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33、Chapter 33

　　安白一早醒来的时候觉得心情莫名地好。想了好几秒之后才想起来昨晚跟莫东驰打过电话。当然，也瞬间想起来自己说过些什么话了，顿时觉得很是丢脸。
　　因为昨晚她说完那句“我也是”之后，明明白白地听到莫东驰回了一句：“果然还是要有距离你才会老实一点。”
　　然后安白马上就挂了电话。
　　她的确是很难对莫东驰表现什么，她性格本来如此。而且关键是，对着莫东驰这么嘴贱的人，谁会轻易把自己陷入不义之地？
　　只是在学校里的情况是每天都能看到他，而现在在家里不能，就好像异地恋似的，尤其是刚刚在一起的情侣，怎么说她也会感觉得到自己心里的变化。
　　结果她大发慈悲地告诉莫东驰，却被他变态地回应，完全不在同一个次元的人果然无法抒情地交流。

　　安白整理情绪的速度一般是比较惊人的，所以她出了房门去洗手间洗漱碰上刚从里面出来的安妈妈时已经能够自若地拉开笑容精神抖擞地说：“新年好！”
　　安妈妈也笑着回了一个“新年好”，然后转身去厨房煮饺子。
　　没错，她们家每年都是这样，每次都煮很多饺子，然后一次性几乎把一年的分量都吃够了。虽然有人会觉得腻，但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这样，安白习惯了，她妈妈的手艺很好，她也就毫不腻味。
　　刷牙的时候安白听到手机响，从裤带里摸出来，看到屏幕上夏念西的名字，随手就接起来：“喂。”
　　夏念西丝毫没有在意她满嘴泡泡含糊的声音，大声在那头说：“白白新年快乐！”
　　安白把手机拿远了些，以免那头的爆竹声震聋她的耳朵。
　　还好她们家这边放爆竹的时候比较早，她早上已经被吵过一轮，现在不至于再受折磨。
　　安白吐了嘴里的泡泡，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夏念西嘿嘿嘿地说：“我昨晚睡得早，你懂的，女人的睡眠对美容实在太重要，所以我就没凑热闹零点给你打电话了，而且我想你们家莫东驰肯定会给你打的，你绝对不会孤单——”
　　安白赶紧打断她：“好了好了，没用的话你就不用再说了。”
　　夏念西又是一阵嘿嘿嘿：“我都听说了，你要跟莫东驰一起回学校，我就不凑热闹了哈。”
　　安白刚想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就听到安妈妈过来问：“是西西打电话来了？”
　　安白吓了一跳，马上点点头，提了音量对话筒里喊：“我妈跟你说新年好！”
　　那头夏念西马上明白了，住了话头假模假式地说：“阿姨也新年好！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哈，吵得我都听不到了这些爆竹声！”
　　“好，拜拜。”
　　安白挂了电话，心里鄙视了一番夏念西——非要在电话里取笑她，结果碰上事儿了逃得比她还快，转移话题就行了的事情，她还吓得把电话给挂了。
　　安白回头对妈妈一乐：“她说祝你也新年快乐。”
　　安妈妈笑笑：“西西真是拿你当朋友，每次放假都打电话来。”
　　安白也笑，等安妈妈会厨房了才真的松口气。
　　只有安妈妈这样的大人才会无法看清夏念西的本性，一口一个“西西”，要是她知道就是这个西西的撺掇和鼓励下她女儿才会找到男朋友，她会怎么想。
　　这个假设太过恐怖，安白无法想象。

　　年初一不出门，年初二安白跟着安妈妈去镇上少有的两个远方亲戚家串门。平时不相聚，过节总要去拜访，这是规矩。安白拎着东西跟着安妈妈上门，坐坐就走，喝杯茶，没有吃饭。
　　在一个表姨家里，表姨将两母女迎进门，端茶上点心之后就说：“你看看你们，大过年的不来一起过也就罢了，连饭都不在家吃一顿。”
　　安妈妈笑笑，没说话。安白也就跟着笑。
　　表姨拍拍安白的手：“你可得帮着我劝劝你妈妈哟，没少跟她说过多出去走动走动认识认识几个朋友，你都这么大了也不怕你受不了，也不怕没时间照顾你，你都老不在家了，你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多无聊。我就是希望她找个伴，总好过一个人是不是？”
　　安妈妈去拉表姨：“哎呀行了咯，你怎么年年都讲不烦。”
　　安白有点愣。首先她觉得一下子表姨就提起这个事情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其次她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怎么妈妈却说表姨“年年讲不烦”？
　　不知道是不是表姨看懂了她的表情，拉开安妈妈的手，对安白说：“以前你妈妈老是觉得你年纪小，不愿意让我这话给你听去，现在总归是不怕了，不用每次都躲老远地说了。表姨就是要说给你听，让你帮着表姨劝劝你妈，别每次我都给她看了好男人，她倒好，死活都不愿意去见一面。”
　　安白笑笑：“我妈她害羞嘛。”
　　她并不是多眷恋她爸爸的人，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这么多年不住一块儿，见面也不多，所以那份小时候的依赖感没了。现在她爸爸老早有了新家庭新子女，虽说不会就此把她给忘了，还是时常会给她打打电话，早上出门之前还打来电话道了新年快乐。但是她心里会对有了新家庭的爸爸保持些距离，不希望因为她或者她妈妈给那个家庭又带来些什么困扰。
　　所以其实她心里，也是蛮希望她妈妈能再找个人的。
　　安妈妈在一边笑：“哎哟你们还真敢给我想。我都这个年纪了还非要找个人干什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陪着我女儿挺好的。实在有什么事我都可以靠女儿嘛。”
　　表姨还想说什么“女儿以后总要离得远到时候你靠谁去”之类的话，结果安妈妈已经起身了：“都快中午了我们回家去了。”
　　这是每次都会发生的必然结果，所以表姨也只是默默地叹口气，送两母女到家门口，看着她们走出去。

