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乱炖]家国天下》苍苍炎凉

27、二十七、始于流言，止于流言

　　因着心里有鬼，白锦绣和蓝罂粟领着展昭到别院的时候，还特地让下人把白玉堂叫出来问了问。知道白锦堂外出办事，立刻欢呼不已－－然后就被闻声而来的蓝胭脂拎回房间教训去了。展白二人倒是多日不见，彼此之间十分想念，直接回白玉堂的小院里喝酒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蓝萱侧卧在地毯上，把玩着缠在手臂上的蛇蛊。白锦绣一惊，回头看蓝胭脂：“ 大嫂！我把展昭也带来的！”

　　蓝胭脂走在最后，关好门，眸光一转，笑吟吟的去敲她的头，娇嗔道：“你这个机灵丫头，今日怎么这般愚笨？长嫂为母，如无意外，展昭哪有那个胆子进我的房间？”

　　见白锦绣揉着头有些讪讪，蓝罂粟挽着她的手道：“姐姐，我看绣哥儿是关心则乱呢！”

　　“你也是，她都多大的人了，还成天绣哥儿绣哥儿的叫，也该改口叫锦绣或者绣绣了吧。”对于这个幼妹，蓝胭脂的态度总归有些古怪，不过这是蓝家普遍的现象；这房间里的三个蓝家人，关系却是错综复杂。就像白家三兄妹的母亲，虽是一对双胞胎，但嫁给同一个男人，其中却有颇多的缘由。

　　蓝罂粟吐了吐舌头：“我才不要，就叫绣哥儿！都叫了十多年了，改口多不好－－唐兔子不是都叫鹦哥儿的吗！”

　　“罂粟！”白三小姐炸毛了。“不准提那个称呼！”那是她家竹马笑话她话唠时叫的。不过说起唐繁华，她还有几分郁郁－－都说狡兔三窟，唐兔子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不仅唐门找不到他，她大哥也找不到他。就从他单方面传过来的消息知道他没事。

　　“好了好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许是事情了结，蓝萱又恢复了她在寨子里一贯的冷淡。“都坐过来吧，胭脂要我考考你们的蛊术。”

　　不管怎么说，蓝萱始终是一位强大的蛊毒师，只是想到当日八王府的光景，白锦绣对她就有些芥蒂，磨磨蹭蹭的走过去；蓝罂粟倒是大大方方，直接跪到她面前，把缠在手上的蛇蛊拿给她看。蓝萱看了看，用苗语对她说了几句，就见蓝罂粟若有所思的退到一边。白锦绣这才跪到她身侧，袖子里滑出一条小臂粗细的黑蛇来。

　　蓝萱盯着她的蛇蛊，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艳羡和记恨。“你养得不错，毒性很强，你拿自己的血来喂的？”

　　“三个月一次，往日还是用毒虫。”难得见她态度平和，白锦绣只觉更不舒服。她是知道自家师叔就是逃过了这开封府的铡刀，也逃不过寨子的刑罚－－那就不是死了，而是生不如死。不过蓝萱地位很高，能处置她的只有族长和蓝凤凰，最后会怎么样也说不了一定。

　　蓝萱点点头：“继续这么喂吧，反正你也就是拿来防身而已。接下来给我背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蓝胭脂见状，摇摇手示意她们继续，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白锦绣背了几段毒经，就发觉蓝萱没直接给她甩脸子完全是给蓝胭脂面子，其实她根本不太想跟她说话。正巧蓝罂粟凑过来问问题，她就从善如流的坐到一边，抬眼正巧看到蓝胭脂回来，随口询问：“胭脂嫂嫂，出什么事了吗？”

　　蓝胭脂看了她一眼，白锦绣察觉她神色有些不对，却又见她眉眼间带着些讥笑的意味，不由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蓝胭脂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位丁小姐来找展爷，我让白福打发她去玉堂院子里了。”

　　闻言，白锦绣不由蹙眉。她当然明白自家嫂子的意思：丁三小姐是一个人来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毕竟是到别人家见外男，难免惹来闲话……更何况他们三个还是那样的关系。嘴上也抱怨道：“您怎么就让她这么去了，好歹该跟二哥说一声啊！”

