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长相思 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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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恶心！——啊，我哥来了！”
柳生穗急忙跳起来，将书囫囵地全扔进了手提包，只来得及对幸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那本书……美人部长要帮我向我哥保密哦”，柳生比吕士便已到达，在他们二人面前站定。
“小穗，你又在烦幸村吗？”
话语乍然听去带着些责备，柳生穗却颇无所谓地吐了下舌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幸村笑嘻嘻地说。
“哇，好过分！什么叫‘又’啊？是我不小心掉了书，美人部长帮我捡的。呐，你说是不是？”
最后半句话自然是对幸村说的。看到幸村微笑着点头称是，柳生也露出了浅淡的笑意。他把右手的书包换到左手，半带不满半带宠溺地轻拍了下柳生穗的头，在小妹抗议的嘟哝声中弄乱她凌乱的短发，转过头对幸村说。
“要不要一起走？”
“好。”幸村向前跨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用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敲了一下，“刚刚想起来，弦一郎有喊我去一趟社办。”
“那我们先走了。”柳生点头道，“明天见，幸村。”
“明天见。”
柳生兄妹向校门的方向走去，背后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幸村站在原处静静看着他们并肩离开，小穗许是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视线里的柳生在她头顶又随意地揉了揉，换来小姑娘更加激烈的反抗。
怎么看，都是快乐的模样。
都是快乐的一家快乐的模样。
收回视线的幸村调整着因假笑而有些僵硬的脸孔，无来由的忽然有些想哭，心情唏嘘又悲辛。
该怎么办啊，这份隐藏在内心不能说出口的恋情。
该怎么办啊，这份不应该有的，对象为同性好友的爱情。
原本的确有构想过，漫长的相思背后隐藏着相恋的可能性。那么在高中毕业后告白吧，到时候他们都是成年人，足够成熟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可以让对方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考虑究竟要不要在一起。
要是能够在一起那就好了。
要是他的沉默或者微笑也隐藏着同样喜欢的含义那就好了。
然而那个人的胞妹皱眉苦苦思索了好一会，毫不犹豫地吐出“好恶心——”这样的话来。说着喜欢，但一牵扯到现实便不能接受，这样想的话柳生穗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的话作什么数？可正因为是小孩，才有资格大吵大闹，才有资本要求家人的宠爱，才有勇气指着不喜欢的物件说好讨厌。
幸村早就知道同性之间的感情根本无法用常理来形容，在日本这样的社会也容易遭受更多的无礼以及非议。像小穗爱看的那种，市井中发行传阅的同人志全然堆砌着繁复又虚妄的女生的幻想，和现实根本不可能同日而语。然而心中隐藏着的对未来微弱的期盼，还是被现实的压力一盆凉水浇得透湿。
男人之间的感情，根本没有未来可言，再浓再深的爱情，也会被现实磨成沙砾。
然而当初无意中播下去的种子已经发芽，在他的心里盘根错节开出一季又一季的花，兜兜转转一个三年过去。三年间和那个人日日相见朝夕共处，得不到的爱情就一直在胸腔深处蠢蠢欲动。
连续几夜，他开始梦到柳生抢前两步拥住自己的肩膀，迎着日光露出灿然的微笑。两个人像恋人一样至轻至柔的接吻，极尽温柔的抚摸，然后他一个人在漆黑的深夜里惊醒，自责又愧疚的同时不得不承认所有试图忘记的努力都是徒劳。
幸村开始刻意躲避柳生，可那个人似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闪躲，还和往常一样不断出现在他生命里浮沉的断章。脑海中不断摇摆着要求解脱束缚的花朵和藤蔓不断滋生疯长，一步接着一步霸占掉和他独处时的每一寸理智。有一日柳生在训练时把计时器递来的短暂接触，幸村却感觉到自己疯狂的情绪几乎要从两人相碰的指尖汹涌地爆发出来。
他只有不断警告自己把心思更多的放在训练上，放在绘画上，放在学业上，才能勉强克制对柳生的渴望。高中期间的最后一届全国大赛如期而至，幸村在人员的出场安排方面再度和军师柳产生了分歧。
“精市，按你的意思，是要打破我们D1的黄金组合……让比吕士做替补？”
“没错。”
幸村看着自己写的几行字，细而尖的黑色字迹浮在白色的纸张上。
“可是……”柳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记录本，写着部员资料的大字下是几幅略显凌乱的阵型方案图，“比吕和雅治在训练时想出了很多新的阵型，你确定要拆散他们么？”
幸村叹了一口气扶住额头。
