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Chapter 47 我就站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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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泽冲进幸村房间的时候，他本人正端坐在电脑面前——经纪人竟一反常态，连门也不敲就走进来，他微微一惊以后迅速地把手里拿着的照片反扣在了桌面。
“精市，你复健的方案出来了，留在德国来做完全可以。要是想放个长假，转换一下心情，你可以去……”
“日本。”
“对，日本……”相泽下意识地应道，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日本？”
“我是说我要去日本，东京还是北海道呢——啊，北海道吧，喏，机票都订好了。”
幸村把电脑的液晶显示屏向她转过去，看到那“交易已经成功，请在航班当天前三个小时到达机场，并根据护照号码换取登机牌”的友情提示，相泽一时间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幸村你……不按我们之前计划的，去美国加州疗养？”
“当然要疗养了。”
“呼，那就好——”
幸村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在相泽自以为刚刚的所闻不过是他的某个玩笑，眼看就要松一口气的当口，忽然恶作剧般地加了一句，“就去日本疗养。”
“……”
二人相处多年，自己对这位大神的性格虽不能说是知之甚详，但的确也甚为了解。相泽的心里非常清楚，凡是幸村打心眼里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是拿把剔骨尖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恐怕他也能微笑着看着她壮烈自刎——至于为何不直接把刀架上幸村的脖子，则是因为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刀刃得以成功对准幸村本人的可能性，基本和他会主动在人流高峰期跑上大街跳脱衣舞的可能性……一样的大。
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不听话不省事的球员……无语问苍天了好一阵，相泽终于强打起精神，抱住了最后一根可以挽回颓势的浮木。
“喂，日本，尤其是东京那地方怎么疗养——！北海道也——”
“——幸村你难道不想继续夺冠吗？！”
能说动他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视之为生命的网球了吧？在这个方面事事追求无懈可击绝对完美的幸村精市，一定不会忍受上一次只得了银牌的屈辱……然而跌破了相泽的眼镜，她自认为被抓住了软肋的这个家伙，装作慎重思考了好些个时间延续点后，终于点了点头，神情纯良又无辜：
“相泽君，一些时候……嘛，有点遗憾也好。”
“幸村，这话和你一贯的宗旨不大吻合啊……”
她无力地扶住额头。
绞尽脑汁，只想把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的幸村扳回正道的相泽，可没等灵光大发慈悲地现身，令她苦不堪言的明星球员倒主动开了口。
幸村精市一改之前颇有些恶作剧意味的表情，视线微微下垂。大概是在考虑一些什么吧……他再抬起脸来时，已经换上了她看不穿的舒心微笑。
“……再说，我回日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解决。”
“什么事情？”
面对她的狐疑，幸村只含笑不语。
……那是比“美国加州的疗养”还要重要的事情；比“在满屋子的冠军奖牌里再添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是徒然落空了五年的长相思以后，终于做出的决定。
“又光笑着，什么话都不说啊你？！”
相泽含恨离开他的房间以后，幸村拿起了反扣在桌面的照片。
数月前的狂欢节那天，被精心伪装、从外观上来看和本尊相比，天衣无缝的“柳生比吕士”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没有相谈甚欢，只是在无声之中并肩而行，连着背景的灯火阑珊，都被永恒地锁在相片那四四方方的格子里。
当时的自己看着心目中的他的神情，幸村能够读得懂。
如果能够确定，他喜欢着自己，正如自己也在乎着他一样；他曾坚持等着自己，正如自己不曾忘却了他一样；他会以特殊的方式照料自己，正如自己也在无声之中为他担忧一样……
可是仅仅这些，远远还不够。
他更需要的，是无论遇到些什么阻碍，都一起并肩往下走的勇气；哪怕两个人有了隔膜有了误解，也不会轻易放掉手的勇气；面对别人的肆意评价和指指点点，都直接无视只做好自己的勇气；
他需要的是下雨的时候，走路就可以找到他。
替他撑起伞，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他需要更多的坚持和鼓励，才能坦然地走过去拥住他。现在经过了那五年，终于失去过他一次的自己，终于有了那些觉悟。临行前的心情并不是不忐忑，可一旦想到那个可能的将来，幸村还是对着电脑屏幕露出淡淡的笑。
——这还是发生在今年夏天的事情。
……
“幸村，现在你说完了吧。那么，还有其他事情吗？”
柳生的问话隔着这一个客厅的距离，传递到自己的耳膜的时候，已经颤抖得变了形，幸村知道那不过是无法平静的情绪影响到了自己的听力，因为十米之远的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话的任何一处细微的声音，在他听来竟都和自己的心情一样……
一样的沉默而绝望。
还有什么话想说呢？
……如果因为过去的事情，喜欢的感觉始终无法正确地传达的话。
他和他都没有接腔，也没有任何动作。面对柳生强势的逼问，原先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的幸村，下意识地想要向前几步，改变自己处于下风而无话可说的微妙地位，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明明没有过度运动或者受伤的自己，腿竟然跟灌了铅一般，一步也挪动不了。
“柳生，我……”
很久以前的曾经，他隔着遥远的距离顾全大局地退却。
