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園的即興劇場》貓鳥

51、吉祥

　　似乎察觉到附近已经完全没有活人，地上断成两截的尸体蠕动了一下，然後那具身体…失去头部的身体以再自然不过的姿势从地上坐起，就像一个刚睡醒的人一样，动作轻柔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後踏著优美的步伐找到了自己的头…「她」把头捧起放在断颈上，断裂的部位就像液体一样瞬间连接在一起。

　　身体重新变得完整，潘朵拉眨了眨眼睛，表情突然有一丝茫然。

　　维持了几分钟这样的状况，她被仓库中浓重的血腥味惊醒，小巧的鼻翼鼓了鼓，看了几圈，从地上找到自己沾污了的校服、穿上、离开。

　　仓库中，女孩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包括她泼洒在地上的血液，都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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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

　　“……首…首领，你确定要住在这麽小的屋子里吗？真是太…太委屈了!!”

　　一头银发，样貌却最多只有三十来数的高瘦男人穿著全套合身看起来价值不斐的西装震惊地喊道。鲜少看见自己的副官如此失措的少年笑了出来，然後在羞愤的副官涨成红色的面孔前他勉强止住了笑，假作正经地咳了两声。

　　这对奇怪的组合中，比起从里到外看上去都应该出现在某幢豪宅或者高级政务府第…例如白宫什麽之类地方的高瘦男人，较矮的那位才是真正的充满违和感。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岁，打理得整理而层次分明的头发一片雪白，白得近乎透明，是种会让人联想起刚落下的雪花的颜色。和头发一样白的还有他的皮肤，缺乏色素的皮肤有种冷洌的金属感，配上红色的异样眼睛，是会让人直接联想起白化症病人的颜色组合。

　　不过他并没有某些白化症病人会有的感觉奇怪的脸孔，相反他的五官组合非常漂亮精致，似落樱般微红的嘴唇点缀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就像专门制作的人偶身上的宝石一样点亮了脸孔整体给予别人的感觉，让他看上去活泼富有生命力，而不是一座冰冷的金属雕塑作品。

　　而确实，在大部份时间他都是可亲的，在他对某些人露出灿烂无瑕的孩子气笑容时，大部份人都会不自觉地卸下心防，就像看见白色兔子的小孩一样忍不住想要更贴近、小心翼翼地触摸他。

　　只是能实际地实现这种想法的人…著实不多。

　　“没有关系啊!我觉得这里还挺舒服的!”

　　少年坐在新家的门边，那里放了一张单人沙发，看上去就是名家出品的红色天鹅绒沙发悲凉地被放在窄小走廊的廉价地板上，与沙发一样看上去一件就要以十万作单位计算的家俱一件一件地被搬进空屋内，穿著印有「极光快递」字样上衣的人们面无表情地进行著工作，作为副官的高瘦男人无奈地看著这一切…反正他从来没有办法改变首领已经决定的意愿。

　　“撒利叶偶然也要对我有点自信啊!”似乎明白自己的副官在想什麽，少年撒娇般地说道，慵懒地换了个姿势，把穿著黑色鹿皮绒靴的脚踩上沙发一边扶手，头靠在另一侧，扯了扯脖子上被压住的看上去宽大厚长的黑白格子驼绒围巾，就这样以侧躺的姿势无视副官无奈的目光小睡起来。

　　家俱眼看就要搬完，负责搬运的工作人员犹豫地看了看少年身下的沙发，以眼神询问正在习惯性伤脑筋的管家型男人，然後在得到指令後四个人一起抬起沙发和沙发上睡著的少年，稳稳当当地搬进室内。

　　几乎在沙发放下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少年打了个呵欠，撒利叶无奈地问：“既然醒来了为什麽不自己进去？”

　　“我懒嘛………”说著自己懒的少年却自相矛盾地跳下了沙发，走到开阔的阳台上，看了看已经落到天边只有一线橘红的夕阳，然後视线挪到对面公寓。

　　在那幢朱红色屋顶白色外墙的五层建筑下，一个穿著深灰色长风衣的金发男人正提著一只颇大的行李箱走入公寓，然後他突兀地在公寓门口停下，回望了少年。

　　和那双蓝灰色眼眸撞上的一刻，少年笑出了声，朝他大方地挥了挥手。
　　男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礼节性地回应了一个笑容，然後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寓去。

　　“撒利叶，他很有趣。”
　　“首领……”
　　“好啦好啦，别这样苦巴巴的看著我。”少年转过头，笑容灿烂地扯了扯副官的脸颊，让那张端正严肃的脸随著揉捏变得可笑扭曲：“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撒利叶只能无奈地凝视他：“就算是游戏也会有意外的。”

　　“不是还有你在吗？我的副官。”

　　松开捏著副官脸颊的手，满意地摸了摸上面留下的红印…很快红印消失了，少年以全然信任的语气确认道：“反正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当然………”男人忠诚地跪下，本应显得冰冷的银灰色眼中有的只是温暖宠溺，和对眼前这人的尊敬、崇拜、恋慕等混合在一起的产物。

　　他恭敬地弯下腰，在少年的围巾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我体内流动的血，世世代代都永远属於你，吉祥。”

　　本名吉祥，但甚少被以本名称呼的的少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