“四天宝寺是个强敌……先不说白石在正式比赛完全没有落败的经历，这一点连我也自愧弗如。千岁和那个石田银也是各有特色，至于忍足和财前，根据你的资料他们的进步只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还有个蛮神奇的小子远山——呵！”
说到这里，幸村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当初曾经骄傲得甚至有些轻敌的自己竟也有瞻前顾后的时候，时光流逝所代表的成长果然让人不能小觑。
“——总之，U-17集训以后，我们几个学校之间联系加强的同时，资料的曝光性也随之增加。没准渡边修现在也在想着办法该如何应对我们……我们立海的实力自不必说，但还是要小心。”
“你的意思是，比吕和雅治的组合胜率太高，所以反而……”柳拔掉笔盖，在出场顺序的D1栏上划了一道横线，“我明白了，你是S3？”
“不，还是第一单打。”
“好。”笔尖又在S3的栏上划了一杠，柳刚写下ゅき，随即停笔沉吟片刻，缓缓道，“精市，你为什么要让比吕做替补？”
“什么？”
“我是说，三年前让比吕做替补，是因为他是正选中接触网球最迟的人，因此实战经验最少。可当初的集训他已经有了打败雅治的实力……”
“正是因为他有了打败雅治的实力，才让他作为替补。”幸村不容辩驳地说。
因为他有实力，才会作为替补，才有资格站在队伍的后方。因为看似雪藏的表象在整支队伍遭遇强敌面临滑铁卢时，会立刻转变成所有人的期望。
正是因为他拥有他足够的信任，才能够站到所有人的最后方，成为被隐藏的王牌一般的存在，确保那最终的胜利。
“那好吧。”
柳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快笔在纸上做了些标记，把散乱在桌上的资料堆放起来抱在手上。
“顺序制定好了，今天训练以前公布？”
“自然。”
“那我先去做其他资料的准备。”
柳推开椅子，走到门口前侧过身。
“精市，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对我们队伍的绝对D1组合而言……失去最后一次合作的机会，还真有些可惜……毕竟不是一定要拆散才能取胜。”
诚如柳所言，当天下午的训练，决赛出场名单公布之前幸村还在和真田笑着抱怨，说是和子调皮，弄坏了他从国中便随身带着的折叠伞，现下他只希望天公作美，周末之前不会下雨。名单公布之后，正选间互相的调笑猛然停止。
内敛的柳生依旧让人轻易看不出真实的喜怒，反倒是后辈小子赤也哇啦啦喊出声来。
“仁王前辈！你和柳生前辈的双打又被拆了——那你们放学后辛苦研究出来的新阵型怎么办？”
“就是，白白费了好多精力啊噗哩——呐，搭档你怎么看？”仁王照例没个正形地笑着搭上柳生的肩膀，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开，“咦，不是吧，比吕你也觉得这样安排甚好？”
柳生冷静地扶着眼镜不搭话，感应到幸村的注视一般转过头来。幸村只得仓促地移开目光，但那双隐藏在镜片后面的苍紫色的眸子除了一贯的镇定自若，多出了许多他不能读懂的情绪。
或许有疑惑，或许有不满，或许有抵触，但等他把别过去的脸转回来时，幸村发现柳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像无波井水一样不动沉稳。
“幸村和柳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就这么安排吧，我来做替补。”
他没有丝毫意见般地说，不再看他而是随意拍了拍仁王的肩膀，右手举起球拍。
“你被定为S3，要我陪你热热身么？”
“喂，就这么确定了吗？要我和真田前辈打双打？但是副部长好恐——呃！”
兀自大叫的赤也忽然感觉到旁边刺来的凌厉的视线，急忙转过脸去。部长幸村精市正含着笑看向他，偏偏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无，视线锐利如同撷住猎物的苍鹰，配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简直令人胆寒到了可怕的程度。
没等真田沉着脸一个巴掌打下来，切原赤也便后退了一大步，离撞上仁王一步之遥处被白毛狐狸扶了一把。
“噗哩，赤也你要小心哟——安排你和副部双打来对抗四天宝寺所谓的搞笑组合，这么点含义你都不懂么，笨蛋！”
“……是这样？”
颇为后知后觉的赤也这才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被亲姐姐吐槽“用来理解的三叉神经有问题”而看不懂笑话的自己，以及哪怕自认为笑得很畅快，实际上在他人看来比阴沉更阴狠的面瘫副部长真田弦一郎……
部长和柳前辈竟然这样设计出场安排……真是太绝了！
赤也看向部长大人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低调的艳羡，不过幸村此时并没有感应到赤也对他源源不断的个人崇拜，反而若有所思地一直看着另一个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 23 长相思 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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