　　安白默默地跟在安妈妈身边走，走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妈妈，其实你真的可以找个老公的呀。”
　　安妈妈白了她一眼：“我早就不想这回事儿了。就算你以后嫁出去了，我也希望你嫁得不远，这样就能照顾我些。只要你最后不因为老公嫌弃把我送进养老院就是。”
　　安白马上说：“怎么会。”
　　安妈妈笑：“那就行了嘛。我一个人都习惯了，早没关系了。”
　　安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希望妈妈以后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因为就像妈妈说的，她早晚也是要嫁人。到时候谁能保证她妈妈的生活？总是不放心。
　　安妈妈看着前面，说了一句：“而且呀，你妈我这性格，我是觉得没人能跟我一直过下去了。”
　　安白鼻子有点酸。她知道她妈妈是有点古板，有时候还有点神经质，比如对她总是格外地严格，可是这不应该成为理由。多数原因，是她耗尽了妈妈的大半辈子，她妈妈现在已经没有那种精气神来应付别人了。

　　即使在后来安妈妈马上就恢复了新年的喜气，安白也配合地愉快了下去，但是总归心里有些难受。这难受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莫东驰发短信告诉她已经买到票了。
　　安白看到短信时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一放松下来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发过去了：“太好了我就怕买不到。”
　　莫东驰很快就回了短信：“你是说你觉得夏念西靠谱我不行？”
　　安白一个冷战打了起来，马上安抚：“不是，以前夏念西买票的话我提前几天就给她催命了，你比她靠谱，真的，我放心多了。”
　　放下手机她就腹诽，莫东驰你还算是个理工男吗，心思这么细腻脑子想这么多是算个什么意思！
　　随后莫东驰回了一句“嗯。”
　　虽然就这么一个字，但是安白也放心了。以莫东驰的脾气，他要真是被她给激怒了，肯定就不回了。

　　定下票之后安白心情开始好起来，告诉安妈妈不愁回不了学校了。安妈妈点点头，说“好。”安白一看她妈妈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又舍不得了，就凑过去搂着她：“不要这样嘛，几个月我就又回来了。到时候是暑假，那么长，你肯定嫌我烦。现在是时间短还没到嫌我的时候~”
　　安妈妈白了她一眼：“说得我好像多舍不得你似的。你快走吧，我已经嫌你烦了。”
　　安白嬉皮赖脸地笑。

　　安白真的要走的时候安妈妈倒是情绪很正常。安白仔细想想她妈妈还真是喜怒无常。
　　因为跟夏念西不住在一个镇上，所以每次安白都是跟夏念西约好各自到省城再会面，然后一起坐火车。这样安白头一回不跟夏念西一起行动安妈妈也不会发现。
　　上了汽车后安白给莫东驰发短信：“我上车了。”
　　她是觉得从镇上到省城这条路她都走了无数回了完全不需要担心还给莫东驰报告，可是莫东驰早就特地打来电话叫她上车就给他发短信，她觉得很无奈。

　　好像她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娃娃，莫东驰跟个大家长似的。

　　发完短信后安白偏头就睡。平时有光就睡不着，现在坐在窗边被太阳晒着她都得睡。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不睡那是得无聊死。
　　所以她完全没有看到莫东驰在这四个多小时内发的短信打的电话。她可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的，就是防别人打扰。
　　可是她忘了她这等人，如今除了莫东驰谁都不屑来打扰她。
　　所以可想而知等快到的时候她醒来拿出手机一看到上面的未接来电的新短信的时候脸色如何。
　　她马上就选择了快速有效的方法给莫东驰打了个电话，打通的那一刻她还想要是莫东驰没接这个电话她好歹也能扳回一局。
　　结果响了两声莫东驰就接起来了：“你怎么回事？”
　　这口气，来者不善。
　　安白咽了咽口水：“我不是睡着了吗。”
　　莫东驰顿了一下，说：“到了没有？”
　　安白看了看窗外：“进城了，应该马上就到车站了。”
　　莫东驰“嗯”了一声：“那我一会儿在火车站前面广场等你。”
　　安白应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好像她听人说过，一个人没法跟另一个人联系上，很多时候并不是担心他或者她跟别人玩儿去了，而是担心出什么事儿。
　　虽然现在她出事儿的几率不高，但还是莫名其妙地被莫东驰给小感动了一把。
　　原来夺命连环call就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