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傅叶]人似秋鸿》repo君

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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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朵纷拥而上，遮住了半边太阳，阴晴难辨。
　　叶开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他很累，顺势就往草地里一趟。
　　“不要紧吧？”
　　“没事。”那声音竟有点嘶哑，叶开伸手狠狠揉了揉脸，擦干了脸颊上的眼泪，深吸口气，语调稳定的问道，“谁救了你？”
　　傅红雪看到叶开恢复如常，心里也松了口气，答道，“他叫曲九洋，是魔教总管。”
　　“魔教？”叶开挑眉，“西域，魔教？”
　　傅红雪点头，“没错。”
　　“所以你这三年都是在魔教？”叶开腾得坐了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傅红雪欲言又止，竟有些犹豫，他担心叶开会再失控一次，语气不免伤感，“因为，我醒来后发现完全想不起过去的人或事。自然不记得你……”
　　果不其然，叶开的脸上露出很受伤的表情，但他别过脸，似乎在自我开解。随即，他淡淡一笑，竟反过来安慰傅红雪道，“无妨，反正关于我的事，你记挂的也不多。”
　　傅红雪被这笑容感化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暖的人，像一缕光时刻照耀着心灵的死角，好似有叶开在世间上就不会有阴暗冰冷。
　　“那，你怎么会认出我？还出手相救。”
　　“母亲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命我照顾你，所以我不能让你有事。”
　　“你已经去过无间地狱了？是曲九洋带你去的？那位姑娘也是魔教的人？”
　　“对，你说的都对。”
　　在西域，傅红雪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魔教之中很多人都费尽心思的要讨好他，接近他，都被他拒之门外。好似他天生就是这种谨慎的性格。
　　但是，这个叶开却轻而易举的敲开傅红雪的心扉，让他不由自主的坦诚相对。
　　好奇妙的关系。
　　傅红雪对自己和叶开的过去充满好奇。

　　叶开食指抵着下巴，琢磨道，“那么，你在魔教地位一定很高了。”
　　傅红雪直白道，“我现在是教主。”他语气平淡，毫无炫耀之意。
　　叶开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甚至词穷，而后自言自语道，“也对，你本来就是魔教公主的儿子。”
　　“我们来说正经事。”傅红雪突然岔开话题，认真道，“据母亲所说，我坠崖之后，是你替我报了杀父之仇。”
　　叶开头一垂，似乎傅红雪触及到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我会重重的酬谢你。”
　　叶开脸色苍白，古怪的笑了，“你要怎么谢我？”
　　傅红雪没有察觉到叶开的弦外之音，他死板而诚恳的说，“不管是真金白银还是奇珍异宝，我都会满足。”
　　这是叶开有生以来所听到的最残酷的话了。比剑还硬，比刀还冷。将他的心割成碎片，重逢的喜悦被这一盆冷水浇得只剩一团灰。尽管如此，他却无法怨恨。

　　“不必。”叶开知道，傅红雪已经变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我明日就会坐船离开这里。”——叶开想这么说，他想舍弃这伤心地的一切，做个没心没肺的浪子。
　　但叶开没有，他内心挣扎着，考虑着。如此一个傅红雪，落在跌宕起伏的江湖之上，会不会任人摆布，被利用陷害？
　　傅红雪失忆，也是他害的，所以他临走前要确定一下才可以心安理得。
　　叶开想起花白凤，他需要找她确认，他说，“我想去无间地狱。”
　　傅红雪心里却想，他竟不要我的感谢？
　　世上有许多高傲的人，他们的付出并不是为了回报。傅红雪相信，叶开说的是实话，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傅红雪虽不知道叶开的用意，也想不出理由反驳，“好，我出来太久，他们也会担心。”

　　他们当然指的是曲九洋和花蝴蝶。
　　花蝴蝶拉着南宫翔摆脱了云天之巅的纠缠，气喘吁吁道，“累死我了！”
　　南宫翔凶神恶煞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叶开被带到那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呀，”花蝴蝶扮傻道，“我又不认识刚才那人。”
　　“不认识还跟他坐一起！”
　　“你也不认识我，不是也和我并肩作战吗？”
　　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还是个不讲道理的。
　　南宫翔决定不和她斗嘴，扭身往河边而去。
　　“你去哪儿呀？”花蝴蝶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追了上来，“我陪你一起去呗。”
　　“滚开！”南宫翔的少爷脾气上来了。他话音刚落，一把剑就抵在他的肩膀上。
　　“小庄！”花蝴蝶欣喜道，“你来啦。”
　　南宫翔望见了那个胁迫他的男人，皮肤黝黑，高高的鼻子十分显眼。
　　“要杀了他吗？”小庄冷冷的说。
　　“不用啦，他是叶开的朋友，叶开是教主的好朋友。”
　　“你们找到叶开了？”小庄继续问，昨晚曲九洋才交给他这个任务，没想到竟然被教主亲自找到了。
　　南宫翔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教主……魔教……是傅红雪！”
　　“聪明！我们该去找教主啦，改天再陪你玩。”花蝴蝶盈盈一笑，伸手点住南宫翔的穴道，“不过你刚才太凶了，就让你罚站吧，一个时辰□□道会自己解开。”