　　“咳，都说小别胜新婚……我就想啊，要是她正好撞见了什么，难道这样都不死心？”蓝胭脂吃吃笑了两声。“她倒是个有趣的姑娘，很少见你们中原女子如此……奔放？虽然也有可能是年少轻狂，但我自然是要帮玉堂的。”

　　白锦绣不以为然；她觉得其实大嫂就是怀孕之后想折腾人，不过反正折腾的不是她，她和丁月华之间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也懒得帮她。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白福就慌慌张张的来报，说丁小姐哭着跑出了别院，随后白五爷也追了过去。蓝胭脂吩咐他安抚住展昭，回头对白锦绣笑道：“你瞧，可不就被我说中了？”

　　白锦绣心想真有那么巧，可也看不出她大嫂做了什么布置，便只是说：“但愿她能聪明点，别惹怒哥哥－－我们家大概也只有哥哥能帮她。”

　　“为什么这么说，你应该知道，锦堂又不是一个斩尽杀绝的人。”

　　白锦绣摇摇头：“大哥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且他从不怜香惜玉。”白锦堂做事从来不急不缓，仿佛一切都脱离不了他的掌控－－事实上，白锦绣长到那么大，还从来没见她大哥失败过。他仿佛是生来的胜者，就算在最危机的时刻都能力挽狂澜。“毕竟当一个女人动情的时候，总是难免变得愚蠢。”

　　“是吗？”她感觉蓝胭脂审视的目光凝在她身上，那目光里带着些许的责备，然而她没有抬头。“既然知道，那么锦绣，别做愚蠢的事……去看看吧，这种时候你去总比我去好。”

　　白锦绣诺诺告退；她前脚刚走，屋里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位蓝姓美人顿时止了言语。蓝萱对蓝胭脂道：“难得见你教训她，却只说那么一句，可真让人失望。”

　　蓝胭脂笑笑：“要说教训她，你不也可以教训她？阿萱，我过去倒不知道你是那么在乎血统的人。”

　　“强者为尊向来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我不过不想同一个注定会是外人的家伙亲近罢了。”蓝萱神色冷淡。蓝罂粟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等话，不由惊讶的看她。“那个姑娘……你我都清楚，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蓝胭脂无奈的笑道：“怕只怕……付出代价太大！”

　　“胭脂，赌这一把，总比什么都不做、浪费有限光阴的好。”蓝萱慢条斯理的说着，眸光深不可测。蓝胭脂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也只是抿嘴一笑，没再搭话。

　　只有蓝罂粟看着她的姐姐并师叔，若有所悟的垂下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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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蓝胭脂那样教训，白锦绣纵然有些不悦，却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只是照她嫂子的意思走到别院大门，就看到展昭满脸焦急的站在那儿。白福候在一边，见她走来，忙向她拱手行礼。

　　锦绣姑娘支走了白福，又温声询问了展护卫发生了什么事。尽管顿时红了脸的展护卫说得断断续续支支吾吾，但白锦绣还是分辩出－－她胭脂嫂嫂果然一语料中。没让白福通报就让丁月华进去，其结果就是她正好撞见那两人情到浓时情不自禁的一幕。随后深受打击的丁三小姐哭着跑了出去，白玉堂也跟着追了出去，展昭觉得自己也追上去恐怕会更尴尬，这才留在这里。

　　白锦绣腹诽谁让她要追过来来着，其实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你们俩有一腿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不过人家关心则乱嘛，可以理解。脸上还是一派温柔体贴的微笑：“展大哥不必担心，相信经过了这件事，丁小姐理应想通了才是。”

　　展昭咳嗽了两声，尴尬道：“锦绣妹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月华……”

　　白锦绣微笑不语，心里却想：她那样的行为，分明是自己看不起自己！这样的人，她怎么喜欢得起来。

　　“你是女孩子，又是玉堂的妹妹，虽然之前月华她……可她心里也是不好受。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别多计较。”展昭诚恳的说道。

　　“……展大哥，便是我计较，只要二哥说一声，锦绣我能做什么？”白锦绣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肠好，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我早就说过，只要她不过分，大哥不怎么样，那就不会怎么样。”说完，她微一福身。“我去看看哥哥和月华姐姐。”

