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園的即興劇場》貓鳥

43、在黑暗中

　　不知道为什麽，冥冥中嘉芙莉亚想起了当初考入神之光的测试。

　　神光的测试有很多种，首先就是应试者背景。
　　信仰者和人类的看法不同，它不介意有犯罪案底的人，但它很介意犯罪理由和申请者一生中做过的大小事，相关证据越多可信度越高就越容易纳入考虑加分，并会在加入成为正式成员後依然监测行动以计算推断是否仍然适合这个职业。

　　这是一方面为了杜绝凭钱或地位权势进入的情况，二是因为某些国家依然有著军商勾结、警察如匪的现象，三是为了某些长年内战国家，那些国家几乎每一到两三年甚至一年内换几个当政者，换著罪名把政敌入狱的情况不在少许，只凭案底就拒绝申请太可惜。

　　还有最後一条，非常人性的一条……信仰者的设计者相信人类知错能改，即使曾经有罪，但只要可以弥补也会经考虑接受申请。

　　从另一角度来说，这是个会把道德和人性数字化加加减减计算的系统，但即使达到要求分数也只是得到申请资格，接下来的试卷有分「启明」、「逻辑」、「哲理」、「人心」、「天地」、「战防」几部份，其他不说，光是「战防」中对包括格斗、冷热武器等的要求就很高，除此还要求考生有坚毅的个性、保护自己和他人的知识、和一定的耐受度。

　　嘉芙莉亚当初试了三次才全部通过「战斗」一门的全部分类，她认为光这一项对成员的要求就达到了国际一等雇佣兵的水平。当然他们不可能像军人一样几乎全日训练，相反用在办公室思考的时间更多，但与申请资格相同，所有这些测试每三年会重测一次，他们必须维持一定水准才能继续任职，否则退休或转做纯文职的时候就到来了。

　　嘉芙莉亚去年才通过重测，她可以肯定自己现时的战斗水平不曾有一丝退步，但………

　　她的内心深处开始有了怀疑。

　　极度危险的气息从正面袭来，她尽力偏过头，一只手贴著她的耳朵打到墙面，却在捶破墙壁前转了一个弧度直扇太阳穴，嘉芙莉亚也没傻住，她反应迅速地弯腰扫腿，踢出的腿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因为停电，原本就足够昏暗的室内更加黑暗，如果有人能看穿这样的黑暗，必定能看见那个一头金发的男子是怎麽恰到好处地单脚提起避过在另一只脚尖前几厘米擦过的扫腿，然後顺势以腿作刀朝女人劈下。

　　嘉芙莉亚感觉到风压的改变，她不顾狼狈滚开，结果又再一次失去对方的气息。

　　那个狡猾的家伙………她恨得咬牙，摸了摸刺痛的耳朵，然後感觉到掌心的湿滑。
　　流血了……

　　从一进门就发起的攻击，近身缠斗中她根本没有机会拿出枪，接著停电一片漆黑她就更不敢…射不中目标是一回事，万一射中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就麻烦了，对方既然有能力在众目睽睽下出现在这座建筑中，就有能力做出额外布置。至於用枪和对方近身…从刚才一轮接触战看来对方比她反应更快，加上男人本身比女人气力大，被夺过枪的话她会很糟糕。

　　只是…难道她格斗水平真的变差了？还是NET请来了不得了的人？这和一贯认知中NET成员参差不齐的数据不太吻合…莫非是高层……

　　黑暗中有东西在窥视她，她听不见对方的呼吸感觉不到对方的热量，一个大男人就像影子般消失在黑暗里，她只好小心翼翼地一边留意脚下一边寻找。
　　二楼传来了声响，她飞快地侧耳倾听，声音却已经消失了。

　　故意？还是无意？
　　对方熟悉地形、身手极好，不像是犯下这种菜鸟行为或害怕和她近战的人…

　　看来是想引她到二楼的样子。

　　想了想，她手腕一转取出了防身匕首，顺带把□□拿到了左手中。

　　“喔？既然小姐拿出了武器，那我也不客气了。”

　　男人的声音近在耳边!!嘉芙莉亚被吓得反射性划出一刀，对方似乎用了同样的东西挡住，令人牙酸的声音伴随著火花传来，她惊讶地发觉对方的匕首和她一样同样是抹了防反光的黑色。

　　明明力气较大，那人却没有用刀压过来，而是就著这一挡跳回二楼，嘉芙莉多追上，冷不防他回头一击，楼梯上不好後退，嘉芙莉亚用脚抵住楼梯躲避还是感觉被划中了…她听见了衣服的破裂声，但既然身上不痛她也懒得管。

　　一击之後男人又再次消失。嘉芙莉亚冷冷地嘲讽道：“原来指名要我一个女人来打就是为了用力气羸我吗？”她不计较男女之别，但如果用性别说话可以引对方激动或小看她那也无妨。

　　可惜今天她面对的是一个别说性别，连人与人之分都没有的男人。

　　没错…海德，海德·海格兰握著另一把匕首站在不远处打量一无所知的女人，露出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笑容说：“当然不。”他避过了一听刚开口对方就辨声扑来的第一击，然後在一连串的还击中把对方压回原位，还一边挡一边继续说话…“指名你的原因，其实是私怨。”

　　“…寻仇吗？我以前抓捕过你们的人？”
　　“不曾。”海德笑著摇头，虽然嘉芙莉亚看不见，但她听出了那声音中的笑意，皱起眉她想了想：“我以前见过你？我似乎听过你的声音。”

　　“你当然见过。”

　　虽然只是不久前的事，但此时嘉芙莉亚没有听出来也不奇怪。人的声音只要稍微改变情绪声线就会大变样，海德和她的两次见面都语气略为夸张，音调也更高一些。
　　此时黑暗中脱去面具的男人眼神专注锐利，语气淡薄，富攻击性的气质令她完全没想起那个花花公子一般的家伙……

　　“什麽时候？”暴雨一样的攻势停止，嘉芙莉亚趁机调整著呼吸问，未料回答她的声音竟然在几秒内已经到了远处：“来三楼，我告诉你。”

　　…真不知道这种满是杂物的建筑内他是怎麽移动得这麽快的，简直像回了家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他碰撞到杂物的声音。
　　而且对方想把她引到三楼是为什麽呢？虽然不担心三楼有太过份的杀伤武器…像这种老旧建筑结构松动，对方如果装了炸药可是会两败俱伤，但是……

　　不过她也不打算离开。
　　嘉芙莉亚松了松发麻的虎口，然後再次握紧了匕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