　　云天之巅。
　　冷月躺在床上，周身冰冷，气若游丝。公子羽查看过她伤势后，沉吟道，“你确定是那蒙面人打得？”
　　他声音苍老，行动迟缓，像个老头。
　　流星回道，“属下亲眼所见！主上，冷月所中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冰山神掌。”
　　“属下从未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这是无间门的武功。也就是，六大门派口中的魔教。”
　　“魔教，傅红雪？”
　　傅红雪死而复生的消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消息灵通如云天之巅自然一早就知道了。
　　“不一定是他本人，此人虽然伤冷月很深，但功力还未到火候。”
　　流星大惊失色，人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了，居然还未到火候？！
　　“若是使出全力，冷月当场就会变成一个冰人。”
　　“好邪门的武功……”
　　“冰山神掌出自无间魔经，当年魔教教主花无影就是凭借无间魔经成为一方霸主，遭到六大门派忌惮。”
　　四十多年前，花无影初出茅庐只是个普通刀客，乃是西域人和中原人的混血，生的高鼻深眉，总是和旁人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刀法平平，不过芸芸众生。彼时，他也曾艳羡烟波天客的灭绝十字刀法，心中暗自勾勒出一幅宏图伟业的蓝图。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救下被追杀的西域妖僧，对方临死前将无间魔经传于花无影。怎料，这本经书改变了他的一生。
　　《无间魔经》与武林主流武功倒行逆施，邪恶至极。当突破第九重时，练功者便会一夜白头，无欲无求，滴水不进，丧失情感，仅凭吸食他人功力骨血为生，以致功力无限叠加，达到天下无敌。而第十重则会不死不灭，伤口自愈，无血无肉，永生于世。
　　花无影已练至第八重，迟迟不肯再赴巅峰，或许对温暖人间的眷恋犹存迫使他放弃练功。又或许，儿时饱受歧视的记忆使他想做比练武更重要的事。
　　他自立门户，创立帮派无间门，吸纳在中原遭到歧视的西域人或混血。整个帮会在中原武林中显得特立独行。成员行事乖张，饱受六大门派诟病和敌对。无间门更是成为人人口中的‘魔教’。
　　花无影对此毫不避嫌，三番四次挑衅六大门派，更是自称魔教，嚣张霸道，不可一世，座下弟子个个身怀绝技，敌视名门正宗。一时间，江湖之上人人避之，谈其色变。
　　终于，无间门的做派激起众怒，六大门派联手，协同对抗无间门，以多对少，无间门损失惨重，硬是被逼退至西域，元气大伤。
　　这段尘封已久的武林往事如今揭开，仍是赋予恢弘的传奇色彩。
　　江湖，六大门派，魔教，傅红雪，叶开。
　　公子羽低头沉思，他仿佛预见了不久之后的恩怨纠葛，纷纷攘攘。三年的时间，他已成功在六大门派内布置眼线，甚至与他们之中的某些元老有合作交易。
　　只要，他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替他完成最后的伟业。
　　魔教想趁机分一杯羹吗？不可能！公子羽踌躇满志，信心满满。
　　“流星，冷月至少三个月才能康复，这期间你负责盯紧叶开，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我。”
　　流星领命，再问，“可需要带回他？”
　　“他被魔教救走，又有傅红雪相帮，你占不到便宜，不要冲动，监视就好。”
　　“是！”
　　公子羽摆摆手，流星退了出去。
　　“燕南飞。”
　　从殿中走出另一个人，白云使，燕南飞。
　　“主上需要我去接近傅红雪？”
　　“我怎么会让你做办不到的事情。”公子羽冷冷道，“你要接近的是他身边的人。”
　　燕南飞眯起眼睛，“曲九洋？”
　　曲九洋是何来历呢？
　　曲九洋曾经是会武功的。三十年前，他蒙冤受害，无端背负人命，被挑断手脚经，发配边疆。路上遭到狱卒鞭打虐待，被刚刚起步的花无影救下，从此便跟随花无影创立无间门。因为他无法练武，所以不是护法，只是总管，但在魔教内，地位崇高，无人不尊敬。
　　“属下遵命！”燕南飞领命，他现在今非昔比，走路虎虎生风。
　　再无旁人的大殿上，公子羽念起李白的老诗：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念到最后一句，公子羽忽然丧心病狂的大笑，直到他的面具脱落，露出一张皮肤萎缩，苍老丑陋的脸。
　　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生命已缓缓的流逝，他不甘心，不甘心！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上，回荡着他凄凉可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