的政治家’，在政坛上凡是被他缠上的对手，在雷恩·托马斯达到目的前都不可能摆脱掉他，是个极难缠的人物。”

　　“最好的敌人就是杀死的敌人，雷恩·托马斯还不够格。”狄斯冷笑一声，并不将雷恩·托马斯放在心上。

　　“史蒂夫·托马斯之前几个月因第七舰队其驻地变更之事与第五舰队的马林·肯特闹得很僵，史蒂夫·托马斯托其兄帮忙，夺走了第五舰队的常驻地，迫使第五舰队去驻守一些荒芜的行星。”霍格林·布鲁巴克说道，“最近老臣们因少校阁下您回归首都之事，担忧您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于是联合商议了元帅阁下的婚事。如今十大贵族中与元帅阁下年龄相当的女子有数十位，但是老臣们考虑到少校阁下您的缘故，他们从中择选了五位样貌、才智、品性皆属上佳的女子，其中史蒂夫·托马斯的女儿与马林·肯特的侄女都在入选之列。”

　　“好戏还没正式开场，主要登场人物就要玩内讧吗？”狄斯轻笑一声，就是因为如此，贵族们才无法打倒他。

　　“恐怕是的，少校阁下。凶手将史蒂夫·托马斯杀害，原本可能想将罪名嫁祸到您身上，但不凑巧的是少校阁下您受伤入院，凶手大概担忧强行将罪名嫁祸给您过于牵强，于是临时更改了策略，选择毫无靠山的第十一舰队下手。因为舰队里都是些从战囚营里出来的家伙，所以就算他们干了什么事情也会因他们的身份变得合理化，再说他们死了再多人军部的军官们也不会在乎，下臣认为凶手就是如此想的。”霍格林·布鲁巴克说出自己的推断。

　　“凶手什么的无所谓，贵族们最喜欢狗咬狗，只要我将尤因·菲斯法隆中校的罪名摘掉，他们自会斗个你死我活。这件事的问题在于雷恩·托马斯的看法，他是否认为其弟是尤因·菲斯法隆中校杀害的。”狄斯摇头询问道，“霍格林·布鲁巴克，你认为我该如何行事？”

　　霍格林·布鲁巴克深深的一鞠躬，诚恳地说道：“少校阁下，无论您做何决定，下臣都会跟随您，永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