　　走出别院不远，就见白玉堂独自回来。白锦绣见他神色凝郁，猜想事情怕是不好，连忙迎上去。白玉堂见到是她，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

　　“没事就好。展大哥可还等着你呢。”白锦绣一边安抚哥哥，一边想着待会儿还是让白福准备份厚礼去丁家道歉好了，总归稻花村和陷空岛是邻里关系，也不要为此伤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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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三小姐的想法当然是好的，但她却没想到她大哥跟她的想法根本相去甚远。

　　白锦堂回来后，自然由蓝胭脂处得知了所有的事情。白大哥其实一直就不怎么喜欢展昭－－他本身就是个表里不一又私心极重的人，不然也不会一味偏疼弟弟还带坏妹妹。但展昭显然不可能把他的宝贝弟弟放在心里第一位，他也不怎么喜欢开封府众人的过分正直，对待展护卫的态度自然就不冷不热，请旨赐婚的事也拖了下来－－反正怎么想丁家也不会那么不知趣。

　　白玉堂对他哥的态度虽然不悦，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劝慰展昭，事情过一阵从长计议也是好的。反正他们俩仍旧如胶似漆，甜蜜得看得和李宁令哥多日不见的白锦绣眼热不已。

　　她倒是带着礼物亲自上门向丁家三兄妹道了歉，低姿态做了十足。除了没见到丁月华和丁家两兄弟的神色有些古怪以外，其他一切正常。锦绣姑娘不过是走个过场，内里有几分真心只有她自己知道－－比起最近不知怎么又变得忙碌因此连过场都不想走的自家大哥，她觉得自己还算是好的。

　　－－然后就是流言四起。

　　比起弄巧成真的展白二人的流言，这次的流言则直接以假乱真－－展护卫其实喜欢的不是白少侠，而是白少侠他妹妹！英雄配美人，还是和好友亲上加亲，真是天作之合啊！

　　“天作之合”的流言只流传了几天就被迫中断，不仅是因为各方势力－－白家、庞家，还有皇室的遏止，更因为圣旨终于下来了：给展白二人赐婚的圣旨，还有册封丁月华为郡主，准其入宫服侍太后的圣旨。

　　听到这个消息，一听到流言就自发躲回房间装悲伤的白锦绣一面悠闲的往指甲上涂丹蔻，一面对天天爬窗子来找她此时正坐在身边磕瓜子的蓝罂粟道：“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活该他们倒霉！”

　　“那是倒霉吗？”蛇美人不太明白。“那位丁三小姐可是封了郡主哦？”

　　“罂粟，你不会以为两道圣旨都是展昭求的吧？”白锦绣瞄她。见蓝罂粟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不由有些无语。“也对，你不太懂这些……我看第二道圣旨怕是庞太师支的招呢，可真够狠的。那位刘太后曾把持朝政多年，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你觉得她会喜欢一个江湖女子？这也就罢了，那后宫，才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那样的性格，怕是被人坑了都不知道。而且……”她眨了眨眼睛。“－－还方便大哥再动点手脚。”

　　－－锦绣姑娘完全不知道她猜中了结尾，却没有猜中开头。

　　蓝罂粟倒是对丁月华的未来没什么兴趣，让她感兴趣的是白锦堂的手段：“姐夫会怎么做？”

　　“大哥向来喜欢软刀子杀人，自然是以牙还牙－－流言对流言！”

　　就是流言！丁家的湛泸剑素来有“王者之剑”之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湛泸剑是丁三小姐的嫁妆之一，这也是武林中公认的事实。把这样一个有着王者之剑的女子送进宫，丁家到底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习惯了阴谋论的权臣们想得都挺多，更别提成天没事只想着怎么吸引官家注意力的后妃们，于是尽管丁家很快献上了湛泸，赵祯也像模像样的安慰鼓励了他们一番，但丁月华在后宫的处境还是下降到了最坏。当然，这件事按照始作俑者白锦堂的嘱咐，赵祯没有透露给忙着准备喜宴的开封府外加白玉堂一点，甚至丁家人也不知道。

　　而白锦绣在终于走出房门帮忙之后，也收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无奈又有些伤感的消息：李宁令哥要回西夏了！