如果当初没有迟疑地应诺在一起的约定，柳生却因为爱上同性而被家人孤立。甚至和忍足一样，被同僚嘲笑，甚至无法在社会立足……
失去了和睦亲情和光明未来的他，会渐渐的抱怨自己吗？
毕竟爱情亲情友情，每一个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是，并不是说因为喜欢“柳生比吕士”就身为同志的自己，和柳生分手以后还能随便再找另一个男人交往。不管是曾经对自己搭讪的藤川落、还是队友安德烈斯·迈尔，或多或少都抱着那种One Night Stand的心态，可幸村自己并不能够保证，得到了柳生又再度失去他的感觉，会是怎么样的煎熬和痛苦。
然而，那种为了他好的思虑周全，在面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时，却都成为了不够喜欢、不够在乎、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借口。
……如果自己还有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他，不会让任何分开的契机从可能变成现实……自己明明早就做出如此的决定。
“柳生比吕士，我喜欢你……”
……在那之前要做的，就是坚定地告诉他这种复杂的感情，要坚定地说出我一直很在乎你。
“我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希望我的生命里有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且再也不想失去你。”
……而且这种在乎，从来不曾改变。
连续说出口的告白，并不是原先打好的腹稿。有些言语，并不是心里想着念着，就能流畅地说给那个人听。不断逼迫自己表露心迹的幸村，事至如此才终于发现：单单的一句“我爱你”原来是这么的薄弱，根本无法打动人心。
挪不动脚步的对峙里，柳生的脸明明暴露在白炽的灯照下，表情中蕴含的意义却始终被隐藏。他现在在想什么呢，是否和自己一样，在间隔的沉默里陷入激烈的思想争斗中呢？
没有余力揣测那个人可能的言语或者行为，幸村终于听到从他那里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颤抖。
“——你知道我空等了你整整五年吗？”
只此一句，便足够让人心酸到万劫不复。
“我——”
“——你要知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打断了他的话，柳生抿了抿唇，露出了笑……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自己的视野忽然变得模糊的原因吧，那样的表情落在幸村的眼中，已经变成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柳生接着说：
“要知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我已经和麻生……”
“比吕——”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那该多好。
如果时间成功倒流的话，自己一定要赶在那个叫麻生绘美的女人之前找到他，不会再给她任何可趁之机。
可不管是瞻前顾后的思虑，还是太过体贴的关怀，最终他都失去了自己的柳生比吕士……
“比吕，不要提她。”
“不要再提起麻生绘美。”
“那是我的错，是我无论如何辩解，都不能改变的现实。”
他不想再去辨别什么，过去的五年，如果时光能够抹去它们存在的意义，那便抹去好了。甚至，他愿意祈求时光的沙漏把分离的这段记忆掩埋，绝不再提起。他现在想确认的，只是想和他留在同时晴天或者下雨的地方，再没有空间的阻隔。每当想到他的时候，伸手便可以触碰……
在未来的数十年光阴里。
如果继续揪着过去的旧伤疤，柳生怕是永不会原谅自己吧，那五年痛入骨髓的时光。可那残留的影响，后劲竟是如此的雄浑厚重——
“曾经我以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今却发现那些不过是借口而已……麻生绘美也好，其他人也好，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我根本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是否还和五年前一样……”
“……比吕，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永远沉默、不再提起这件事情，但我，以及我的感情我的愿望始终没有变。对你……哪怕没有及时回应……”
他想要微笑，却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嘴唇扭曲出来的，恐怕是比泫然欲泣还要难看的笑吧。
视野在刚刚就已经模糊成一片，要是现在再哭出声来，那真是太丢人了……可就算想着不能掉眼泪、绝对不能掉眼泪，在唇边打转的话竭尽全力地说出口，他的音调里还是带了一种控制不住的哽咽。
“我对你感情说出口，恐怕只会被你嘲笑……”
“……我来这里，是因为当我意识到下半辈子有可能和你携手共度以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的余生早一些开始……”
一个字一个词的停顿，他只想把那些最最真实的感受说出口。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连呼吸都困难的情况下，他还能听清自己吗？宛如凌迟的慢声讲述中，幸村唯恐说得快了、含混了、断断续续了，而不能向间隔了数米之远的他传达出此行的意义。
“比吕，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要回来吗？……我……”
记忆在时光的洪流里溯游直上，幸村插在兜里的手握得很紧，明明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还是硌得掌心有点痛。
“我回来这里——”
“——是为了和你，柳生比吕士，共度余生。”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Chapter 47 我就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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