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Chapter 46 此行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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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着没有动。
“……跟我回家吧。”
幸村第三遍的重复，秋季夜半、无人私语的寂静，他的声音轻得近乎叹息。
话音的末梢化作雾气，轻微得似乎没有让任何人先行动作的力量。
时间仿佛凝滞的对峙里，柳生终于站了起来，既没有借住围栏的支撑，也没有随手拿起还没有打开的最后一罐啤酒，只是无声、慢速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幸村不禁松了一口长长的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比吕，出来的时候我没有锁门……”
看到柳生做出掏钥匙的举动，幸村赶忙说。在公寓等待了整晚的他，在午夜之前终于听到未关牢的窗外汽车低鸣的隐约声响。拨开窗帘，只一眼就能看出从车里跨出来的人，身形非柳生莫属，然而左等右等徒有空门，连电梯发出的“叮”的响声也仿佛是幻听。幸村终究按捺不住下楼寻找。连外套都只草草一披的他，只来得及把门带上。
“……”
柳生没有什么反应的侧脸简直让幸村怀疑他是否能听见自己说话，然而下一秒他果然停下手，直接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外面那么冷……我之前有烧热水，比吕要喝点吗？”
幸村顺手脱下并未来得及扣上纽扣的外套，把它顺势搭在手臂上后向客厅中央走去。明明在短讯和电话中，向柳生重复了好几次想和他坦诚布公的决心，“坐下来谈一谈吧”简单的几个字，在此情此景却如同鲠在喉头的鱼刺，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前两天的不快，如果假装不曾发生，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会好一点吗？幸村只能这般作想，可连走了好几步，都快要走到厨房门口的距离，身后的他还是处于缄默。门锁“喀拉”被锁上的声响过后，他终于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幸村……”
柳生还站在玄关那里，依旧保持着刚刚走进来的姿势，不光脸色冷淡得惊人，就连声音都清冷得不含什么温度似的。
他看着他，然后问道：
“你回东京来干什么？”
没有料到他这般单刀直入，幸村微微一怔。
自己千里迢迢赶到东京来，是为了什么呢？
清楚地知道是想要柳生比吕士的原因，单纯地只想要“柳生比吕士”这个人的原因，可怎么也无法简单地说“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这种话。既然是为了我，前面五年的时间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肯回应我？这样耍我这就么好玩吗？很有意思么？让我苦苦地等待你很受用是吧，等我有了女友你才知道你想要的是我吗？……
才只是想象，幸村大抵就能猜出后面的对话。坦白说出思念心情的自己，会惹来柳生冰冷生硬的质问吧？！不管对他的感觉有多么浓烈、渴望有多么急切、后悔又有多么的鲜明，空白的那五年和始终没有正面回应的终结，用多大的力气也无法将其抹去……他在当初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而亲手铸造的障碍，如此顽固地横亘在两个人之间。
那是他越不过去，也到达不了的距离。
“比吕，我……”
试图转移掉话题的短暂迟疑，可柳生并没有给他重新夺回谈话主动权的机会，问题被加重了力度，重复着向他打压下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东京？……你到这里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完全可以敷衍着应付掉这段强加的对白，逃避自己完全不想正面回答的问题……张口回答只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然而只在下一个瞬间，幸村猛然间想到了一周前的自己。
那个明明被安排去美国加州进行疗养，却不知为何执意要回北海道；经过真田偶然得知他竟已恢复单身，立刻收拾好了行装赶来东京见他的，风尘仆仆的自己。
……当初为何没有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觉呢？因为害怕爱上男人的他会被和睦的家庭无情抛弃，被社会孤立？一周前为什么对他隐瞒了自己到东京来的真实目的呢？因为害怕时过境迁这个词语，不知道他是否还心系着自己？那现在……
……那现在，又为什么要顾左右而言他，再度按捺住自己这份思他念他若渴的心情呢？
早就该说了。
早该在一周前初登门时，就微笑着把关于自己也关于他的秘密说出口……在五年前他心灰意冷的告白时坚定地回应我也喜欢你，在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晚勇敢地道出埋藏了那么久的爱。
如果他不再喜欢自己，早说亦或是迟说，结局都是一样的吧，那不如让判决的那个时刻早一点开始。
——回东京，是为了见你。
——比吕，我，我喜欢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但是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
偌大的空间里，因为没有人及时接话而出现了大段沉默的空白，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亦或是彻底爆发的前奏，一味的死寂只会让人心慌到无以复加。
柳生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面色苍白却冷静地看着他。镜片后面的双眼睁得很大，像是用力压抑着什么似的。然而被镜片掩盖住的真实的情绪，竟没有被目光泄露分毫。
幸村此时真是恨透了他的那副眼镜。
一定是那副眼镜，令他无法捕捉柳生此刻的心。
早在国中的时候，哪怕他们都知道轻易就能压制住仁王的这个人定然有着强大的震慑力，可网球部的三大支柱：幸村、真田还有柳，早就绰绰有余地将社内外的杂事治理得顺顺当当，不会需要旁人帮手。或许是被他们的光芒所遮埋阻挡、亦或是他自己的刻意收敛，柳生在人前从来都是那副好说话的斯文模样。
这还是幸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他平静之下被压抑被隐藏的气场。
“幸村，对不起，我不敢相信你。”
举重若轻般说出的这句话，嗓音有点难抑的沙哑，柳生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不论是沙哑，还是颤抖，肯定都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一定不是因为被尽力控制的情绪眼看就要突破心防。
柳生用力咬紧了嘴唇。
“或许，我也配不上你的这种喜欢。”
“……比吕？”
垂落的手不禁用力握紧了睡裤的裤缝。被重言重语重击，幸村却没有余力去辨别说出那句话的人真实的情绪。
他会后悔吗？
……哈，这样想的自己真的好可悲。
柳生又怎么会后悔呢？他曾经明确地表示过心意，也已经恪守承诺守了整整五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那个人，是自己。
“幸村，现在你说完了吧。那么，还有其他事情吗？”
柳生的问话隔着这一个客厅的距离，传递到自己的耳膜的时候，已经颤抖得变了形，幸村知道那不过是无法平静的情绪影响到了自己的听力，因为十米之远的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话的任何一处细微的声音，在他听来竟都和自己的心情一样……
……一样的沉默而绝望。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Chapter 46 此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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